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瑜生在大户人家,理应荣华富贵享不尽的,可母亲不过是个妾室,论富贵都攀不上还怎么荣华,在那嫡室的欺压下能勉强吃饱已是不易。
柳瑜自小就长的白净瘦弱,大些了身子虽挺拔但那其中的气质却越发有些书卷气息。说白了就是一个白面小书生的样子,因为这幅样子柳瑜没少受嫡出的欺负辱骂,他也还过手,每次都被打的鼻青脸肿。后来有一次他被嫡出的带着几个混混堵在小巷里扒了衣物,每个人坏笑着往他身上摸,柳瑜受不了发了狠打断了嫡出的肋骨。
柳夫人咽不下这口气,当着他娘的面狠狠地打了一顿,那时他娘已病重,被气的吐出一口淤血,过后只能摸着他的脑袋说对不起他。没几天他娘就断了气,留给他一块玉佩作为念想。
那嫡出的性子恶劣,在混混面前败了面子自然要讨回来。于是便求他爹将柳瑜接到他手下管理生意。柳老爷本不喜庶子掺和生意,耐不住柳夫人的枕边风答应了。柳瑜自小被欺负惯了,不大爱说话,但一出口几乎将人气死。嫡出的被气急了除了打骂也拿他没奈何。
可后来嫡出的让他去酒楼找个马老板,人是找到了差点也被那姓马的强占。柳瑜拼了半条命才逃出来,在赌坊找到人后就打了一架,终究是败了阵。嫡出的见又被他当着众人的面折了面子,扬言要打死他,赌坊老板见他有点皮相出面买了下来,填清嫡出的账,后来又辗转卖到这里赚了一笔。
我本来就是带着探出柳瑜的来历查探虚实的目的来的,顺带打发下时间,听了也无甚反应,像这种庶子不受宠被打死贱卖的例子在京都听过不少,早就没了初听时的震惊。
蔓菁却不一样,本来十分怀疑柳瑜的,听后红着眼哽咽问道,“那你都不恨吗?柳老爷就没过问过你?”他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像在说天气一般而不是自己黑暗的人生。
柳瑜摇头,后又笑了,“时间长了,也没多少感觉。他就算知道了也不过是责骂几句,嫡出的该怎样对我仍旧会怎样。到底是嫡庶有别啊,身为庶子,死在外面了也不过是减轻家里负担,不值一提。”
蔓菁听他这么平静的说着自己的往厉,说自己不值一提,看着柳瑜脸上波澜不惊的样生出悔意,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随便去怀疑一个人,吸了吸鼻子道,“你放心,在这里你不会再被欺负的。”
柳瑜面下一暗,轻轻抚摸着玉佩,有些突兀的开口,“我娘亲年轻时家里也富裕着,后来败落了才不得不让她做妾。若不是这样,我也该有段很好的人生吧。”鲜衣怒马,肆意玩乐,而不是窝囊的被人欺负不能还手。
蔓菁悄悄抹了泪,已经带了浓重的哭腔,“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日子了,你好好住在这,公主不会亏待你的。”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丢给蔓菁手绢将她赶了出去,起身躺到床榻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下去。
柳瑜随后也起身熄灭了烛火,拿了个枕头放在床中间往里面睡下。马车上我与他说过,同床共枕的戏回来了依然要演,做戏要做全。
房间里只有两人平缓的呼吸声,偶尔一声鸟叫打破这份安谧。借着不明的月光我看着香炉袅袅伸起的白烟在房内渐渐散去,突然我问道,“其实你是恨的吧。恨不能亲手毁了柳家,将柳家人一个一个活剥了。”
刚才柳瑜虽表面做的平静祥和,看似真的就好像让时间平复了所有情绪,但内里的恨意在四肢仍汹涌奔流。
黑暗中我轻轻笑了,“柳瑜,你是个聪明人。藏红楼你见我出手不凡故意引起我的注意,后与我达成交易,再托出你的身世。其实这一切你计划好了吧。”
柳瑜不自觉的将呼吸放的很缓慢,侧身望过去也只能看到枕头遮挡不了的小半光洁的额头。他不回答,算是默认。
“其实你想了很久了吧,要找的是个有权有势的人,恰巧我来了。那晚被带上去后听我是公主就准备撒网了,无论我出不出去你就算是卖了色相也要和我达成协议,赎你出来。这是你的第一步,自由。”我回想了当初把卖身契交给他时他的戒备,“你也没想过第一步这么顺利,以为我心很大好骗?你应该是知道我总会来问你身世探虚实所以早就把草稿打好了演练了无数遍了吧。你引我上钩的目的是借刀杀人,除去柳家。我说的对吗?”
柳瑜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跪在床上,“公主是如何发现的?”他自认一步一步都是经过深思才走的,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看出端倪。
我侧身看着他,虚虚打了个呵欠,“本来没多大疑心,但你言行实在与常人不符。”我翻过身闭上眼,这一天真累,“给你安心的住处可以,但要搅上那烂摊子不行。我可不是会为了粉头冲冠的人。”顿了顿又道,“蔓菁那性子着实烂漫了些,你不要再打她主意,帮不了你。”
柳瑜再次躺下,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难道真就这样了吗?就这样将仇恨抹平,任柳家逍遥,不,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