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密室内,冰封严密全无风口,但室内物什却是明目可见,殊不知光源在何处?
只见这室顶冰棱交织密布,墙壁却光滑无痕,冰层厚度和寒气远甚室外。
冰室内正前方有一半人多高的冰拱,拱台上一左一右各有一寒冰所制之墓,双墓正中冰桌之上,有一物件闪闪发光,将这无光密穴照的通亮。
韩菱纱此刻正站在冰桌旁,凝视着这发光宝物,感觉那个野人过来了,不禁向其招呼道:“喂,快来看!这玉石好漂亮!像有光在里面流动一样。”
“不过呢,依我看修这个墓的人是个大大的外行,洞外就有瀑布河流,穴前去水可是大忌,俗语说‘穴前水去不聚,则生气外泄’呢!”
韩菱纱来此大有收获,一时忘却刚刚的晦事,高兴的竟有心情评判起了该墓穴的构造,说完又心下惋惜道:“最古怪的还是这些冰,和我以前在冰川古墓里见过的一样,硬得不得了......只可惜这回出门前没准备,那些宝贝也没带在身上,不然一定能把冰层破了...这棺材里肯定大有玄机...”
云天河从未进过这里,不禁左瞧右看,直到走到双棺停放处,沉默稍许便低声自问道:“这里...难道就是爹和娘的墓室?”
“好冷...整个山洞就这儿最冷,还莫名其妙结了这么厚的冰...”韩菱纱口吐雾气,不停搓手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爹和娘?”
云天河颇为伤感,第一次语气凝重道:“我爹说过,他死了以后要和我娘合葬在这里,他不想被打扰,连我也是第一次......”
“慢慢慢慢~~~慢!”韩菱纱一时脑袋有点发懵,沉声细问道:“你、你说清楚!这是你爹娘的墓室?”
云天河闷声嗯道,更让韩菱纱语无伦次:“那那那那...那么~这两副棺木里就是他们的尸骨?”
“应该是吧...”云天河也盯着棺木发呆道:“除非这个山洞还有其他的墓室。”
韩菱纱一时无措,当着墓主后人的面来寻金探宝,真的是...所以紧忙找个由头岔开话题:“咦?你看,后面山壁上好像还有......字?是用剑锋刻上去的...”
韩菱纱随即转身细细打量这个墓穴,借助冰桌上的宝光,看清了山壁上俊美飘逸的字迹:
涛山阻绝秦帝船
汉宫彻夜捧金盘
玉肌枉然生白骨
不如剑啸易水寒
云天河被成功转移了注意,但他本就大字不识几个,挠头疑道:“写的是...啥意思?”
韩菱纱也不尽其意,但按照自己的理解回复道:“前面两句...说的是秦始皇、汉武帝求仙问道的事,后面两句嘛......我也不太明白...”
“秦始皇、汉武帝?又是什么人?”
“唔...真看不出你这样一个山顶野人,居然......”韩菱纱是看出来了,这个山顶野人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竟然...最后还是把心中疑惑道了出来:“你爹和你娘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剑仙?”
“剑仙是什么?”
无论问他什么,他倒要反过来问你一个,韩菱纱一时气恼,可瞬时便又耐着性子,继续引导:“你、你再仔细想想,你爹真的没有说过‘剑仙’之类的话吗?”
“爹只教我练剑,说长大以后不至于受人欺负。”云天河未加思索,如实答道。
韩菱纱未听到自己想知之言,失落之下不禁嘟嘴暗讽道:“哼...你这一身蛮力,像个野人,又学了剑术,不欺负别人已经是万幸了...”
随后韩菱纱行至云天河近前,接着云天河的剑术又引导道:“方才看你使剑,不想懂得以气御剑,真正的剑仙都可御剑而飞,瞬息千里,寻常人一辈子也做不到这样的事。”
“以气御剑?”云天河似抓到了什么,不禁说道:“这个爹说过的,他说那是很难达到的境界,还不如学点强身的剑术杀杀野猪来得实在,至少不会饿肚子。”
高人的行事当真古怪。韩菱纱心中一叹,无语道:“哎~用膝盖想都知道,你肯定也不明白仙术是什么,不过资质倒是很好。我刚才念的那些咒法也是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没修炼多久,要不是为了打那些符灵,才不会告诉你呢!”
“我又不想知道,听你那样念,我胡乱想一通,手脚都不受控制了。”云天河不知好歹的埋怨道。
韩菱纱也慢慢习惯了这呆子言语,不再心烦气躁,而是数落道:“你这大呆子,天底下多少人做梦都想学的五灵仙术,被你讲成这样,少得了便宜卖乖~”
“哦。”云天河无感应道。
“什么‘哦’,你装傻,一副有听没懂的样子...”韩菱纱埋怨道,也不管云天河到底懂没懂,跟这个呆子说了这么多,费了这么多口舌,还是想从其身上了解更多的传闻,故而接下来终于说出了重点:“喂,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换你说说剑仙前辈的事了!”
“剑仙...前辈?”
“就是你爹和你娘嘛。”韩菱纱知道这呆子是有问必问,便耐下心性回道。
“哦...”云天河应道:“我没见过我娘,听爹说,她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死了,她是世上最好的人。(韩菱纱听此不禁羡道:“那你爹真有福气。”)爹经常咳嗽,咳出来都是血...爹他总是待在屋子里,很少出来,他怕冷,”
“啊!这么重的病啊?”韩菱纱捂嘴惊讶道,心下有疑道:“也许、也许我弄错了,剑仙怎么还会生病...”
“那个...”云天河打断了韩菱纱思绪,终于将内心想法托将出来:“你、我们快些离开吧,不然爹要生气了。”
“嘻~”韩菱纱见他竟呆的可爱,不禁嬉道:“什么这个那个,我又不是没名字,叫我‘菱纱’就好了。”
“哦...”云天河终究是未见过生人,且又是个女孩子,一时竟在这寒气凝重的冰窟内羞红了脸,怯生生道了句:“菱、菱纱。”
“嘻嘻...”韩菱纱见他那般模样,一时忍俊不禁:“不是菱菱纱,是菱纱~傻瓜!哎,我们先出去吧,在这儿人都要冻成冰了!”
刚说完,云天河腰中怪剑又发出光芒,使得两人侧目视去。
原本明亮的冰室一下昏暗了许多,那冰桌上散发奇异光芒的物什,突然飘出无数细小的光芒,如飞萤流星般飘升翔旋,一会绕着韩菱纱,一会绕着怪剑。
两人未曾见过这等奇景,都一时呆住。
半柱香的时间不到,那流星光芒齐向怪剑飞去,竟个个融入进怪剑剑身内,当最后一丝光星入剑后,怪剑光芒大盛,瞬时照亮了这昏暗的冰室。
云天河此刻手持怪剑,只觉手掌握剑处有无限威能,反震晃动让自己心性一时慌乱不已。
云天河最终未能战胜此感,只想将进入怪剑光芒甩出来,下意识的拿剑向冰桌挥去。
不想光芒未甩出来,一道剑光离剑身而去,轰隆一声,直将冰桌劈成两半,在山壁上留下了一道一尺裂痕。
受此冲击,冰室内密布冰棱旋坠,一时将双棺埋渐其中,二人也受其累...
冲击过后,云天河未受到伤害,但眼见冰墓被毁,一时看呆了神,惊恐道:“不是吧......爹和娘的墓室被我一剑毁了!”
“...好痛...”韩菱纱虽无大碍,但却被碎石残冰撞伤了脚踝,一时吃痛难忍,见云天河没有受伤,向其求助道:“哎...你帮我一下好不好?”
云天河此时早已惊恐至极,心中脑海尽是爹娘墓室,正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又怎能听到外界言音:“我把爹和娘的墓室给毁了!”
“喂,你先冷静一下...”韩菱纱看他这样心急,不禁劝道。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云天河依旧抓狂中。
“我说...能不能先静一静啊?”韩菱纱无语道。
“惨了惨了惨了......”云天河依旧没听到。
“可恶!”韩菱纱看他这般不理不睬,一时气极,勉力撑起身体后,顺手将所捡碎石子向云天河掷去。
“啊...好疼啊。”云天河后脑一痛,这才抽出神来向后看去。
韩菱纱此刻一肚子火气,便向云天河撒去:“我都说了,让你冷静一下!这样大吼大叫也没用,这事情我也有错,要不是我闯进这个山洞,说不定...”
说道这,韩菱纱语气有所缓和,颇为自责道:“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如果你怕被爹娘责骂,最多我帮你担一份好了!”
“那怎么行,我爹说不可以骂女孩子。”云天河诚恳拒绝道。
韩菱纱抓住话茬,赶紧开导道:“那更好了,你爹要是不忍心骂我,说不定对你也只随便说上两句。”
“不可能!”云天河想都不想张口就道:“你不知道他发起脾气来...”
说到这,云天河似想到了父亲发脾气的模样,一时竟吓的未在说下去。
韩菱纱对这个野人实在无语,好说歹说都不行,难不成把墓室重新归置了?还不如把尸体找到,重新找个风水宝地埋了省事,便说道:“那我们把石头搬开,找找你爹娘的尸骨!”
“还是不要了...这么大的石头压下来,里面不晓得变成什么样,如果再进去打扰,爹肯定打死我,我还是等他出现骂我好了。”云天河一本正经道。
韩菱纱听此不禁秀眉一皱,心道:“这...算什么歪理啊?野人和一般人想的就是不同...”
云天河见韩菱纱眉头紧皱,这才想到刚刚危险时刻,关心道:“对了,菱纱,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哼~”韩菱纱一听气便来了,置气道:“总算想到我了?喊你又不理,到现在才问,我的伤早好了!”
“伤能好这么快?那肯定是小伤~”云天河哪能听出话里有话,一听菱纱这么说,还颇为惊讶,说完便转身看向棺木,一时竟唉声叹气起来。
“你!”韩菱纱气的紧握双拳,气极一时说不出话来,但心中恨道:“傻瓜傻瓜傻瓜!连气话都听不出来,就不会再多问一句吗?”
云天河又陷入痛苦之中,语音呜咽道:“怎么办呀?爹和娘的墓室...这...”
韩菱纱终究心软,见他这般可怜模样,说起来自己也有过错,一时怒气全消,同情道:“喂,那接下来怎么办?”
云天河转身看向韩菱纱,沉声道:“你把东西给我先。”
“什么东西啊~莫名其妙。”韩菱纱一听不禁一惊,说话间不自觉的抬高了音调。
“墓室里的那块石头,你不是拿出来了吗?我要挖个坑把它埋了,陪着爹娘。”云天河提醒道。
“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了,逃出来的时候谁还顾的上那个。”韩菱纱说着说着不禁脸色微红,呼吸稍有急促。
“我不可能看错。”云天河不想韩菱纱说谎,便稍起怒意:“你要再不拿出来,就算男女授受不亲,我也要自己找了!”
“哼,怕了你了,给你就是!”韩菱纱自觉瞒不住,又看这野人铁了心要,便一时服软,但低语侥幸道:“反正还有你没看见的...”
“什么?”云天河见她嘀咕一会不禁问道。
“没...”韩菱纱连忙打住,伸手从荷包内将“石头”拿出。
只见这石头全身通透,白绿相交其间,没有丝毫杂色。其上刻有祥云飞鸟,栩栩如生。
韩菱纱颇为可惜:“我说这是上好的古玉,才不是什么石头,你真不识货!”
云天河接过古玉,并未搭理韩菱纱,而是转身走向被冰柱掩埋的墓穴处,俯身挖洞。
韩菱纱看他那样确是要埋玉,便欲上前阻止:“哎,你不会真要埋了吧?”
“是啊。”云天河看韩菱纱眼神直钩钩看着,便不满道:“哼!我每天都要换个地方埋,不能再让你找到,不信你试试!”
韩菱纱听完便心中不屑:“谁要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幼稚...”可转念一想,这块玉有点蹊跷,真被这野人埋了,线索就断了...
这可如何是好?不过片刻韩菱纱眉毛一挑,计从心来。
“喂,你说自己一直住山上,要不要跟我下山?”
“为什么?”云天河自小没下过山,又哪能知道山外有山呢,自然便是说教道:“山上和山下都是一样过日子,又没不一样。”
“傻瓜!当然大大的不一样。”韩菱纱抓住话茬,不禁移步至云天河身旁,哄骗加诱惑道:“我呢~从小立誓要寻遍天下的宝物和传说,山脚下有人告诉我,十几年前这附近出现过一男一女两位剑仙,扶危济困、仗义助人,所以我才不辞劳苦爬上这青鸾峰,想要拜见传说中的剑仙。”
说到这,韩菱纱颇为失落,无语接道:“最后呢,剑仙没找着,倒遇上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人。”
“你说的那些我是不懂,懂了也没啥用啊。”云天河听的云里雾里的,也不愿多想,手下活没停全顾着埋宝玉了。
“哎,和你说不清。不过你都没想过下山了解你爹娘的过去吗?”韩菱纱依旧不放弃。
“我爹和我娘...不就这样了?”
死后草一堆,什么过去将来的,一个人不就这样了,在怎么辉煌在什么厉害,终究都是一个结局,没有人可以意外。有兴趣的自然想去追寻前者的脚步,没兴趣的该咋样咋样,又能是影响到谁了?
“什么这样了!”韩菱纱无语道:“你爹那么厉害就很不寻常了,更何况一般人过世,说穿就是挖个坑埋了,除非有权有势才弄得神神秘秘,你爹娘来历肯定不简单!”
韩菱纱见到云天河不语似在思索,便再加一把火说道:“听我的没错~你把剑和古玉带上,下山四处走走,说不定哪一天遇上你爹娘以前认识的人,就能知道他们过去的事了。”
“听起来不错!但是...”
还未等云天河说完,韩菱纱打断道:“还但是!我先说好,我还要去找其他的宝物和传说,没那么多时间好耽搁,天黑以前肯定要下山。你爹要打要骂,我都毫无怨言,不过...”
韩菱纱知道对付野人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得用野人的思维战胜他,所以在添加了最后一根稻草,也是最后能压倒驴的一根:“不过如果他天黑以后才出现,就剩你一个,我想帮你也帮不成了。”
云天河听此果然脸色有所变化,韩菱纱看在眼里,再接道:“哎,你自己想清楚,你不是说你爹很凶吗?又说他很喜欢你娘?”
“对啊,这有什么好想的?”云天河哪能想到这么多。
说此韩菱纱还故意放慢放低声音,好像真怕有人在偷听跳出来似的,继续吓唬道:“墓室里也有你娘,现在墓室毁了,你觉得你爹会不会因为你娘的缘故,比以前更凶呢?”
果然云天河被她这么一说,脸色噔的一变,连说话也磕磕绊绊说不清楚,话音里的害怕是人都能听得出来:“我...这个...你别...”
“真想象不到你爹会如何大发雷霆......”韩菱纱看见果真有此奇效,心中窃喜但面目依旧故作深沉:“人生气就很恐怖了,鬼生气那不就是更恐怖?”
“啊......这......”云天河已经止不住的往韩菱纱说的地方想,越想越害怕,一时说不出话来。
韩菱纱自顾自得说道:“这附近虽说幽静,但山上的阴气也是很重的,我看瀑布旁那颗古树盘根错节,俗语说‘木下有鬼’,阴寒至极...我真替你担心呀!”
云天河早已呆住了,韩菱纱看“药效”至此,很是满意,最后便说道:“哎,替你担心也没用,多保重吧,我下山去了。”
韩菱纱说完便转身作势离去,但心中猜算,未数到三,便听背后声音突起,叫喊道:“你等一下。”
韩菱纱这才转身望去,故作疑问道:“又怎么啦?”
云天河想了想,不能说因为害怕爹这件事,故而顺着韩菱纱道:“和你下山,真的能知道我爹和我娘过去的事吗?”
“我也不知道。”韩菱纱道:“不过天大地大,巧合之事也是很多的,总比在山上机会大得多吧!”
“好吧,我和你一起走!我们回去收拾下东西立马走!”云天河也就这么一说,只要能躲避爹的责罚,怎么都行,说完不等韩菱纱言语,便兀自向洞外跑去。
“哎...”韩菱纱故意惊叹道,决定就决定了,用不着这么心急吧?还是怕他爹晚上找来?嘻嘻!真是没见过更傻的人了。韩菱纱想此,又不禁捂嘴笑到,也慢慢向洞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