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木板硬的很,次日我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
柳瑜早醒了,梳洗后就端坐在书桌后看书,从我这看妥妥的就是一副美人翻卷,岁月安好的画面。狂风突的就卷来,桌上的书噼啪乱翻,柳瑜发丝糊上了脸,生生把那美好打碎。
我伸了个懒腰,朝着柳瑜道,“你这床不咋地嘛,硬邦邦的。”柳瑜将头发拂开,压平书籍,并不回话。
我嘁了声,起来冲着门外叫道,“蔓菁,进来帮我梳洗。”
蔓菁早在外面候着了,叫人抬了水跟着进来。待我梳洗后又将饭菜吩咐了端上来。
昨日柳瑜的苦情计使得不错,蔓菁对他热络起来,好吃的好喝的都往他那端,介绍着菜品原料什么的。我听了翻了个白眼,塞进一口鸡汁丸子道,“蔓菁怎么也不见你对我这么热络,我才是你主子!”
蔓菁头也不回,说的有条有理,“这些菜都是按照公主的喜好上的,吃了这么些年公主也没怎么上心啊。”
我扒拉了几口白饭,蔓菁跟着我虽懂宫里的弯弯绕却也不知民间的百转洞,说到底她还是相信外面的人纯善不似宫中,易把信任给她认为清白的人。而柳瑜现在就在清白行列中。
吃完饭瞧着也没什么事,我就呆在静水居看柳瑜看书写字。他的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半路出家学了个皮毛,看的也大多是童蒙易学一类的书。
我随手翻开一本,见上面写的为人之道,问他,“柳家没让你读过书?”
柳瑜这才有了些反应,许是昨夜被我拆穿也不再假装,捏着笔的手青筋毕现,“呵,身为庶子你以为有资格?柳家那群人小气的很,巴不得这些庶子全死了节省开支。”
我没计较他的无礼,摇头笑道,“你是聪明,但你爹太蠢。根本不会计划将来,若嫡子无能偌大家业岂不是毁于一旦,或者流于外人之手,心里只有血脉没了思量。”
“乡间粗鄙之人,能有什么思量。”柳瑜提起柳家面目里满是轻蔑不屑,柳家这群人各各只顾眼前,什么将来全然不想。
我看他那字虽歪斜却也看得出几分笔锋,想是有人教导过,便问,“你这字有人教习过?”
提起这柳瑜被恨意掩盖的瞳孔才显出几方温柔,“是我娘,她说希望我多读些书,认点道理,不要浑然一世。就连病中也要教我,只是......”只是后来他娘死了,又被柳家卖了,到了藏红楼书中也无心学习。这么多年小时的记忆大多散了,只能从头开始。
我思索了会,心中有些明了。柳瑜昨晚说的时间线被他缩短,现在想来他娘怕是在他还小的时候就死了,不然他不会从童蒙一类的读物学起。在柳家受尽屈辱折磨十多年,拼命活着已是不易谈何看书练字。而被卖藏红楼应该是离现在最近的。柳瑜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在柳家度过了灰暗的二十多年......
想到这我微眯了眼,拖了张凳子坐在柳瑜对面,颇有兴趣的问他,“你的复仇计划是什么?说来听听。”
柳瑜看着我好大一会,确认我只是有兴趣而没有帮他的冲动,有些失落,“随机应变,不计代价。”
短短八个字,我却觉得字字滴血。若没有遇见我,那么柳瑜在那藏红楼一定会找到另一个他认为可以帮他的人,不论男女只要能帮他除去柳家,他会借欢场情爱那套让人心甘情愿的帮他。在情场里若你有心机,让一个人对你言听计从其实根本就不是难事。而无论被挑中的人提出什么要求,他都会慢慢慢慢,一步一步的将自己的计划一一完成。其中的代价色相皮肉,甚至性命他都拿来当筹码,孤注一掷。
柳瑜见我眼中一片明了,觉得自己的计划简直完美,想到柳家家破人亡是因这个曾经被他们看不起的庶子弄得,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愚蠢至极,愚蠢至极!”我气得大骂,看他脸上的喜色抓起笔筒就朝他扔过去,不解恨的又拿起桌上的书本去砸。
柳瑜根本就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生气,一时只顾着躲避,待反应过来要还手时我已经走了,留下满屋狼藉让他自个收拾。
柳瑜心中直骂疯子,拍了拍身上的灰认命的低下头去捡书拿笔。他不明白,怎么在自己这堪称完美的计划却会被我说成愚蠢,难道真的错了?
柳瑜摇头,不可能,这是目前最好的了,几乎可以一击将柳家打垮。他突然想起昨晚的对话,又觉得这公主怕是根本想要断了他要复仇的心。可与她无冤无仇为何要阻止他呢?他昨晚也想好了,虽然这公主昨晚明言告诉他不会施于援手那他迂回些慢慢等,反正只要是有感情的人待久了有些话总会变,而且昨天他观察过了,这公主可不是个薄情的人。
柳瑜突然就又释怀了,收好最后一支笔他眸中是决然的坚定,既然是一开始被他挑中的人,那他的仇也只能借由她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