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轻车熟路的在象棚里找到了荣六郎。
“几位爷,今儿个怎么又来了?是不是还有什么想问荣某的啊?”荣六郎示意众人坐下后问到。
“没什么大事,昨天你说磨不开孙郎中的面子才收的牛铁柱,你和孙郎中有很深的交情吗?”赵虎状似随意的问着。
“是孟起……嗯,怎么说呢,他曾经救过我大哥女儿的性命,而我又从小是我大哥带大的。所以像这种事找到我,又是第一次。我总是不好当面拂了他的颜面。”荣六郎似乎很不待见铁柱这个名字。
“哦,那牛,孟起失踪后你除了问孙郎中,你还问过谁?能具体说说吗?”韩何彦接过话头。
“小衙内,这可就多了。孟起失踪后我几乎把能问的都问了个遍。像他们药店的陈留,一路上的住户,沿路上的商贩。但我大都不知道姓名,也没这个必要不是。”荣六郎在看见赵虎点头后,笑着对韩何彦说。
“孙家你就只问了孙郎中?没问过孙瑜吗?”韩何彦觉得最该问的应该就是孙瑜啊。毕竟小哥倆有话不好向大人说,但是两小孩私下应该有讲啊。
“孙瑜?我当时也想问他,看之前孟起有没有向他说些什么。结果谁知他发了高烧,等烧退了那天的事儿也记不得了。”荣六郎说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他发高烧了?你亲眼看到了吗?”赵虎眼睛猛然睁大。
“呀,当然见到了,孙郎中也是怕我不信,还专门带我去看了孙二郎呢。”荣六郎被赵虎陡然瞪大的眼睛给吓了一跳。
“能具体说说你看见的情形吗?”韩何彦不死心的问到。
“这个呀,嗯,距离太久我也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当时孙二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原本平时蜡黄的脸上当时泛着不正常的绯红。他娘好像在用凉水给他敷额头。大概就是这样了。”荣六郎努力回忆着。
“当时他没梦呓吗?”韩何彦想起了自己当年的故事。
“没有,至少我在的时候没有。”荣六郎肯定的回答道。
“那你说孙二郎好了后你再去问他,他却告诉你他记不起来了是怎么回事?你仔细说说。”赵虎重新接管问话。
“嗯,大概过了有五六天的样子,我实在是在他处问不出结果,无奈只能转头又回去找孙郎中。这时孙郎中说他儿子已经康复,便让我直接去询问孙二郎。但是或许是大病初愈,孙二郎显的有些木讷,当然他以前也不是很活泛。但是这次见面却更加,嗯更加显得有些呆滞了。我说句话后他要隔很久才能回话,而且有时直接像没听到一样忘了你之前说的什么。弄了好半天都答非所问。直到我最后询问他元宵节那天孟起有没有对他说什么的时候,他好像完全不记得任何事情,反而问我孟起要来找他过元宵节吗?他什么时候到。好像他不知道这元宵节已经过去快一旬了一样。最后我怕让这孩子又犯病便告辞走了。”荣六郎将自己能回忆起的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出了象棚,韩何彦越琢磨越感觉不对。忽的他扭头看向赵虎问道:“赵叔,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孙瑜病的有些蹊跷?”
“当然,但是我看荣六郎又不像在说谎。孙瑜一个毛头小子想瞒过这种跑江湖的,即便有他爹给他装病,这一谈话也要露馅。也许就是个巧合吧。”感觉白忙了一场的赵虎有些意兴阑珊。
“赵叔,我说的不是这个。你还记得他家老大死了后这孙瑜怎么样了吗?”韩何彦回想起来上辈子看过好像有种叫自我保护的失忆。
“嗯?你是说也发了高烧?嗯,这么说来是有点太巧了。”赵虎下意识的摸起下巴来。
“走吧,赵叔,咱再回趟孙宅吧。”韩何彦说这话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老去骚扰人家苦主想想也不老地道的。
“去孙宅?可是这孙瑜一问就发颠怎么问啊?”赵虎看样子也不太想去。
“咱们啦这次不问他孙瑜有关牛铁柱的事儿了,咱问问他大哥是怎么死的。看他有什么反应。”韩何彦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孙宅
“赵捕头,我孙某人才是这事儿的苦主,你不去查那寄信之人,为何三番五次的带个小孩来我这问话?这次还要单独审问我儿?”果然,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这老孙头一听又要询问他儿子还是要他老两口离开单独询问,瞬间就爆了。
“孙郎中!开封府如何办案岂容你一个医师置喙!如今我怀疑你这案子可能与一起谋杀案有关,你是让我在这儿问完就走呢,还是把你儿子带回衙门再慢慢问?”赵虎见老孙头不给他面子,顿时也火了。
“你,你!我要去开封府找王大人评理!”老孙头气的脸通红,说话都不利索了。
“请便,不过现在你是想让你儿子在哪接受问话?”赵虎一脸镇定,只是这背后的手是张了又握。
“哼,我去带瑜儿过来。”民不与官斗,与吏看来也够呛。
……
“你还不出去?”赵虎看了眼还站在孙瑜身后的老孙头。
“瑜儿,等会儿你知道什么事情就说,不要怕。爹在门外听着呢。他们不敢乱来。”孙郎中叮嘱了孙瑜几句后才不舍的退了出去。
“瑜儿哥哥,你不要紧张,其实我只是有几件事想向你求证一下。”看见赵虎丢来的眼神,韩何彦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嗯,没事的,赵捕头,小衙内,你们有什么尽管问就是了。但凡我知道的一定无有隐瞒。刚才我爹也是太过担心我这不争气的身体所以才,还请二位莫要计较。”不同于之前两次那种神经质般的言语,这次见面,孙瑜人如其名给人一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那好,瑜儿哥哥,我听说你大哥身故时你生了场大病,还发高烧?这腿也是那时候落下的毛病?”韩何彦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错,当时我如同今年元宵之后一般,整个人都高烧不退,等醒了不仅腿再也无法直立,也记不得之前发生过的事了。”孙瑜神情略有些苦涩。
“什么!你也不记得你大哥是如何死的了?”韩何彦同赵虎谁也没想到这第一句问话就爆出了这么大一个猛料。
“不错,是事后我爹告诉我,大哥因为为了给我摘枣子不慎跌落下来摔死了。”孙瑜微微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一个苦笑。
“你,你到现在也不记得吗?铁柱的失踪呢?”韩何彦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孙瑜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上午你说你看见了铁柱站在你面前是?”韩何彦问到。
“我也不知道是我看到了,还是他想我给我托的梦。当时我真的以为是他。就在上午你去的那间屋子里。”孙瑜说着说着眼睛里有了水花。
“自从大哥走了后,他是爹娘外对我最好的人了。他让我知道了这天地间不一样的颜色。”孙瑜的眼里,水花终于汇成了涌泉,整个人却只是静静地坐着没有一丝声响。
“咳咳,二位可是问完了?”或许是听到房里许久没有动静,老孙头在房门外开口问到。
赵虎和韩何彦交换了下眼神,又假模假式的低声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等孙瑜情绪平复了便出了孙宅。
韩何彦深深的回望一眼这个孙宅。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
“赵爷,您吩咐的事儿我给打听到了。”刚走到街对面,一个衙役便凑了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