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本越子槿和郑渊的约定中就有着天御宗这一条，而现在的形式也摆明了单凭一个人不可能造成全境范围的持续降雪。不说天御宗这个宗门有没有参与，是不是有人诬陷谣传，前往天御宗都是目前的唯一线索。
之前越子槿感应到的施法之所只是连接这片大地一场的点之一，就算越子槿很厉害，想要一个个找出毁掉也需要时间。
郑柯气得吹胡子瞪眼，生生把自己的人设从一个儒雅大叔搞成了喜剧角色。
“合着我说的话你是一句没听！”
郑渊拉着越子槿后退了一步，试图安抚一下，“别急别急，看见这姑娘没？她也是天御宗的，辈分还不低，让她去绝对管用。黎民百姓的安危都在您一念之间啊，现在阻的都是每一刻都有百姓死去！”
郑柯停住了想打人的步伐。
郑柯是传统意义上的正人君子，不懂得迂回变通，虽然依照惯例接受了朝廷的诸多规则，但也只是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所以才会明白自己和儿子的才能无法胜任家主的位置后对郑渊寄予厚望，而不是选择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郑柯是朝廷中少有的会关注百姓个体的人。
朝廷不是没有聪明人，只是在这个阶级明确的世界中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意百姓的生死，他们所关注的只是百姓能够创造的价值。收成、戍边、建设......他们算计的东西很多，却独独没有看到作为劳动力的百姓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生命。
郑柯的思想并没有与他们脱节太多，只是看到他们过得不好心中会有些难受，会力所能及的做些什么，却也不至于逆流而上做会整个社会对抗。
他仅仅觉得不舒服而已。
说到底，他们和庶族百姓的外表区别不大，难免会产生些许的共情。
郑渊比谁都看得清楚，郑柯其实只是一时怜悯，再加上从小没有作为家主培养，相当一段时间盲目信奉书中道理，但他的成长环境注定他无法真正的去理解庶族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但仅仅如此，也很难得了。
能够对与他们概念上不是同一存在的人产生怜悯，已经是能够证明他是个很正直善良的人了。
这不是郑渊的标准宽泛，而是这个世界的现状。
士族凌驾庶族乃至于皇族，而修士则凌驾于凡人。
这是世界的铁则。
——然而，这就是正确吗？
郑柯终究是没拦着他。
虽说郑渊保证了自己此去绝不会有任何危险，但郑柯却隐隐清楚，就算郑渊去过天御宗之后能够活着回来，他也再不是自己期望之中能够继承家业的最佳人选了。
经此一别，郑渊必入仙途。
和因为郑渊有修仙资质而欣喜认为郑家能够拥有更加可靠后台和管家不同，郑柯不觉得仙缘是好事，或许是发生在郑家身上的意外太多，让他下意识开始担忧小侄子出了意外怎么办。
但想来想去，郑柯沉默着发现，郑渊活这么大没被打死才是幸运。
太会引仇了，真的。
郑柯本来可以阻止他，但郑渊做事向来不听劝，何况连日的大雪到底是扰乱了他的心神，数以万计的生命压在他的心头让他下意识的放手。
越子槿显然也知道凡界是个什么状况，郑柯算是个好人了。
虽然她没有说出来，郑渊也大概看出点她的意思，却没说什么。
如果一人的性命轻若鸿毛，那么数万人的性命就绝不会重如泰山。
郑柯有恻隐之心，这个世界却没有。
这是世界认定的规则，但郑渊却一直隐隐的排斥着。
这真的是对的吗？
“存在即合理。”郑渊什么都没说，但越子槿却并不意外的开口，“对于天道来说，你与我，修士与凡人，士族与庶族并无任何不同。大道之下人皆平等，我们此时的生存状态只是天道做出的、最适合人类生存下去的状态而已。”
越子槿的话虽然无情，却也勉强算是在安慰。
郑渊不是很在意的应了一声，转而询问起了何时到达天御宗的事宜。
大道无情，天道无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也就那么回事。
越子槿没有多管，似乎也不在意郑渊是何态度，继续道：“你现在算是半仙，虽然体内一丝修为都无，但只要踏上修真一途必定一帆风顺连雷劫心魔都无，体质也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赶时间的话端起使用法宝身体也不会受什么影响。”
“......这么方便为什么不早说？”
越子槿顿了下，颇为诚恳道：“在云上看路，总不太真切。”
郑渊琢磨了一下这句话，“所以你是个路痴？”
越子槿：“......好像没有哪个几个王朝都改朝换代了还一直把国都不变留存了三千年吧。”
是真的不认路。
让郑渊指路的话，在云上什么都看不见是一说，而另一说......
郑渊在越子槿的飞剑上没忍住脸白了一瞬，“咱就没点安全些的方式吗？”
“这很安全。”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看上去安全点。”
郑渊的胆子绝对不小，但越子槿的剑总共也就那么大，虽然越子槿说往旁边站也可以，有剑气护着，但旁边就是蓝天白云，还是站在剑上面稳妥些。但老实说，站在剑上也完全没有实感，就算下一秒上演高空坠人他也不觉得奇怪。
越子槿毫不意外。
她师兄不算恐高，却唯独不喜御剑。明明是出了名的肆意性子出门却总带着个飞舟，别人嗖的一下飞走了只有他慢悠悠的仿佛旅游。
郑源说他不习惯这样。
......那究竟应该习惯哪样呢？
“我千年前带上青云路的东西都已经被那里无所不在的灵气渐渐腐蚀，只剩下一把剑还被我随身带着，无法召出飞舟，只能以这种方式赶路。”一般的灵力只能够滋养宝物，可青云路的灵力与仙力只有一步之遥，并非是凡间之物可以承受，就连越子槿的剑也只是因为与她心神相连。
但源一点事都没。
不仅没事，甚至还活蹦乱跳的撺掇人。
郑渊努力避免自己向下看的可能。
不过终于能见到那个传说中的天御宗了，居然还有点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郑渊回想了一下当时看到的收徒帖，但时间有点长再加上当初只是扫了一眼，郑渊也就记得大致的内容，对其他东西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估计对方也记不清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