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渊唔了一声,“你现在应该没有那份和我开玩笑的闲情逸致。”
“显而易见。”
“如果你这句话是和任何一个修真界的人说,我猜他们都会很乐意接受。”郑渊没忘刚刚那个声音特意和自己强调过什么,“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我姑且问一句:你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这儿没得选吗?”
“我一个人也能下去。”
看起来是个真人没错了。
“即使我只是凡人?”专业不对口,这事郑渊还是清楚的。
“这一切,只有你能做到。”
郑渊不再和他进行无意义的辩驳,转而问:“虽然你骗不骗我我也看不出来,但为了表示诚意,我还是说上一句吧:这里的一切都是你告诉我的,对吧?”
“你怀疑我骗你?”
“骗倒是不至于,但也没指望你能全告诉我。”
那个声音从一开始就不指望郑渊会相信自己,但郑渊这么直截了当的挑开还是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郑渊却是没理会他的惊讶,继续道:“你对我的态度有问题,不像是对陌生人,更不像是对熟人。你的讲解并非是现编,虽然我并不了解修真界却也知道这些我们眼中的‘仙人’并没有飞升的传闻。
但这一切肯定不是你心血来潮想要对我解释一二,必定有着你自己的目的。我不在乎这条路的尽头是青云还是黄泉,只是——你的目的是否与我有关?”
沉默片刻,那个声音答道:“别想太多。我还没有局限到把目光放在你一个人的身上。”
郑渊不说话。
重走青云路看上去是一个自我矛盾的选项,但郑渊却没有问既然总要回来那么现在出去是否毫无意义。
并没有那么简单。
那个声音没有无的放矢,青云路并非只是一条偶然登上的路那么简单,如果它的存在真的相当于道,郑渊的应答就意味着他要重新下去和据说“适应良好”的修真界来上不止一场的论道。
论道嘛,就算是按正常人的标准,论着论着打起来的也是常态。郑渊的叔父难得回家一次,也是和郑渊论着论着就忍不住抽出来戒尺想要对他来一次“激烈的论道”。郑渊对修真界不存在什么幻想,不觉得仙人高高在上一定不和他一般见识。
何况道这个东西,要是讲得明白也不叫道了吧。
何况郑渊自己也无法说清什么是道,就直接扔了这么大个人物给他,他真的受不起。
“这一切必须由你做出抉择,这是命中注定的。”
郑渊笑道:“你看,一会儿是道一会儿是命,你觉得哪一个是我懂的?”
“你一定要懂,何况不懂也不要紧。”声音逐渐转低,最后甚至像是有人在郑渊的耳边轻语,“这是你必须要背负起的责任。”
郑渊半玩笑半认真的说:“我不喜欢强买强卖,如果可以的话别再加深我对这条路——和你的恶感了好吗?”
那个声音又开始了沉默。
大概是郑渊的耐心几近告罄,他终于终止了无意义的相互试探。
“虽然我不讨厌做有挑战性的事,但也要分条件。虽然现在答应下来出去忘掉也是个好的选择,但我做不出来,所以只能和你明说了。”
郑渊摊开了手,“我这个人不怎么讨人喜欢,活得说好听叫自由自在,说难听就是自私自利没心没肺。青云也好道也好,我看得不明不白,也听得半知半解。我不知道青云路彻底毁了会有什么后果,但这并不意味着我需要为此负责吧?”
“噗哈哈哈哈哈!”那个声音不再沉默,而是突然笑了起来。音色也不再是之前的低沉转为了更似女子的尖细,“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说这些话,偏偏你不可以!”
郑渊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见到通向所谓登仙台的白玉阶上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亲爱的师兄。”慢慢幻化出人形的女子穿着蓝底白纹的衣裙,面容不算绝美但站在那里不动却符合世人对于天上仙子的一切想象。
清冷孤傲,不沾烟火。
她走近了郑渊。
郑渊眼角一跳,直觉有什么超出了掌握。
“三千年前,你一剑劈开了青云路,导致了青云路的入口三千人无人能打开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子虽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用着平直的语调,但郑渊还是能听出她口中的嘲讽意味。
不是,等等——
郑渊的脑子顿了顿。
她说的每个字我都能听懂,但合一块怎么就无法理解呢?
我才二十好吗?哪儿来的三千年前?!这什么诡异的话本剧情走向?
“姑娘你认错......”人。
郑渊的话还没说出完,但看到那个女子似笑非笑的模样却说不下去了。
总感觉对方不像是会听解释的人啊。
虽然郑渊还想再挣扎一下,但单纯的辩解已经没什么用了,于是摊开道:“首先我只有二十岁,姑娘你应该不认识我——或是认错了人,哪种情况都有可能,但应该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虽然摆事实这种事通常不太被人喜欢,但的确是让双方迅速冷静下来的绝佳手段。
“年龄我相信你可以有很多的手段去印证,我虽然从小没什么人管,但叔父勉强算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隐瞒的地方。”如果郑渊真的有什么隐藏身份,可能叔父对他就不会那么恨铁不成钢了。
“这条路是我无意之间走上的,有关这点你也做出了大大小小的许多试探,就不用我一一叙述了,如果我有哪里让你想起了不舒服的往事,那么还真是抱歉。”
“我从没接触过任何修真界有关的事务,你也曾说过我体内毫无灵力,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的师兄不说比你厉害好歹也是差不多吧?虽然你看上去挺讨厌你这个师兄的,但让我劈开这里......”郑渊轻笑了一声,“我猜你应该不瞎。”
郑渊倒也不是连剑都没拿过,但武艺只能说是平平,连在上任的路上碰到几个山贼都够呛,何况是什么劈石开路的戏码。
那个女子也不和他争辩什么,但看待郑渊的眼光却从未变过,让郑渊也有些无力。
他不会真的碰上了那种讲不清理的人了吧?
无论这个女子说的那个师兄存不存在,郑渊走不出去都是事实,在对方还有着这么明显偏见的情况下对郑渊本人的处境来说委实是不算好。
“我不讨厌他,”女子很轻的反驳了一句,以一种郑渊不太懂的复杂眼光看着他,却转而话锋一转,“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郑渊:“青灰路,白玉阶。”
女子:“但我看到的是一片荒芜。”
郑渊顿了顿,不知道这是几个意思。
“据说,每个人都能在这条路上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所以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三千年前会说这一切都错了,执着的回头。但你承诺过,你会对着你的所为负责。”女子抬头去看玉树,上面的纹路条条清晰,却偏偏因为材质的原因带上了些许透明感,但仍然难以看清表面透彻的树枝内在究竟是什么。
就和这条路一样。
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何而来。
一直以来为人们所注视到的,究竟又是否是真实?
“我是越子槿,你是郑源,我绝不会认错你。而且......”女子顿了顿,“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会去思考那些无聊的问题。”
郑渊:所以你这还是讨厌你那个师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