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煜向寄云宫主辰澈下了战帖,震惊一片。
寄云宫有规定——宫主能者居之。
这个“能”涵盖多少不需计较,只要“能”打败……
只要打败辰澈就能取而代之,但天煜可是宫主的女儿,意欲何为?
刀剑无眼,术法无限,生死在天。
在绝对的高手面前,战帖即是生死帖。
天煜豁出自己的命,要的却不是他的命,她要什么别人不知道,可他从来都知道,从来都拒绝,用他自己的方式。所幸这一次,这战帖,他不能拒绝。就让她也用她自己的方式吧。
辰澈应下战帖。她露出了这些天里第一个笑靥,很甜很美——我可以赢你。
她自信可以打破他的认知,而寄云宫中人,没有谁会指责。寄云宫需要的是强者。
寄云宫最稀缺的就是情,宫中人等对宫主并无深情厚谊,除了天煜,昀卿,佐水青这一特别的存在,其他人靠的只有自己,在穷途末路的时候,也是靠自己的能力才能进寄云宫的门,要是自己不济,只有死路一条。败了的宫主也只有死,寄云宫不是善堂。
作为宫主唯一的女儿,天煜怎么会想要他死?没有答案,但不妨碍这场对决。
她准备好了,而他没有准备。他还是没有对她多说什么,还是她说“开始吧”。
只看眼神,她就知道他的意思,他眼睛里的话,她懂。
她不是小孩子闹着玩。
也许她还不能战胜真正的绝世高手,就像在之前那杀手手下她差点没命,但她就是可以战胜他——绝世高手之上,深不可测的寄云宫主辰澈。她有这个把握,而且是百分之百的。
我是来打败你的,辰。她放下了佩剑,她要用的不是剑,而是天地间克制他的一招。
永远不要让对手知道,你的命门。
她的招已然发出。她从那个人那里学来的是最好的幻术。
她出卖自己换来的关于他的一点秘密。就是这一点——要命
而对于她,要命的一点是——这时候出手,任何人都能轻易杀死她。
宁愿就葬在这一点。那她和他就会一块儿死。
这一战,是谁赢了?
她收手了。不然……
她以为他会死。
刚刚,他是希望她打败自己么?
他是希望在她的幻术里,不醒。
潇霁,我以为我们依然在一起。
月明星稀,一场大“梦”。
最好的幻术造的不是幻象,不是梦。她终是收手了,于是只比真实少一点。
今夜,暗处的人最终还是没有出手。
这一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她输了,她没有胜算。而他赢得毫无悬念,因为他没有理由会输。只是他们都不知情。不知“情”……
灵殿
自从那天过后辰澈就没有踏足与此,今天是他必须来。是时候了……
辰澈把昀卿叫到跟前:“卿,跟我走一趟。”那个地方,他用了她理解的名字,“你去过的,雾涯谷。”
最初,一切开始的地方……最初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天昀之灵秘传的最后一章就在那里。
曾经的覆灭也在那里,复原。可终归是不一样,哪怕一模一样……
“她要跟就让她跟吧。”对于天煜的执意相随,辰澈只有这一句。
昀卿不能像以往一样和天煜一起伴他左右,感觉不适应。
那里却原来真的就是雾涯谷。雾涯谷,原来是可以走去的。
昀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连轻功都不用,而要用双脚一步一步的走去。
天煜就这么跟着,不近不远。
昀卿不时的回头,心神不宁。
她再一次回头看天煜,却见天煜一个不稳摔倒在路边,手臂被荆棘插伤。这是小伤,但也会流血吧。天煜从小就怕血……
“不要看。”辰澈比昀卿更快一步到天煜身边,为她处理好伤口,伤口被包住,她没有见血。
“记着,不要乱动伤口,我来处理。”他淡淡的说。
不显山不露水,但她们都感觉到了暖。其实昀卿也是怕血的,只是她一直在逼自己。
有主人在,是不是就可以让自己退回去,不用独当一面也没关系?
那个在寒风中颤抖,孤苦无依的小女孩握紧了他伸出的手,第一次拥抱了这个世界。
他给她开启了一个全新的天地,有家,有天下……
却原来世界很大,是她太小。
永远是一袭黑袍的辰澈,却原来随身带着白绢。
从她这边看过去,可以看到包扎伤口的白绢一角上扬,向迎风跳一支轻巧纤盈的舞。舞曲就是他真切的关心,虽然无声。
天煜微微颤抖的肩,何止美……
包扎伤口的白绢连心头蒙上的灰都一并抹去。
主人,我们的心都需要清扫,才能不负相印的心。
首先,是要打开心。如何才能开他的心?
昀卿叹了一声,继续上路。天煜走在他左边稍后的位置,而他默许天煜在这视线范围内。
天煜不用看着他的背影了——不近不远,是最折磨的距离。
一路上,样貌独特的小白鸽白白小心翼翼的尾随着他们,就怕被发现。它可以让自己的存在感缩小再缩小。它知道他们要去那个地方了,天煜受伤是它第一个看到,它也看到……
它不知道有人已经发现它了,只是不揭穿。
宁愿将头埋在土里,它不想知道天煜……
不是不想就可以。
白白不是一般的小白鸽。它的存在感已经可以接近于零了,当年让天煜收养它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么?
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的目光看似游离,却一直关照着天煜。
他看见了,她的血,一半鲜红,一半透明。
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敢去揭示的,猝不及防的,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显像了。
白绢可以覆盖,不能更改。她一半鲜红,一半透明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