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等身镜,沐尘师傅留下的第一样东西,叫洗心镜。
没有人叫过它的名字,和它互相看过的人也世间少有。
它仅仅是一面镜子么?不然又有何作用?
它作用于心的,和它面对面都看不出来的,只是透过这个名字,可以看出多少?
他们中没有和它面对面的只有昀卿。
沐尘为何单单漏掉昀卿?
有的理由你一辈子都不会想知道,为眼前的幸福安稳不被揭穿。
只希望时光可以把它或它们埋得够深,直到过了一生。
永远不要猜测别人的想法。最可怕想法要的不是要你的命,是要你的心。
昀卿很晚就寝,他给她梳的头发,她潜意识里不舍得拆开,希望能保持久一点就久一点吧。
终是要拆开的,她对镜把头发全散开,才发现一个精巧别致的插针,他给她固定头发用的。先前她只发现他给她配的发饰特别好看,和这个插针一比,竟被比下去了一分。
为什么要掩盖起来呢?是想她发现还是不发现?
差一点插针就顺着头发滑落了。
他没有说送她。她把这插针和发饰收好,打算明天给他还回去。
她对这插针着实喜欢,又给拿了出来,欣赏了一阵睡意来袭,她睡着了,做了久违的梦
梦里,一个好大好大的迷宫,辰澈在里面,她在外面。天煜在辰澈看不见的一边。辰澈不停在走,可他始终看不到天煜,天煜也看不到他。
她能看到他们,可是她在外面,进不去。每一次靠近入口都被一股力弹了回来
——无能为力,甚至发不出声音,感觉却异常敏锐。像是通灵了。
她感觉到辰澈不是想从迷宫里出来,他是在寻找着什么。寻找什么呢?
而天煜一直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是在等,等一个时机。一个怎样的时机?
她就快知道了,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你来找我呀,来找我呀……
她醒了,清楚的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特别是那个声音似乎还漂在脑海:你来找我呀,来找我呀……
她顶着黑眼圈去物归原主
她多问了一句,不知为什么就是想问,关于那个插针,“沐尘,这些头饰都好看,特别是这个插针,是哪里来的?”
“我师傅留下的,她没有带走。”
上一次穿了他师傅的衣服,这次来还用了头饰,昀卿觉得不好意思,而且她能感觉到他师傅对他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他把他师傅的东西给她用,是不是说明他对她是另眼相看的,他有多重视她?
“我师傅她不会介意你。”他看出了她的所思所想。
“她东西都在这,肯定会回来的。”她懂他的等待,她想他的等待更有希望些。
“嗯。”沐尘把她的手摊平,把插针放入她手心,“这个就由你保管。”
她收下了,是因为她忽然想到,这是不是代表她和他一起等待他师傅的归来,从此他不是一个人等。之外还寄寓了一个不能说出来的期待:他师傅会在她离去之前回来。
此后,沐尘没有再给她挽过发,而是三不五时的给少次鹅送些吃食过来。少次鹅对这些品种繁多的花样吃食相当受用,它是恨不能全身能运用的肢体器官都运用上,极力表示着它的欢迎。
昀卿还为它跟沐尘学做它爱的吃食,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鹅了。
这个可以吃么?昀卿指着她前所未见的花瓣问道。
“可以。”
她尝了一下,清甜。
这时间,他像变魔术给她变出了一个饰品,是由花制成。
他所做的,是让落花的花瓣多留恋人间一天到数年,到永远。
他送给她的这朵花期限是永远。“送给你的,喜欢么?”
留住落花的美丽,怎样的一颗心……
“喜欢。”她说。不过看少次鹅那是明显更喜欢可以吃的。好实在的鹅!
“看小少少好像很喜欢吃。怎么才能做得更好吃?”
他教她做点心,她很认真的学。
世界上最幸福的鹅可是能带来幸福的哦。
气氛很温馨。温馨甚至于要满溢出来,冒出预兆着幸福的泡泡,飘满这片小小的小天地。
她有满满的关于少次鹅的话题,俨然不觉时间飞快的过。
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可以任意留白的阅读时间
阅读的时间是昀卿觉得特别充实的,不限阅读,可以是读一朵花,读一粒沙,读一颗星……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留白的阅读是莫大的享受。当阅读一本书的时候,她的脸上会显出宁静与满足。
他都看在眼里。
当看她把他带来的书都看完了,他对她说“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藏书阁
没有锁,也不需要锁。
她记着路,就可以随时来看书。当然也可以自选些书回去看,随心随意。
不过这真是一个静静看书的好地方,要不是她有了她的小牵挂,她都可以以它为家。
这样的好时光怕是神仙都羡慕。
没有时间
只有冰雪
冰雪
蓝色的冰雪
刺心的冷
终年不化
人间几月天?
他不知道。
他是锦春,他在他出生的地方。
怕是完全的自己才能适应,这种冷。
没有黑夜,没有白天,他全靠一个信念。终会和幸福相见。这一次,不容任何闪失。
“你来说。”他指着一个族人,“在哪里?”
潇霁不在这里,他对这些同族并非就没有感情,只是他不惜一切也要达成那个目的。
不损一分颜色的幸福谁见过?想必一定很美很美。美得可以洗刷一切的罪……
“没有。”族人摇头。
好冷……没有么?也许真的没有别的方法了。
“根本就没有。”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不应该是。
真的太冷了。
他的眉毛也覆上蓝色的霜雪。绝望的美到极致。
他想过的,他会找不到。
宁愿是遍寻不见,好想毁灭这寒冷的蓝。恍惚他看见与幸福背道而驰的一点红……不,不能。不能那么做,可是他快要……不行了,控制不住了。
一点红蔓延开来,像一条不归的血路。
他能感觉从心里发出光来,是渴望。他一直在压制的……压制到几近忘了,身体里面却愈发记得。渴望,渴望,渴望……暴涨。
锦春极力控制住自己,但一片红爆炸,他失控了。
一点点,我只要一点。应该没有关系……
不损一分颜色的幸福,再没有了……
“能不能把你……奉献给我,一点点。”夜深人静,锦春的声音响在天煜耳边。像是情人的呢喃。
快拒绝我。锦春在心里说。天煜听不见,连他自己都快听不见这微弱却真实的心声了。
天煜怔了怔,然后一下子笑了出来。锦春,你也有问能不能的时候吗。还是问我。你想我怎么回答?
不损一分颜色的幸福,美丽非常。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