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和舅舅吃过酒,带着江南万通一万两的银票顶着星星往乌鸡岭赶去。
刚出城,他就只知道被尾巴黏上了。
鲁仲孙虽然最不缺的就是钱,但是损失的一万多两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一个中上人家一百年的嚼裹儿,一个小吏一百年的薪俸,一个中等工匠一百年的收入,一个中上级杀手收割一千颗人头的酬劳,一个中等娼妓侍奉三千人的缠头……关键这不是钱的问题,盘龙这是要变天了?先有人杀了醉月楼的老鸨,再有人明目张胆地讹诈瑞蚨的钱,如果再不做出反应,以后如何当盘龙的地头蛇、坐地虎?
三儿坐下来,拿出半只烧鸡就着女儿红啃起来,天色逐渐变黑,他通过脚步声判断一共有二十个人跟了上来,看来自己分量不轻,他并不急于逃跑,夜叉温霖那种难缠的角色他都不放在眼里,何况这些猫兵鼠将,在这盘龙地界,他只害怕一个人,那就是黑面杀佛——霍狮,幸亏他最近到真定府办差去了,过年也不回来了。
那二十个黑衣大汉将他围住了。
“怎么,你们想吃烧鸡?”三儿笑问。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嬉皮笑脸的!”一个黑衣大汉道。
“你们二十来个人,武功都很强,你说我为什么一点也不害怕呢?”
“为什么?”
“因为你们不敢对我动粗。”
“动粗?何止动粗,我们还要杀你!”
“你们想杀我,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我叫田三昧,三昧真火,你们是想被我愤怒的烈火燎猪毛吗?”
“田三昧是谁?”
大汉们都摇摇头。
“我是乌鸡岭龙虎帮三当家,你们这些有眼不识金镶玉的夯货!”
“龙虎帮好像都是山贼,我们堂堂的盘龙鲁家难道还要怕山贼?”
“原来是鲁家啊,刚在人前赔偿我,现在背地里再夺回去,鲁家的卑鄙龌龊曝露得太快了吧?”
“废什么话,别再拖延了,能不能男人一点?”
“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你们知道吗?”
“在鲁老大那里每人领十两银子赏钱,再去官府看看有没有花红赏金。”
“我舅舅是丐帮的游铁脚。丐帮那可是我泱泱大宋第一大帮,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绿林之大,丐帮一霸,江湖之广,薛氏独尊……你们一个盘龙小小的地头蛇敢跟绿林第一势力抗衡,蚍蜉撼大树,鸡蛋碰石头?”
“游铁脚那个老无赖,鲁老大早想宰了他了……”
“好吧,勇气可嘉。你们本来就是三脚猫,再日日酒肉,夜夜笙歌,早变成软脚猫了,别说鹑衣潜龙游铁脚了,就连丐帮的‘双头鼠蛇’——汤小六都能秒杀尔等,何况我这种‘造化钟神秀’的不世天才……”三儿吃了一口鸡腿,灌了一口酒。
二十来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一交流,各个心领神会,同时拔刀朝三儿攻了过来。
此时,天色大暗,刀手们扑到圈心,发现那个神秀的家伙已经消失了,头头儿正要呼喊,一只肥腻的鸡屁股塞进了他的嘴里,一个黑影像鬼魂儿一样从他身边掠了过去,他一惊之下差点噎住,等缓过劲来,那黑影已跑到十丈开外。
“杀!”一声怒号。
这帮精挑细选的高手欺压手无寸铁的百姓那是相当起劲,遇到个稍微懂武功的,个个都缩手缩脚了,生怕当出头鸟被一枪瞄下来,如若遇到高手,是骡子是马一下就溜出来了。他们不知道三儿是个高手,被他的小粉脸欺骗了,以为那小子就是个平常的小骗子。
三儿跑得不紧不慢,还没正经施展开轻功,那二十个刀手已经气喘如牛了。
“这小子是野兔托生的吗?”头头儿问。
“我是哪吒,有风火轮儿。我是孙猴子,有筋斗云。我是插翅鼬老先生的关门弟子,你们这群酒囊饭袋能抓得住我才怪。”三儿必须要停下来等等他们。
他们扶着腰,喘着粗气,无限接近三儿了,三儿身上的银票是他们最大的动力。三儿袅娜地靠在一棵树上,看样子很像是跑不动了。
“上!”黑衣人们攒了一股劲又冲了上来。
三儿迫不得已又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跑着跑着,他突然想起一个村里流传很久的故事——
一个名叫武松的壮士,过一处山冈,山冈上常有大虫出没,作为当地出名的练家子,他不愿结伴过冈,喝了十八大碗的米酒,胆儿是壮了,摇摇晃晃上得山冈来,再走几步,酒力发作,脚踩棉花,便放下手中哨棒,在一块大青卧牛石上躺下,眼看就要昏睡过去,突然平地里刮起一阵猩风,他一骨碌滚下床,此时一条丈长的吊睛白额大虫跳了出来,吓得腿肚子都转筋了。大虫扑了过来,他连哨棒都拿不迭,转身就跑,不管你是醉鬼、痨病鬼还是肉球,在这种情况下,跑得比谁都快。这里已是路绝人稀,这大虫这些天也饿瘦了,跑得也相当快,眼看就要将武松一爪子刨倒,正好前面有棵大树,情急之下,武松一下子窜到了树上。大虫上树有点费劲,几爪子拍下去,那大树只是摇晃了几下,肉丸并没有掉下来,它也是饿极了,开始生啃那棵大树。武松只能求神拜佛了,大虫啃了一会儿,牙齿里呲满了树皮,只得去不远处的泉汪中漱口,回来继续啃树。起初武松并不敢下树,如此两回之后,他掌握了间隔时长,将衣服脱下来挂在树上,趁大虫漱口的间隙逃跑了。
大虫啃倒大树之后,没吃到人,活活气死了。
附近正好有棵一搂粗的千年古柏,三儿嗖嗖爬了上去。
大汉们追到树下,望了望数丈高的大树,谁也不敢上,然后就轮班砍树。砍废了三把刀以后,大家休息一会儿。
“小子,下来吧,只要把银票交出来,可以饶你不死。”头头儿叫道。
“我只是个小卒子,你觉得银票会给我?”
“别骗人,下来让我搜搜身就行了。”
“搜不到,你们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准割了我的脑袋请赏。”
“没得商量?”
“你们这帮酒囊饭袋赶紧砍树吧,别费唾沫了,先抓住我再说,小爷累了,先在树杈里小睡一会儿。”
两个膀大腰圆使用大环刀的壮士又开始砍树了。
三儿将衣服挂在树上,然后爬到树尖,悄悄飞到了另外的树上。
一个时辰后,这棵倒霉的千岁的老柏树眼看就要倒了。
嘿咻嘿咻,壮汉们喊着号子挥舞着腰刀。
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健马的嘶鸣,老虎率领着大象、小鹿、猪崽、小光等冲杀过来。
刀手们同时将刀举过头顶,齐声喊道:“我们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