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与柳如生等人分开,跟着黄伯一路来到了渭城。路上得知,那少年与黄伯并不是祖孙,而是主仆关系。黄伯只说了主家姓莫,便不再提。青山提起拜师之事,黄伯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
渭城,依山而建,临水而落,滔滔渭河自城中穿行而过,汇入东海。此处承接南北,汇聚东西,有地理之优势,有海运之便利,乃是北方一等一的繁华之地。
进了城,青山不免暗叹,这渭城果然繁华。街道两旁开满了各类的铺子,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操着各地的口音,热闹非凡。
黄伯也不停留,沿路只打听一个叫财楼的所在。按着指引,几人渐渐走进了一处幽静之地,这街上人倒不多,可巡逻的衙役多了不少,能看的出,这里的往来者要富贵不少。
街上最显眼的是一座三层的小楼,皆因他这两扇大门是黄铜所制,被阳光一照,黄澄澄的。门口用石头雕着两只大蛤蟆,一蹲一伏,嘴巴一张一闭,各含着一颗石球。大门上面挂着一块匾,写着“财楼”。
黄伯驾着马车,一直行到台阶下。几人下了车,一个蓝衣打扮的伙计早早迎了上来:“这位爷。”三字刚出口,却见黄伯伸手亮出来一物,看着是一个金质的物件。
那伙计细看了看,很是惊讶:“恕小的眼拙,三位贵客先里面请,我去请我家掌柜的。”说完,引着三人先在厅中坐好,急忙跑了出去。
“这财楼应该是做的珠宝生意。”青山四处看了两眼,心中暗想,他见两边柜台上摆着不少金银首饰,还不时有人被请到楼上,应该是招待贵客所用。
“敝人才七,是这小号的东家。不知是哪位拥有小号的蟾符,可否让在下过过目。”不多时,从楼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这胖子白白净净,进来就笑眯眯的,一双小眼睛都陷进了肉里,甚是喜气。
老管家又把那物件拿了出来,刚才收的太快,青山没看仔细。如今细打量,那物件是一个蹲坐的金蟾,仰头望天,和门口那一对石像很是相似。
这才七接过金蟾,看了两眼:“几位还请随我来。”说着,当先而行,却不上楼,反而穿过前厅,来到了一个幽静独立的院子。
一路行来,路上都是雕龙玉砌,处处彰显财楼的财大气粗。唯独这院子很简洁,而且打扫的很干净。院子里有两个小厮,见东家来了也不答话,只顾自己玩耍。
才七也不介意,领着众人进了屋。屋子里放着一张供桌,上面放着一个香炉,那造型也是个三足金蟾。墙上挂着一副四尺画作,画里是一只蹲伏的蛤蟆,背景中有山有河,可看这蛤蟆的体型比那大山也不遑多让,巨大无比。这蛤蟆只是个背影,但画技十分高超,犹如真的一样。
才七站在画前,先是拜了拜,接着拿出金蟾,捧在手心,对着那蛙头吹了口气。不想那金色极速褪去,露出一个雪白的小蛤蟆,背上长着两排红色的斑点,红白相称,甚是可爱。
这小蛤蟆张嘴打了个哈欠,对着才七呱呱叫了两声,才七含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些年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修炼吧。”
说完走到画前,取出三炷香恭恭敬敬点了,随后拜倒在地:“不肖子孙,恭请祖宗爷爷法身。”
香气淼淼,竟直直飘入画内,三炷香眨眼燃尽。那画中蛤蟆突的转了过来,闭着眼睛,慢慢张开了大嘴。那嘴里好像有一方天地,松涛阵阵,绿海成荫。有巨石成峰,溪水潺潺,中央是一洼清澈的湖水。
才七把小蛤蟆举到画前,那小蛤蟆一蹬腿跳进了画中,落在那湖中消失不见。画中蛤蟆又转了过去,依然背对着外面。
青山看了不由张大了嘴巴,大呼神奇。才七转过身,对着黄伯施了一礼:“不知尊姓大名,能够拥有我族蟾符者,皆有恩我族。凭符,可无偿为阁下做一件事情。”
黄伯听了,从怀中拿出一张单子:“老朽黄棠,若不是为了我这后辈,本不愿烦劳贵族。能否帮我把这上面的东西置办一下,另外我想借贵族密室一用。”
才七接过单子,扫了一眼:“这上面的东西倒是不难,只是需要些时日,三位便先在这里住下,等我消息。”
才七走后,黄伯见青山欲言又止,呵呵一笑,“这才七非是人类,大荒经有云,世间有异兽,可吞日月江河,指的便是这吞天一族。那图中所画,是他们的老祖宗,虽不能真的吞下日月,可死后化作一方天地,庇护后世子孙,也足够让人敬畏。”
青山听了不由说道:“刚才那才七岂不是个妖怪。”黄伯哈哈一笑:“妖怪又如何,世间之大远非你的想象,其中神奇之处,好生体会吧。”
自此,三人便住了下来,每日都有小厮送来饭菜,味道精美异常。除了不能随意进出,日子过的倒很是惬意。只是青山一提学武,黄伯便闭口不言,倒是讲了不少江湖轶事。
这天,正闲来无事,黄伯忽然遣人叫他过去。青山自住一屋,黄伯与他家少爷共住一屋。进了黄伯的房间,见黄伯正盘坐在榻上闭目养神,青山肃立一旁,也不敢打扰。等了片刻,就听黄伯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声如黄牛,气如白练,数息方止。
青山看的兴奋异常,自己果然没白等,当下跪地就拜:“黄伯,便收下我吧,让我做什么都行。”黄伯缓缓睁开眼睛:“你为何要学?”
与黄伯相处几日,对他的脾气也有所了解,青山一想,漂亮客套的话还是别说了,一琢磨实话实说道:“学会了就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听你意思,那比你厉害的,岂非依然可以欺负你。或者说没有你厉害的,便可被你欺负。”听了青山所言,黄伯不喜不怒,只淡淡说道。
青山听了,一时词穷,只好说道:“那日见到凌空而来的白衣人,我便好生羡慕。大丈夫生当如此,纵横天下,快意恩仇。我家中也算富裕,本可衣食无忧。可每日尽是勾心斗角,若天天只为了些鸡毛蒜皮之事,岂不白来世间一遭。”
“天下事哪有你想的那般美好。”黄伯接着又问:“你又如何知道我会武功的。”
青山回答道:“是柳大人告诉我的,我原想求他教我些,可他说我基础太差,又非儒家弟子,学了也是无用。”
黄伯听完,点了点头:“他说的没错。天下大道,殊途同归,无不以武论道。儒家一脉却另辟蹊径,以文入道。虽然人人都可学得,但对学识看的很重,这一条,就限制了多数。”
“其实那日你陷入禁制,我看你心智还算坚强。这些日子相处,性子也还尚可,只是资质却差了些。若调教调教,也并非一事无成。”
青山听了大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黄伯伸手一拦:“拜师不急,我门中规矩繁琐,日后再说。今日先传你一篇口诀,好生体会。”
这练功口诀很是简单,片刻教完,可青山哪里懂的经脉穴道在哪里,黄伯便又细细为青山讲解不明之处,如何运功,如何行功。
青山练武那会儿,听人说过,练功都讲究个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这骨好练,气难寻。锻皮、练筋、淬骨,这是练外功的三个阶段。只要肯吃苦,多加练习,都能有些成就,练到大成时,双臂可有千斤之力。可若没有好的功法辅助,也就练到头了。再深练下去,就有可能伤身。因这外功耗得是人血气之力,若血气耗尽,就会伤及内腑。而这功法就如滋补之物,可填补人身血气。
如今黄伯所讲,便是一篇练气的功法,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听得如痴如醉。待青山完全记下后,黄伯嘱咐道:“好生熟悉,明日午时再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