衙役们打五色棒,打成了技术活,偷偷贿赂衙役金银的主,被揍的时候虽然板子打得山响,皮开肉绽但不伤筋骨,稍稍养养就能好。
而那些不愿贿赂衙役的主,通常会被打得很惨,不死也得脱去半条命,浑身是血、皮开肉绽,几个月下不了床,被打严重的当场毙命。
陈宪之在红罗山书院学习的时候,读书之余,也跟随着山中高僧、世外高人及曹景宗、周浚等人研习武艺。虽然郡署衙役们暗地里下了死手,陈宪之还是咬牙坚持着没有丧命于棍棒之下。
奄奄一息的陈宪之,被捕快们抬进死囚牢里关押起来,待案件上报刑部定罪。
牢中一位疯疯癫癫的老犯人,看到浑身是伤的陈宪之,偷偷抠下牢房墙壁上的泥土,碾压粉碎成细土面,敷在陈宪之的伤口上,让伤口止血结痂。
在老犯人看似无心的照料下和凭借着自己顽强的求生本能,陈宪之的身体逐渐得以康复,慢慢地能够站起来走路了。
周浚与梅姑新婚之际,派人相邀陈宪之前来参加婚礼,却得知陈宪之又一次身陷囹圄,派人多方打探,陈宪之僭越皇帝,已关押死囚牢,待秋后问斩。
事关重大,就算周浚、曹景宗两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周浚不能眼睁睁着着自己的同窗好友毙命啊,想方设法托关系、找门路,忙活几个月却一点成效也没有。
周浚几次去探监,都未能见到宪之兄弟,只好偷偷贿赂狱卒们照顾好自己的兄弟陈宪之。
狱卒们是银子照收,照顾不照顾由他们说了算。陈宪之是郡守特别关照的人,他们这些小狱卒们胆敢去特殊照顾陈宪之吗?
看到新婚的丈夫郁郁寡欢,梅姑就问周浚有什么心事,周浚就把自己的同窗好友陈宪之,又遭人陷害关进死囚牢里的经过给梅姑讲述一遍。
“唉,这个陈兄弟也是个苦命之人呀,命运多舛。”梅姑听罢周浚讲述的陈宪之经历,也是不无感慨。
周浚也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茶杯放在茶案上,“这个范华,依仗着皇帝对他的宠爱,是为所欲为,肆意妄为、胡作非为,如若不是穿上了这身官衣,真想亲手宰了他,冲进死囚牢救出宪之贤弟。”
“对,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想到这里,周浚一拍脑袋,恍然大悟起来。“哈哈,有这个人的帮忙,宪之贤弟应该是性命无忧了。”
“呵呵,周郎,想起谁了,这么兴奋高兴。”梅姑看到周浚兴高采烈的样子。
“有一个江湖侠客,是宪之贤弟的发小,他是天下第一帮淮西营的少行主,由他出面营救劫狱,小小的瓠州大牢应该难不着他。”周浚高兴地走来过抓住梅姑的纤纤玉手,满含温情地注视着梅姑。
周浚没有想到,堂堂的天下第一帮淮西营最近也发生巨大变故。
人们理想中的江湖,是一个凭借实力说话的美好之地,与心爱的美人儿,双剑合璧,仗剑走天涯,可以快意恩仇,亦可以以暴制暴,不必担心衣食住行,亦不必担心受到法律制裁,自由自在,来无踪、去无影,丝毫不受拘束。
然而,什么是江湖,人就是江湖,只要有人在,就会有恩怨。江湖也逃脱不了恩怨情仇,恃强凌弱。
权势是人们的最华丽的外衣,一旦穿上,光芒万丈,魅力逼人。手掌权势,一手遮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权势犹如一杯美酒,一枚春药,尽管权力的追逐之路上布满鲜花与白骨,那些什么君子小人,什么城狐社鼠,莫不望尘而拜。然而在权力面前,亲情如此不堪一击。
年富力强的淮西营行主薛举,刚过知天命之年,他带着儿子薛安铎及一干精英干将赴范阳相州处置帮中事务。
然而,在相州不长的时间,行主薛举突然暴毙而亡,甚至于没有来得及给少行主薛安铎留下什么遗言安排。
在几名亲信随从的护卫下,薛安铎护送父亲薛举的灵柩回瓠州安葬,一路之上,少行主薛安铎遭遇劫匪、下毒等各种暗杀。
就连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一个护卫,也从背后向薛安铎捅刀子。感到事情蹊跷的薛安铎,只好派他人护送他父亲薛安铎灵柩回瓠州安葬,他自己只能悄悄远遁北方魏国,等待时机,查明真相。
年少的薛安铎,如何能够想到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他自己那个庶出的大哥薛安钢耍的阴谋诡计。
薛举在世时,薛安钢就偷偷联合薛府其他妾室庶出子女安金、安银、安铜、安铁等人形成一股家族夺权势力。
他们这些人逐步收买淮西营的光州十八骑、剑阁十八堂以及营中各地的大小头目,在利益的诱惑下,营中大多数骨干力量倒向薛家庶出长子薛安钢,只有行主薛举和少行主薛安铎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行主薛举突然的病故,在瓠州总营的薛安钢得知心腹亲信传来的消息,悬赏重金在薛安铎的归途上安排截杀、暗杀、毒杀,传出消息说行主薛举是被少行主薛安铎下毒谋害而死,营中子弟见到薛安铎可以杀之为行主报仇,绝不能让他父亲的这个嫡子活着回到瓠州。
薛安铎带领着四五十人的随从护送薛举灵柩从相州回瓠州,一路之上,随行的护卫们死的死、叛的叛、逃的逃,走到陈州城的时候,身边只留下八九个人。
当薛安铎押护父亲灵柩走到陈州城南小松林时,一行人看到路边有个农舍就想去讨口水喝,顺便在此休息一下。
随行的一名护卫推开柴门,喊了喊,屋内却无人应声。
“少行主,我们就在这里歇一歇吧。农舍没有人,主人应该是下田去了吧,院里有口水井,我们可以打些水喝。”那个探路的护卫向薛安铎禀报。
“好吧,我们就在这里喝点水,歇歇脚。”此时的薛安铎也有点口干舌燥,人困马乏。
坐在行军椅上的薛安铎,刚接过护卫打上来的井水喝了一口,“爽”,一丝清凉甘甜滋润着干燥的口舌。
正当他细细品味这丝清甜之际,感到一阵凉风从背后袭来。薛安铎虽然年轻,那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并且精通骑射,以骁勇著称。
薛安铎急忙向前腾空而起,把手中的碗向背后扔去,抽出宝剑向后一挥,“当啷”一声,刀剑碰撞在一起。
薛安铎顺势收剑往后一转身,看见拿着短刀向自己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护卫薛一童。
“竟然是你,你......”看到从小陪伴自己一起长大的护卫拿着刀刺向自己,薛安铎的心犹如掉进冰窟窿里。“人与人的关系难道就那么脆弱吗?”
看到自己的行刺没有成功,薛一童急忙跪在地上,“少行主,别怪我,我也是被他们逼的没有办法.......”
还没有说完,薛一童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倒地身亡,他服毒自尽了。
刚开始,薛安铎还以为这一路上的种种不正常行为,是由于自家淮西营行主亡故,遭遇江湖其他帮派前来寻仇报复。
然而,种种蹊跷之事,让薛安铎怀疑这股势力应该是来自于营中内部。
不行,自己现在身单力薄,又在明处,自己再往南走只能是自寻死路,性命堪忧。
想到这里,他吩咐剩余的几名护卫,“你们几个护送老爷的灵柩先走,我会见个朋友,稍后前去追赶你们。”
站在山坡上,看着父亲的灵柩渐渐远去,薛安铎抹去眼上的泪珠,拨马向北而去。
薛家的变故,少行主薛安铎消失得无影无踪,周浚劫狱的计划也只能泡汤。
而今之计,也只能让曹宗景在朝堂之上运作,成功与否,只能听天由命。
你努力奋斗达到的天花板,不过是别人的起点而己。有些事发生在在普通人身上,无论你怎样努力,都是一个死结,无法破解。然而在皇帝面前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他主宰着天下臣民的生杀大权。
这天,高祖皇帝刘裕看到朝堂内君臣一心,天下河清海晏,北伐大业节节胜利,心情比较高兴,刑部尚书趁势汇报一些秋后问斩的案件。
当高祖皇帝听到陈宪之的僭越案件时,哈哈大笑,“这是这个叫做陈什么的读书人喝酒喝醉了,胡说八道,何罪之有?”
范华苦心经营、周浚奋力营救、曹宗景多方运作、陈宪之蒙冤受屈的僭越案,在高祖皇帝面前如同春风化雨、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赦令传到瓠州,范华气得直想骂娘,“这个陈宪之,真是够幸运的,我们下这么大的血本,做成的死案、铁案,砍几次头都不够的案子,却还能翻过来?”
陈宪之走出牢房时,拉着老疯子的手再三表示感谢,“感谢您老人家的救命之恩,如若没有您的土药方,我不知道会………。”老疯子又装疯卖傻一样,眼神空洞,仿佛没有什么感觉似的。
走出郡狱大门,陈宪之恍若隔世,如同两世为人。看来瓠州是呆不去了,不如去荆州找三皇子刘仁隆投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