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那个黑影试探地问道:“你好,里面有人吗?”说完话,洞中一片寂静。
阿九放下心来,把火把举在身前往那个黑影靠了过去。火光靠近,果然是个人盘坐在那里,但他全身干瘪,显然已经是一具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干尸,饶是如此,阿九被吓得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尖叫。
等他稍微冷静下来,心中想到,这人竟然冻死在了这里,不过天山之上少有人迹,就算是山下的猎户,也很少来到天山派附近的地方,更何况这个地方是在天山派所在的峰顶,不是天山派的人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这人很可能就是我们天山派的哪位前辈,于是他壮着胆子走上去仔细查看。
那人身上衣服十分的单薄,头发银白,双目紧闭,双手结印分别放在盘坐的膝盖上。这人显然是在这里练功,不知怎地再也没有醒过来。由于这里十分的干燥寒冷,尸体保存十分完好,想到此处,阿九更是怀疑这人是高了自己好多辈的祖师爷前辈了。
阿九心中想到:“这人如果是我天山前辈,我绝不能坐视不理,让前辈曝尸荒野。不过显然现在已经难以辨认了,不管他是不是我天山派人,也必是前辈无疑,我帮他入土为安,也算功德一件。”
想到此处,他也不再犹豫,动手把干尸小心翼翼地搬出山洞,就在这山洞旁挖起了雪来,不一刻就挖了半米多,下面已是坚硬的石头了。
他把尸体放进挖好的坑中,尸体还是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他轻轻地掰他的腿,想将他双腿伸展开来,哪知道这尸体冻在这里这么多年,早已固定,如果用力过猛只怕会把他的腿都给拆下来。阿九心想:“看来是不可能让他躺入坑中的了,既然前辈临死之前也在打坐,就顺了前辈临终之意吧。”
阿九让尸体规矩矩地坐在坑中,他以前见过别人的葬礼,听别人说过,死者下葬前,要让他穿戴地整整齐齐的。
阿九见这前辈衣衫破烂不堪想了想:“我穿着这毛皮大衣,甚是暖和,不如就把自己的内衣送给前辈吧。”
他将前辈尸体上破烂的衣衫取下,当他取下尸体胸口的布片时,只见一行行胡字印入眼帘。由于尸体脱水干瘪,字却还能勉强辨认,阿九逐字逐句地认了起来,只见这十几行字开头写到‘洛桑次旦诀’。虽然不明这几个字的含义,不过后面却甚好理解。
“阴阳顺逆秒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若能了达阴阳理,天地都在一掌中……”
阿九惊道:“这竟然是一部内功心法,江湖中各门各派武功千千万万,特别是内家门派的内功心法更是门派内的不传之秘,就算是本派弟子,也必须经过重重考验,才能得到派中最高级内功心法的传承。
天山派的天山心法,他也只得到了第一层,门规规定:“必须学会了第一式天山剑法,才能得到下一层的心法与剑法的传授。”虽然大师兄那天提前传授给了他天山剑法的九式秘籍,但秘籍也仅仅是剑招,并没有传授给他后面几式的内功心法。
所以这人身上刺着的这篇心法,如果他确实是本派前辈,那么一定就是天山心法的更高层,他如果学了那就是违背门规,所以他赶紧闭起了眼睛不敢再看。
闭得片刻,阿九在心中思量:“大师兄说我经脉与常人不同,穴位难以打通,所以学起天山心法来特别的困难。他胸口这百来个字,和我学的第一层的心法差不多的字数,想来这心法只是一层,看前辈头发银白年事已高,再加上把功法纹在胸口这样珍重,很有可能就是我天山派的天山心法最高层,第九层。”
接着又想:“我本就是天山派弟子,反正我也学不会,偷偷看看又有什么打紧。”
阿九却是不知,这篇心法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山心法,而是一门当今天下都闻所未闻的绝世神功。当然这是后话,等他发现这篇心法是何武功时,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于是阿九睁开眼来,认真观摩起了心法。他发现前辈胸口纹的这篇心法,与自己学的天山心法第一层很是不同。
自己学过的心法说:“以气入脉,贯穿全身,丹田气海,通达各穴”,这十六字是天山心法第一层的入门口诀,意思是要修炼真气,让他游走全身各处经脉,把丹田修炼成储存真气的气海,使气海的真气随时能够通达全身各处要穴。”
其实天下武学虽然五花八门,可是内功心法的原理大多如此。丹田之气越是多,越是精纯,这人的内力也就越是深厚;如果人的经脉越是通畅,丹田内的真气释放更快,更多,这人的内功就越是厉害。
就比如两个人丹田之气一模一样,可是甲经脉不够通畅,许多要穴未能打通,真气流过穴位时候就会受到阻碍,相反乙经脉畅通,两人对上内力,乙能释放出的真气就会明显强与甲。
阿九苦练一年天山心法,手臂上三处要穴只打通了一个肩膀处的天宗穴,自己修炼的丹田之气根本就不能贯通手臂。天山心法第一层就是要真气贯通肩膀天宗穴,手肘曲池穴,手腕阳池穴,真气自小腹丹田而起,贯通手臂,使手臂真气充盈,出剑犹如携有龙象之力。
阿九天山心法第一层的三处穴位没通,这天山剑法第一式——重剑式也就没有了丝毫‘重’字可言了。
但是这篇心法却说:“人体周身四百零九处学位皆可为气海,把修炼的真气存储进四百零九处学位之中,气随意使,身体的任何部位需要调动真气,自有相应的穴位释放而出,就不需再从丹田气海中去调用。”
其实阿九在心里已经先入为主地断定了这是天山心法的第九层,所以心念道:“天山心法真是博大精深,第一层和第九层居然跨度如此之大,就如两部心法似的。”他却是不知,这本来就是两部心法。
全篇一百字不到,阿九默记了半个时辰就已经记全,便把前辈的尸体埋入坑中。接着在洞中撬下来一块较平整的石头,用剑刻了几个字:“天山前辈之墓,后生温阿九立”。
处理完前辈尸体,雪狐也没了踪迹,阿九心想:“现在天快黑了,自己离天山派宅院少说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就算今天连夜赶路回到天山派,也会被大师兄责罚,这里正好有个山洞容身,今晚就在此休息,明天天亮再寻路回去。回去之后再告诉大师兄自己迷了路,自己一夜寻路未归,师兄肯定心疼我就不会责罚我了。”
想通之后,他在山洞中盘腿坐下,练起功来,两个时辰过去,感觉自己丹田之气又强了几分。他再次尝试用真气冲穴,一股股真气猛力地自丹田气海而出,往他的手肘处的曲池穴冲去,手肘处传来的剧痛他浑然不理,片刻,丹田之气已被他抽空,意味着他今天的冲穴再次失败了。堵在曲池穴的真气缓缓回流丹田,他心中难过溢于言表。
“哎,师兄们都说手臂的天宗、曲池、阳池三处要穴甚好打通,他们都是冲穴十几二十次就会成功,我这一年冲穴少说有一两百次了,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功!就算师兄们说我学位闭塞,我这么努力,也应该成功了啊!”
阿九冲穴失败,百无聊赖,忽然记起白天所记的“洛桑次旦诀”。心想到:“反正我练不成天山心法第一层,不如就来练练第九层”。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修炼天山心法一年多难有进展,如今修炼这‘洛桑次旦诀’竟然异常容易。
这心法讲求以穴位为气海,丹田只是真气的临时存放地,当丹田的真气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把丹田的内功真气转入穴位之中,他按照口诀之法,把真气缓缓注入穴道,使真气在穴道之中不断旋转。
他穴位不通,真气一丝丝进去之后就很难再出来,反而大大降低了修炼洛桑次旦决的难度,因为心法中讲述了很长一部分防止真气又从穴位中回流丹田的控制方法,阿九却根本不需要担心真气回流的问题。
一个个穴位,一个个气旋练下来,短短三四个时辰,自己的已经在任脉十一个穴位上练出了气旋。
不过原来的丹田气海中的真气都被一抽而空,都被他做成了一个个穴位中的气旋,真气不够,气旋也无法再炼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任脉在人的身体正面中央,阿九只感觉自己胸前时而温暖,时而凉爽,仿佛胸前有使不完的力气。
阿九心中洋洋得意:“想不到,这天山心法第九层却是如此简单,我只需以后努力修炼天山内功,炼出足够多的真气,用真气在体内各处穴位形成一个又一个气旋,直到所有的穴位都有了气旋,就可练成这第九层天山心法了。”
他转念一想:“不过自己偷偷练功万万不能让师兄们得知,自己丹田真气不翼而飞,大师兄下一次考察我武功就会发觉,我得小心隐藏,不可让师兄们得知了。”
其实他哪知:“这心法若不是他这天生的经脉易于常人的宽大,再加上他天生的穴位不通,要是常人的话,在穴位中形成气旋之后,转不了几圈就会流走了”。当年更是有人强练此功,变成了为祸江湖的大魔头。当然,这是后话。
阿九练功初成,心中难以言表地高兴,他拿起长剑舞了起来,一套重剑式使出来,却是和以前别无二致。心中却又失落起来:“原来这第九层心法是和第九式剑法相对应的,自己没有一步一步学到第九层心法,练到第九式剑法,自然没有任何威力了。”
不知不觉,天已渐明。
阿九出得洞来,又在前辈墓前诚恳地磕了三个响头道:“祖师爷前辈,我是天山派您的最差劲的不肖徒孙,无意中得窥祖师爷前辈你的天山心法,我这辈子是学不会了,但我一定坚守门规,绝不会外传本派心法。”
说完起身寻找来路,哪知道昨天追雪狐一不小心走得太远,现在也分不清方向了。昨天来时的脚印,雪狐的血迹都再次被风雪掩埋,阿九只能靠记忆摸索。
行了一整天,天又快黑下来,终于看见一座熟悉的山头,辨明方向又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回到了天山派宅院。
此时天已全黑,阿九料想师兄们两日不见自己必定甚是担心,于是径直向静心堂走去,这里是晚会的房间。哪知走进静心堂,一个人也没有。
阿九心道:“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呢?这个时间师兄们应该都在这里才对。”正疑惑之时,听见大门处传来声音:“大师兄,我在山下雪莲镇打听了一整天,都说没见到九师弟。”
接着卢正义答到:“阿九自从上次被我责罚不参加晚会与晨练,就乖多了,每天坚持练功,这次走了这么久怕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了,哎,师傅明天就要出关了,今天再找不到他,我们就得迎接师傅出关之后再去找了。”
阿九听到此处,哪还不知道,师兄们都是外出寻找自己去了,所以才没在这静心堂晚会。他赶紧跑出门,见到大师兄卢正义与八师兄焦泊川正在大门处。
阿九怕被责罚,早就半真半假编了一套谎话。他自那天听见猎户说雪狐的事说起,自己昨天出门抓雪狐,追了太久到了晚上迷了路,今天又寻了一天才回来。只是省去了自己发现天山前辈的遗骸,和自己偷学天山派高层心法的事。
众师兄对阿九都甚是疼爱,听说他迷路被困一夜,都没有怪罪他的意思,都关心他有没有吃东西,有没有被冻坏了,阿九暗道:“算是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