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七在这件事上自知理亏,在宋木匠拒绝了他后便走了,可他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回到家找到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商量一番后,决定扮成山贼夜入宋家,把银子偷出来。
几个人商议好后,挑了一个月黑风高夜,赵七带领着三人用迷魂香迷晕了宋木匠一家破门而入。可刚刚翻了一间屋子,不知是这迷魂香的质量太差,还是赵七第一次用迷魂香对量的把控不是很精准,宋木匠竟然醒了过来。他发现了有贼人闯入,二话没说便和几个人打在了一起,慌乱中赵七恼羞成怒,掏出随身佩戴的匕首刺进了宋木匠的胸口,等到他后悔时为时已晚,没办法,只能拿了银子桃之夭夭。
赶等宋槿和她娘醒过来时,宋木匠早就躺在了血泊中含恨九泉了。
宋槿娘从那天后一病不起,连宋木匠下葬的那天都没能起来送送自己的老头子。宋槿心知肚明,这一定是赵七干的,可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她区区一介民女,手无缚鸡之力,又况且知府大人是赵七的姐夫,这个仇,她想报可却力不从心,于是也只能这样忍着,毕竟自己的娘也卧床不起了,她再出点意外,这一家子就算完了。
家里的顶梁柱去世,收入来源彻底没有了,再加之又添了个病重的老娘,这让宋槿觉得天都塌了。还好,龙角村民风淳朴,村长牛有财也是个好人,大家一人一碗米一人一碗面的救济着,才算勉强活下来。
可宋槿娘的病情一天天加重,村里的人也不可能这样一直帮衬,日子过得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宋槿娘舍不得看自己的女儿这么小就没爹没娘,心里半口气吊着,就这么强撑着,可怜了宋槿,才不过十七岁出头便承担了这么多。
而今日上山也实属是被逼无奈,老娘躺在床上咳出了血,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牛有财召集大家伙凑了总共不到六钱银子,可这钱治个寻常病是够了,六钱银子让人家去从阎王爷手里往回拽人,除非是遇见那个被刻上英灵阙的阿骨一来了,可这世道下又哪有那么多的阿骨一。
走投无路下,宋槿决定去山里转转,看看能不能走好运采到一些冬日里才有的珍贵药材,比如那天山雪莲。当然,这也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龙角山是盛产药材,但多半都是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药材。可宋槿听闻,说腊月二十九祭拜山神那天,山神爷爷大显神灵,亲口告诉村民们不准去后山,那…是不是后山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抱着这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宋槿一个人稍稍上了后山,可谁知名贵值钱的东西没找着,还差点被老虎吃了。
亏了今天小七和小十一的身后跟着姜夜,否则的话,这会宋槿连骨头渣儿都不剩了。
听完宋槿的经历,姜夜心中顿时火冒三丈,他虽曾经是个纨绔,但锄强扶弱仗义疏财这种话本他经常看,还妄想着有一天自己能有这样一个机会,救人于水火之中受世人称颂。这不,想着想着,机会还真就来了。
姜夜把身上从里到外翻了一遍,总算是翻出来上次进城剩下的三两碎银子,她将银子递给宋槿,大义凛然道:“宋姑娘,这点钱你先拿着。”
宋槿自然是不好意思接,但不好意思不代表不想,于是象征性的推搡了一下:“公子,这让小女子怎么敢接,你我萍水相逢…”
姜夜装出一脸的正义:“欸,宋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姜家的家风,我知道这点银子不够,你先回去给母亲治病,待我回家拿了银子,我再给你送去,你看如何?”
“这…”
姜夜一把拉过宋槿的手把银两塞了进去,拽的人家姑娘瞬间小脸通红,低着头不敢直视他。
“好了,你走吧,治病要紧,我随后就来。”
宋槿突然扑通跪倒在地,咚咚咚给姜夜磕了三个响头,声泪俱下:“恩人,宋槿今生今世,愿为恩人你当牛做马!”
姜夜赶紧扶起她:“什么当不当牛做不做马的,快回去吧,别耽误了伯母的病。”
宋槿感恩戴德的下了山,姜夜站在落日的余晖中看着宋槿的身影渐渐消失,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非常伟大,那被阳光拉长的影子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伟岸,这感觉让他很上头,原来行侠仗义这么爽!快哉,快哉啊!
转念忽然又想起来,刚刚答应了人家还要给人家去送钱,于是招呼上小七和小十一:“走!咱们回家拿钱去!”
风风火火的回到家,添油加醋的又把事情的经过跟姜北叙说了一番,直到姜北听得都有些困意了他才停止。
“所以,你的最终目的是要干什么?”姜北打了个哈欠问到。
姜夜扭扭捏捏的:“那个…师父,你能不能…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嗯…这个这个这个…咳咳,借我点钱?”
姜北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一笑:“那姑娘很漂亮?”
姜夜一摆手,尴尬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师父师父,你看你,行侠仗义跟人家漂不漂亮有什么关系?你徒弟我这颗侠义之心怎么会有您想的那么肮脏不堪呢?”
姜北嘴一撇:“我信你?你小子五岁就知道调戏姑娘了,我信你?”
姜夜挠挠头傻笑,他这点小心眼儿的确瞒不过他师父。
“嘿嘿,师父,姑娘的确是好姑娘,但是您徒弟也不差是不是,我这是头一次行侠仗义,您得给徒弟个机会不是?”
姜北翻了个白眼:“给你钱行,你得还我,借一两还二两,还有…”顿了顿姜北又道:“行侠就得行的彻底一点,只用些黄白之物就想获取人家的芳心,不够虔诚。”
“师父,您老的意思是?”
姜北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你已经知道她有什么难处了,怎么忍心坐视不理呢?”
姜夜心中不由大为激动,开心的问到:“师父,那…有没有什么限制?”
姜北伸了个懒腰合上双目,懒懒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塌了自然有人顶着,睡了睡了,别吵我清梦。”
姜夜先是激动了一阵,而后愣了愣神:“师父,您是让我把他杀了?”
却只听见了姜北的鼾声。
杀人这事,姜夜自己心知肚明,他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死在他的手上,那些该死之人一个都不能逃掉,只不过如今要不要冲冠一怒为红颜先开了杀戒,这有点让姜夜犹豫。
拿起墙上挂着的“天雷剑”佩戴在腰间,姜夜抽剑出鞘,用手轻轻爱抚着这把曾经在兵器排行榜上稳居了十年第一的利剑轻声问到:“兄弟,想喝点人血吗?”
在龙角村想找一户人家并不难,尤其是像宋槿这样的。只不过姜夜有些受不了那些村民们看他的诡异目光,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荷包有些鼓?没办法,一百两银子太多了,师父又信不过那些钱庄所以从不换银票,只能这样带着出来。
姜夜没有进院,只是偷偷把钱放在门外敲了敲门便走了,他可不想看见宋槿跪在地上哭着叫他“恩人”的那副画面,像送终一样,丧气。况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要赶在明早之前把该办的事情办完,不能误了师父吃早饭,那可是大罪过,还记得有一次贪玩误了师父的饭,姜夜跟小十一在门外睡了一宿,幸亏小十一的毛够厚,否则非得把他冻出个好歹。
从龙角村到奉阳县城,走快一点需要一个时辰,也就是太阳刚刚要落山的光景,姜夜轻功学的好,半个时辰便赶到了。先去曲八爷家打了个照面儿,毕竟县城的事他都门儿清,曲八爷一听姜夜问起赵七,不由有些好奇。
“这赵七啊,在奉阳县大小算个挂号之人,怎么说呢,就是个有靠山的地痞无赖吧,没什么大的本事,就是做一些勒索敲竹杠的营生,仗着他姐夫是县令,也没什么人敢惹他,怎么?他惹到你头上了?”
姜夜耸耸肩:“算是吧,反正我得找他算一笔账,八叔,您能给我查查他在哪吗?”
曲八爷一乐:“这个无赖,不用查,他整日就在长福赌场,天黑了去飘梦楼过夜,这个点儿,估计还在赌场呢,我领你去?”
姜夜摇摇头,拍了拍腰间的“天雷”,嘿嘿一笑:“怕见血,脏了您的衣裳。”
在奉阳县城找长福赌场并不难,多少个人在这里败了家,多少曾经高人一等的地主豪绅沦为了流亡乞丐,作为这县城里最大的赌场,没有人不知道它的所在。
而要在这里找到赵七,那是比找赌场还要容易的事情。
“劳驾,问一下哪位是赵七爷?”姜夜拦住一个跑堂。
跑堂的像看一个乡巴佬似的看了看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张八仙桌,语气有些轻蔑的道:“那位,穿紫色缎袍站着的那位爷就是七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