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孙宅门口。
“赵叔,我们在这呢。”韩何彦远远看见赵虎,便连忙伸出手招呼道。
一旁的陈晋百无聊赖又有点无可奈何。他实在不明白自己家的小衙内对这些让人心惊的事为何有如此大的兴趣。
“赵爷,昨天您下面的兄弟说您今天早上要来问我些事情。所以我今天特意没去医馆就等着您呢,不知道您还想问些什么啊?”老孙头依旧那么热情好客,给众人续好茶水后,又特地给韩何彦端了盘糕点蜜饯。仿佛昨天把他儿子气发病的不是这小胖子一样。
“昨天最后,你家二郎不是喊了句话吗,你可还记得他喊的是什么?”赵虎虚着一双眼睛,一脸玩味地盯着老孙头的面部。
“哦,赵爷想问的是这个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瑜儿应该喊的是柱子”老孙头不假思索的说道。
“那,你可知这柱子是什么意思啊?是不是你这家里的哪根柱子有什么问题?”赵虎假作好奇的说。
“额,这个我也不清楚是不是哪根柱子吓着了瑜儿。不过我觉得更可能的是瑜儿喊的是去岁寒冬我捡回医馆的那个小乞儿,他的名字就叫牛铁柱。”老孙头一脸努力思索的神情。
此时,赵虎同韩何彦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疑惑。
“他竟然主动承认了?难道最后柱子的失踪和他真没关系?”大惑不解的韩何彦赶紧塞了一块蜜饯到嘴里压惊。
“这柱子啊是我……”老孙头见赵韩二人又看向了他,便自顾自地讲起来这牛铁柱从被他捡来到最后失踪的经过。基本上同昨日韩何彦他们探听到的没什么区别。
听了两句觉得没什么意思的韩何彦便决定照抄电视剧的套路,借口要去参观他家听雨轩顺道看看这屋子里是不是真有哪根柱子有古怪。最关键的是韩何彦回想起来这老头说是牛铁柱时貌似也不是从他家老二嘴里求证的,而说是自己觉得的。这就有些意思了。
“小衙内既然内急,那赵头可否稍待,我带小衙内去去便回?”
这老小子不按套路来啊,难道不是应该他指给自己一条路,然后让自己误打误撞解锁剧情吗?
韩何彦抄袭失败,只能老老实实的从椅子上蹦下来跟在老孙头屁股后面。
“小衙内,还未请教你贵姓啊?”老孙头转过大厅后突然回过头问到。
“额,免贵姓韩。老丈,你家二郎得的是什么病啊?”韩何彦假意搭话盘算着能让这小老头同意自己跟他那宝贝儿子单独聊聊。
“哦,瑜儿啊,他是因为早产,所以自小便体弱。后来因为他兄长因他故去,忧思成疾结果引发了高烧。烧退后这腿就不能动了。身体也更加不如从前了。”老孙头大概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一切,说出来时竟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那我能去看看他吗?张天师和我爹爹关系甚好,小时候他见我时说我有神将庇佑,百邪不侵的。说不定我和瑜哥儿说说话,能让他好一些呢。”韩何彦为了达成目的是什么瞎话都敢说。
“哦?成啊,既然如此,那等下我就把他的房间指给你。”老孙头听了韩何彦的话明显楞了一下,随后却答应了下来。
“这一间便是瑜儿的屋子了。瑜儿,这位韩小衙内你昨日是见过的,他想来和你说说话。月华,你照顾一下这位小衙内。”老孙头待韩何彦排毒完毕便带着他来到了一间房子门前。
老孙头推开房门的那刻,韩何彦整个人都懵了。房间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泥塑娃娃,有大有小,甚至有几个同八九岁的小孩大小相近。上辈子听说过手办狂魔,特么没想到第一次亲眼看见居然是一千年前的大宋。果然是时代在变,人类的本质不变吗?
“哈哈,瑜儿从小就喜欢磨喝乐,这满屋子的磨喝乐都是我和他娘亲手给他做的。”老孙头一边颇为得意的说着,一边注视着韩何彦的胖脸。
“您自己做的?”韩何彦没想到这小老头还有这手艺。
“嗯,月华,也就是瑜儿的娘,娘家就是做这磨喝乐的。她教的我。行了,小衙内你先在这同瑜儿耍会儿,我先回去了,赵爷该等急了。”老孙头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韩小衙内,这边坐吧。”孙瑜的娘招呼到。
“唉,唉。瑜儿哥哥,你身体好些了没?”韩何彦勉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多谢小衙内关心了,我这身体也说不得什么好不好的了。倒是小衙内,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孙瑜卧在床上,枕头放的比较靠外。枕边不远处就是一个约摸一米二与真人等身的磨喝乐,磨喝乐的头正对着枕头方向。泥塑外着一件有些旧的短衫,衫子内还有一件裹肚。
是的,韩何彦惊异的发现这磨喝乐不同于其他小的衣衫是泥巴烧制的,这个上身穿的是真的衣服。
“这是今年我爹才烧制的新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不同于其他的娃娃,给我有种莫名的亲切感。所以我央着我娘把我小时候的旧衣服给他穿上了。还让他到枕边陪着我。你知道我这样是很难出去的,有他陪我说说话,这日子啊也就没这么难熬了。”孙瑜说这话的时候,看向泥娃娃的眼神满是亲近之感。仿佛这不是在介绍一个泥塑而是在向韩何彦介绍自己一个活生生的玩伴。
“啊,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啊。”韩何彦听了孙瑜的话,整个人瞬间如临冰窖。这特么妥妥的精神有问题啊!感情这家里最不正常的是这个孙瑜啊。
韩何彦回头望了望侧后方一言不发的孙母。阿姨,你没觉得你儿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小衙内,你要喝熟水吗?加了蜂蜜的呢。”孙母见韩何彦看向她,随即拿起桌上的汤瓶给韩何彦倒了一杯熟水。
“呃,谢谢啊~”韩何彦看着面色慈爱的孙母,头发根都竖直了。他觉得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诡异的氛围。无论是这对母子还是这一屋子的娃娃。
“嗯,瑜兄,我这次来其实是想问问你昨日说的柱子指的是什么?”韩何彦决定赶快问完问题就撤。
“是铁柱,是年前我爹带回来的一个小孩。”孙瑜说这话时还是有些紧张。
“哦,那你为什么会突然喊他的名字,而且还那么害怕呢?”韩何彦也莫名的有些心慌,问完这问题后将杯子里的熟水一饮而尽。
“我,我大前天夜里,就在这屋子里看见他了。我看见他来找我,想跟我讲故事给我解闷。可是他一张嘴,嘴里全是血,全是血……”孙瑜说着说着精神又不正常了。一双眼先是充满怀念的盯着韩何彦,等说到全是血时突然就变得尽是惊恐的望向了韩何彦身后的虚空,仿佛那牛铁柱正站在那看着二人。
“小衙内,瑜儿有些累了,你下次再来看他吧。”孙母的声音突然贴着韩何彦的后背响起。吓得韩何彦整根脊梁骨瞬间冰凉,出溜一下就从凳子上滑了下来。
出了孙宅,重新沐浴在阳光里的韩何彦整个人都像才还阳一样,软软的靠在陈晋身上。
“晋哥儿,你以后一定要随时跟着我啊。”看着陈晋投来询问的眼神,韩何彦率先开口。
“你在他家二郎那有收获?”赵虎从韩何彦回到大厅就想问,这会儿终于有机会了。
“说不上是不是收获,但我可以肯定一点,这老小子没说实话。而且他家老二估摸着也有问题。”韩何彦吞了口唾沫,接着将自己在那房子里遇到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末了韩何彦又补了一句“他儿子现在说起都大喊大叫,那晚上即便他老两口不知道具体事情,能不知道他们的宝贝儿子撞了邪?昨天问他有何诡异事时,这老孙头可是一推二五六啊。”
“你是说他儿子在捡到第三封信的头两天,在那宅子里看见了满嘴是血的牛铁柱?”赵虎听完也吃了一惊。
“我估计不是真人,而是心里鬼。”韩何彦一脸认真的样子。
“你是说孙二郎杀了牛铁柱?不可能啊,就他这样子杀鸡怕都是不行更何况是杀人呢。”赵虎不太认同韩何彦的话。
“八十老娘倒绷孩儿的事又不是没有,更何况据今天老孙头所言,这牛铁柱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的一小孩。这孙瑜可有十六啊。”韩何彦撇了撇嘴表示杀人不一定只看力气。
“小郎君,我们回家吧。”一旁的陈晋听着二人的对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决定一回去就向大娘子报告,不能再任由自家的小郎君跟着这个满嘴黑毛的捕头胡混了。
“回什么回,这才上午呢。赵叔,看来咱还要去打探更多的消息啊。”韩何彦左手虚捋了一下自己只有肥肉的下巴。
“成,咱们先还是再问问荣六郎吧。昨日听他的话里貌似同这孙家走的很近啊。”赵虎敲定了下一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