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郑渊等了片刻，才发现那个声音似乎没有提及下文的意思。
“还需要什么所以吗？即使你是一个从未接触过仙术的凡人也应该能够顾名思义，从这里上去你就成仙了。”
“那么你说，成仙有什么好的？”
“不老不死，法力无边。”
郑渊突然有点想笑，因为他琢磨着这话有点像街头算命的打出的牌子，可能人家还押韵有点文采，比他来的诱人
不过他转念一想，如果那个声音是街头算命的，自己不就是那些围在摊前说着“算一卦呗”的客人，于是就干脆打消了念头。
当然他也知道，街头的比起是大师，还是骗子的几率更高。而这个声音是没什么立场来欺骗他的。
何必呢。
郑渊想也不想的答道：“不老不死，怎么比得上匆匆百年来得有滋有味？至于法力无边.......我觉得自己不用法力也活得挺好的。如果上面就这么点意思，你告诉我回路在哪里，我就与您有缘再会了。”
不老不死，法力无边，听上去令人心动，但实际上郑渊恰恰对此兴致缺缺。
听听，这还是人吗？
郑渊早就想好了浪完自己的一生，如果突然多出个几百年他反而会无所适从。
时间有限，想做的事没做完那叫遗憾；
时间无限，想做的事排排排，那叫闲的。
而且郑渊对自己还是有那么些诡异的自知之明的，如果真上去了，用叔父的话说就真成“祸害遗千年”了。
那个声音被震了一下，大概是从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人。
他才想发出灵魂质问，不要权势不求长生，你不觉得你的人生才是无聊吗？
“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多啊。”虽然没看到声音的本人，但郑渊还是能感到他对自己这话不太信，于是还煞有介事的伸出了指头数，“让叔父饶了我不去做官、去摘家乡院中早已熟透的桃子、再见一面以前有过好感的邻家阿姐.......”
那个声音隐隐有种感觉，如果不管他的话郑渊能够自娱自乐的数上好久。
不过郑渊当然不可能一直数下去，虽然有很多但他也不是傻啊。
“那就是你不上去的理由？”
郑渊并不否认，“我喜欢我现在的生活，至于一句简单的成仙不足以让我放弃这些。”
时人修仙，认为真正的仙应当无欲无求，一心向道，修无情道以求飞升的人不在少数。虽然自古以来成功的案例都不多，但如郑渊一般也应当被斥为朽木，不可雕也。
但偏偏是郑渊，走上了三千年都无人踏入的青云路。
青云路明心正道，却没有要求你抛弃本心。
郑渊所眷恋的凡尘烟火，正是青云路对他的肯定之一。
那个声音也想到了这点，不免一叹那多少绝情断欲的修士。除却绝少部分的天生冷心冷情，大多都是被飞升一词所诱惑。然而，就算是在青云路绝之前，能飞升的也是少之又少，又有谁能说是无情道的问题？
何况道法，本就因人而异。
“可是青云路，没有回头路。”
郑渊愣了下，“我猜，这应该不是玩笑吧？”
“当然不是。”
这个世界上仅有两条路走上之后就再也无法回头。
一条叫黄泉，一条名青云。
一条逼你入地为鬼，一条送你上天成仙。
“强买强卖？”郑渊有点搞不懂这帮仙人的思维了，成仙这种事理应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为什么到这里仿佛是怕你后悔一样。
“你可以这么理解。”声音倒也没阻止他这么想。
郑渊耸了下肩，轻轻松松道：“那没办法了，走不了回头路，那只能再找一条了，反正又不止一条路可走。”
“在你之前反正没人走过，你这又是哪儿来的自信？”
“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只能走一条路的道理吧。”明明是听上去不靠谱的话，郑渊说来倒是带上了些理所应当的轻松意味，“说到底，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如果实在没有的话就再走一条好了。”
郑渊觉得自己的思路也没什么错。
反正不让走的是回头路，他不回头绕一圈总可以吧？
虽然很天真，但也很郑渊。
那个声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响起，郑渊原本还想问问既然他之前说不让自己上登仙台又要让自己去哪儿待着，但见他不提郑渊也就懒得问了。虽然那个声音从头至尾都在礼貌的建议和询问，但两人素不相识，而且郑渊还是能够察觉到他对自己只是心情复杂，要说好感却是没上多少。
说到底，他们连认识都称不上。
但那个声音沉默了很久，却还是主动的说：“以前你或许出不去，但现在却还有个机会。”
“你突然改口了。”郑渊看上去倒像是完全不着急出去，反而关注起了他的转变。
他不认为之前的沉默是在吊自己的胃口，现在只有那个声音知道怎么出去，让郑渊多着急一会儿完全没有必要。
相较之下，刚刚更像是在权衡些什么。
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一些东西.......
“三千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三界周知的变故，青云路绝，登仙台隐。你是唯一一个在那之后踏入这里的人。”
还是个凡人。
郑渊心里帮他补全。
郑渊也认为这件事挺奇怪的，虽然他在某些方面堪称自傲，但对自己的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修真这种事他从没碰到过，一步登天固然令人向往，但他也没那个资格。
不过更奇怪的是那个声音没有提及这点的意思。
郑渊也没问他为什么自己来的时候看到的一切都好。
两个人都对一切真实默契的视而不见。
“我能送你出去。”
那个声音没有过多的绕弯子。
“你想让我做什么？”郑渊可不认为他之前说了那么多都是一时兴起，也不认为对自己挑剔了那么久最后只是想做个老好人。
“最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无法成仙了，正魔两道无论修为高低都陷入了恐慌。不成仙，修为再高也不过千载之寿；不成仙，修为再深也做不到法力无边。”
郑渊也没搞懂他为什么突然讲起了故事，但还是接了下去，“人的适应能力总是比想象要强，就是当时无所适从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至于原地踏步。”
“你不懂飞升对于修真之人意味着什么，失去了这个目标又会带来什么影响。”
郑渊也没反驳，他的确不懂。
但他同样也不觉得，三千年过去修真界的人还在执着于青云路。
“不过也的确如你所说，他们‘适应’了。”这个声音的温度降了下来，郑渊无端的感到了几分寒意，“不过越‘适应’，这青云路的裂痕就越多。如果不是你今天来了，估计用不了几百年这条路就彻底废了。”
郑渊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一条路废了，难道一群人还能废了吗？”
“青云路名义上只是一条路，但实际上不是路，是道。”
郑渊下意识伸脚踩了踩地。
路就是路，说那么多干嘛？
“在三千年前，道出现了问题，却始终维持了表象的完好。但经历了三千年来的巨变，本就出现了危机的道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郑渊大概明白了些他的意思，却不知道为什么。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要你，重走青云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