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科考就像秋天一样,如期而至。
老状元的两个孙子正在兴奋地准备着赴京赶考的行囊。
在金谷斋二人正在挑选毛笔。
“老板。把你们金谷斋最好的毛笔拿出来。”
“欢迎二位公子光临本店!我才从东北渤海笔庄进来三对狼毫,请公子一看。”
老板慌忙搬了一个高高的凳子,从货架的最高层摘下来那两只高档的狼毫。
“二位公子,这可是产自白山黑水的狼毫,绝对是三九天的狼尾尖的那几根做的笔尖,你仔细看看。”
王志国接过那狼毫,拔下黄铜笔帽。
用嘴巴一吹,那笔尖处的三根狼毫微微颤动,而其余的细毛则纷纷低头弯腰。
笔杆之上,则是仿照当今皇帝宋徽宗的瘦金体刻着:“金榜笔”,落款小字:“完颜氏渤海笔庄制”。
“公子,同样是狼毫,江南的狼与白山黑水的狼那差别,您一定是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再给我哥哥拿一只。”王治国故作精通。
老板递上一支“题名笔”:“这是一对金榜题名笔。你们弟兄二人一人一对。”
“多少钱?老板。”
“这种笔专门为科举考试定制的,一对需要三两纹银。”
兄弟二人把身上的衣兜翻了一个遍,也只有一点碎银子和几个铜板。
“便宜一点吧,老板。”王齐家说。
“考试专用笔,讨价还价不吉利的。”兄弟二人尴尬地把两只制作精良的毛笔恋恋不舍地放到了柜台上。
“孩子们,你们要买什么?”老状元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王志国与王齐家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自己的状元爷爷。
“爷爷,我们想买一支好一些的毛笔参加考试。”
“哦,那为什么不买?”
“爷爷,我们的钱不够……”
“多少钱,爷爷给你们。”
老板一看是大名鼎鼎的老状元王拱辰,连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朝着老状元深施一礼。
“状元老爷,我不知道这两位年轻的公子是您的孙子,这一对‘金榜题名笔’就赠送给两位公子了,如果老状元老爷能答应小的一件事情。”
“君子无功不受禄,不能接受您的赠送。”
“状元老爷,小的想请您为小店题写一个店名,别无他求。”
老状元王拱辰哈哈笑起来。
“小事一桩,读了一辈子的书,对文房四宝有着独特的爱好。能为您的金谷斋题字也是我的荣幸。”
“谢谢老状元!”
“拿笔墨来!”
“好的,状元老爷。”
最好的洒金宣纸铺在案几之上,最好的松墨开始研磨,店内顿时墨香四溢。
狼毫笔被递到了老状元的手中。
渤海狼毫饱蘸墨汁。
笔走龙蛇,“金谷斋”三个大字跃然纸上,散发着乌黑的亮光。
“好字!好字!”
王拱辰蘸了一下墨汁,题写上:“宣和八年乙丑年春,王拱辰。”
金谷斋的老板搓着双手,激动的只会连连说“好字”,
“金谷斋内的笔墨纸砚,请两位少爷随便挑随便拿。”
王治国与王齐家准备进入柜台之内挑选。
老状元威严地看了王志国与王齐家一眼,两个孙子立即停下了迈入柜台的双脚,赶紧退了出来。
这个时候,肖锦麟走进了金谷斋,肖锦麟也来挑选好一些的笔墨,平常自己使用的都是最廉价的笔墨纸砚。几天之后,自己要进京赶考了,母亲给了他一点碎银子,要他去买两支好一些的毛笔和墨块。
老状元看到了肖锦麟。
“老板,就让这个孩子免费挑一些笔墨纸砚吧。”
肖锦麟赶紧走上前去,朝着老状元深施一礼。
“老爷,晚辈手里有一点钱,买一些笔墨即可。”
老状元哈哈笑起来。
“孩子,我和金谷斋的老板经常打交道,老板让随便挑选,你就随便挑选就是了,治国与齐家已经挑选了一支渤海狼毫,别客气,挑吧。”
“多谢老爷!”
“别谢我,谢金谷斋的老板吧。”
肖锦麟转身朝着金谷斋的老板深施一礼。
“谢谢老板。”
“别客气,随意挑随意拿。我的生意也是承蒙老状元的照顾。”
肖锦麟只是拿了一只中等的狼毫和一块中等品相的墨块。
金谷斋老板上前,劈手躲过肖锦麟手中的中等货。
“孩子,你这是看不起我这个老板哟,今天只许在这个上等货架上挑选,这些普通货你就放下吧。”
肖锦麟笑道:“老板,这多不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们金榜题名了,就来给我写一幅字挂在我这店里,让小店沾沾你们这些文曲星的神气就行了。”
肖锦麟最后挑选了一只上等的狼毫和一块上等的墨块。
四人向金谷斋老板道谢后离开了金谷斋。
金秋的树叶把街道铺成了黄金大道,老状元边走向两个孙子讲考场写文章的注意事项:
“首先,文章之中千万不可出现与金和西夏的战事,因为现在的朝廷之已经是求和派的天下,主战派流放的流放,贬官的贬官。其次,不得出现议论佛道之事。”
其实,这是给跟在爷孙三人身后的肖锦麟讲的。
宣和十年,阳春三月,王志国与王齐家兄弟择吉日赴京科考,一匹身上泛着红光的枣红马,拉着马车,在老状元千叮咛万嘱咐之中,离开了咸平古城,前往京城。
肖锦麟没有去那么早,他要等最后两天才动身,因为京城的旅店的价格是他无法承受的。再者说,他还要帮助妈妈干一些杂活。
妈妈一直在催肖锦麟尽快动身,虽然咸平古城距离东京城只有一百多里地的路程。
肖锦麟只好答应母亲明日出发。
这一夜晚,母亲亲手为儿子准备行囊。
母亲说:“你到那东京城内,一定要去双龙巷走一遭。”
肖锦麟不解地问:“去那里干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孩子,你从小到大还没有去过京城,也许老祖宗会保佑你金榜题名。睡觉吧。”母亲说完转身离去。
老状元的两个孙子,坐着华丽的马车,进京赶考去了。
你又耽搁了一天,背着简单的行囊,步行前往100多里地外的京城。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省个车马费,住宿费。
早上,天刚灰蒙蒙亮,肖锦麟的母亲,把儿子送到了城门口。
“孩子,到了京城,不要多说话,要去干净的客店住宿,要吃热饭,不要吃凉菜,防止拉肚子。”母亲说着,又递上去,两块银子。
“母亲,您给我的碎银子已经够用了。”
“在京城,买什么东西都是贵的,可不是这小咸平城的价钱,穷家富路,多带点盘缠吧。”
“你这是又从哪弄到的银子……”
肖锦麟突然发现,母亲头上的碧玉簪子不见了。
“妈妈,您的碧玉簪子呢?”
“我把它放到当铺了,换了银子。”
“妈妈,那可是爸爸留给你的唯一的信物。”
“孩子,碧玉簪子,怎么能是你爸爸留给我的唯一的信物呢?你爸爸留给我的信物还有你呀,别说那么多啦,赶快上路吧,100多里地呢。”、
肖锦麟眼睛有些湿润了。
“好好考,你考上了,你再去当铺,把妈妈的碧玉簪子赎回来。”
“好的妈妈,我一定好好考,把爸爸送给你的碧玉簪子赎回来!”
肖锦麟沿着官道,向前走去。
到了下午,肖锦林才到达东京扬州门外。
扬州门,位于大宋东京城的东南角,汴河自东南蜿蜒而下,从水门洞,入东京城。江南稻米珍奇异宝仰赖此河入京。
肖锦麟登上虹桥,看汴河,大小船只,挤满了河面。
水门洞前,船只拥挤不堪,原来是在来自江南的花石纲巨型大船来到水门洞前,却发现穿上所载的巨型太湖石探出的船舷,无法进入水门洞。
后面的船只立即被堵在河面之上,因为天色已近黄昏,天黑之时,水门洞铁栅栏闸门要落闸封门,大家都想赶着在天黑落闸之前进入京城,不然只能在河面上过夜。
后面的船上的水手们咒骂着那艘运送花石纲的大船。
肖锦麟趴在虹桥栏杆上,无奈地摇摇头。谁都知道当今圣上喜欢这些奇石怪木,投其所好者,遍搜天下,万里迢迢,劳民伤财,运到京师,以博圣上一笑,目的是加官进爵。天下百姓苦花石纲,久矣!
突然,啪的一声,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肖锦麟扭头,鹰钩鼻子的赵金平正站在他的身后。
“肖兄,找到客店了吗?”
“我还没有进京城呢,金平兄弟,你怎么在这里?”他乡遇故知,倍感亲切,虽然,肖锦麟平常与赵金平学堂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而。
“我父亲让我来看看我家的商船,听说船都被堵在水门洞了。”
“这皇帝,边关辽与西夏虎视眈眈,竟还有这雅兴劳民伤财……”肖锦麟愤愤地说着。
“肖兄,请勿乱讲,此乃京师!”
“多谢兄弟提醒,看到你家商船了吗?”
“我看到了,你看,远处的那一艘,挂着大卫星旗子的,那就是我们家的船。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家的船吧。”
小精灵顺着,赵金平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如林的桅杆中,有一根桅杆上,挂着蓝白相间的由三角形组成的大卫星旗子。
“我还要去京城先找客栈,今天就不去看了吧。”
“肖兄,京城内的客栈,早已经住满了全国的考生,你就是昨天来也找不到客栈的。你跟我走,住在我家的酒楼铁屑楼吧,如果肖兄不嫌弃仓库房的话。”
“谢谢兄弟。”
二人往前走了一段路,登上了赵金平家的“耶路撒冷号”商船。
船上的水手见赵金平,都赶忙施礼。
赵金平也不回礼,疾步进入船舱,此时船长也急匆匆赶到黑暗的船舱。
赵金平扭头对肖锦麟说:“肖兄,你暂且在这船舱等我,我与船长下去查看一下货物。”说完赵金平与船长摸索着朝着漆黑的舱底爬下去,因为舱底堆满了货物,二人只能在货物上爬行。
肖锦麟在湖南的的船舱等着二人。约摸有一顿饭的功夫,大胡子船长与赵金平才从底仓里爬出来。
黑暗之中。只见赵金平手里拿了三个锡筒。赵金平给船长一个,给肖锦麟一个。
“石船长,这个锡筒放在你的船长室,肖兄,这个锡筒你装入你的包裹里。肖兄从‘耶路撒冷号’上跳到别的船上,沿着汴河的南岸进城,我从‘耶路撒冷号’上岸,从汴河北岸进城。我们铁屑楼见。”
赵金平跳上岸,一个卖劈柴的毛驴车走过来,赵金平顺手把锡筒塞进木棍丛中。
“老伯,您的这一车劈柴多少钱?”
老伯回答道:“公子,给一百文吧。”
“好,您快些送到铁屑楼门前,就说赵公子买的,请伙计领着你卸到仓库房。”
毛驴车往前跑去,赵金平保持着十丈开外的距离,快步在后面跟着。
当毛驴车转弯进入一条胡同之时,从胡同的墙上突然跳下两个蒙面人,每人手拿一把大马士革刀,刷刷两刀,砍断捆绑劈柴的麻绳,
待那卖柴的老汉刚要问:“你们干什么?”
两个蒙面人已经把车子掀翻,锡筒从劈柴中滚落出来。
一个蒙面人捡起来锡筒,二人纵身跳上翻墙,跳到围墙的那边去了,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