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域,王宫。
“王上,国师求见”。
“不见”,雾睢帝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却是一闪而过,他冲路筠摆摆手,示意他出去传话。
不一会儿,路筠回来了,脸上有几分为难,“王上,国师说一定要见到您,您什么时候愿意召见他了,国师就等到什么时候”。
“又是来劝我立后”,雾睢帝语气不善。立后一事提出来已有些时日,一直都被雾睢帝给压了下去。他实在不愿就这么屈服,去为王室迎娶一位自己不喜欢的妻子。
身为一族王君,连自身姻缘都不是私人的事情。连立后,朝臣们都要来掺和,这种感觉实在是憋屈。
“王室血脉便是断在孤这里,也无需国师如此惺惺作态”。
“王上,此话不可说,血脉传承何等重要,不可因一时之气而说大不敬之语”。
“路筠,你也觉得孤该立王后了吗”?
“孤许你无罪,你尽管说”。
“臣派人探查过了,萧家姑娘是个端庄周正的性子,按照大家的标准教养长大,礼仪品貌都是出挑的。萧家虽渐没落,但其名望贵重,百年之内仍会是雾域的贵重门庭”。
“你是觉得萧家幼女做这雾域的王后是不错的选择”?雾睢帝眯起眼睛,思量路筠的话。
“但听王上决断,臣不敢妄论”。
“你说得对,早晚都是要立王后的。立后的人选无非也就是雾域内的这么几家。以孤如今的名声,其他几族是不会想着同王室结亲的”,雾睢帝自嘲地笑了笑。
“出去告诉国师,孤同意迎娶萧家幼女为后,其他事情,叫底下人看着操办吧”,雾睢帝懒得再费心去计较许多。迟早是要立后的,与其让他们塞一个跋扈张扬的王后进来,不如挑个乖巧柔顺些的,横竖自己也不会在意就是了。
顺着他们的意,立了这个王后,也能得许多清净。雾睢帝心里抗拒承认,自己是不愿立后的。
…
萧府。
“疏疏”。
“时大哥”,在荡秋千的少女闻声回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连忙从秋千架上下来,整理微乱的仪容。
“你来怎么也不叫人告诉我一声”,萧疏疏很欣喜。
“想来就来了”,时照注视眼前纯真可爱的姑娘,眼里带上了怅惘和悲伤。
“疏疏,我听说你就要进宫了,你当真和时大哥说,你愿意去吗,约束在王宫中做一个无趣的王后吗”?
“进宫吗”?萧疏疏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她的视线看向广袤无垠的天际,流动着的云岚,变幻的烟霞,振空划过的飞鸟,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由自在。萧疏疏眼里慢慢黯淡下来,喃喃道,“我情不情愿有什么关系呢?这是我应该担负的责任,若是如此可以振兴家族,我想,大概我是愿意的吧”。
“这么说,疏疏,你是不情愿做王后的”,时照语气里带上了急促和迫切,“疏疏,只要是你不愿意的事,有我在,谁也不能勉强你”。
“时大哥”,萧疏疏睁大眼睛,似乎很是惊讶。
“我答应了进宫,是不会反悔的,虽然不是多么的欢喜,也不是勉强自己”,萧疏疏一直都明白家族日渐的衰落,身为萧家女儿,得到家族庇护多年,此时也是她为家族尽心的时候了。
她的确一直向往安宁平静,悠闲自在的生活。不过人总是要做出些选择,有时候,虽然未必是顺了自己的心意,但未必就不是正确的取舍。
“王上和国师府的关系你也是知晓的,疏疏,时大哥不想你在王宫里受苦”,时照了然,当今的雾族帝到底是年轻气盛,被朝臣们勉强着立疏疏为后。这股闷气,他不能对着朝臣发泄,自然会牵连到疏疏身上。雾睢帝不会不知道,萧家和国师府过从甚密,疏疏入宫,怎么可能会得了他的喜欢。
“时大哥,你说的这些,疏疏都懂。但你放心好了,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怕,做什么事都畏手畏脚的小姑娘了。在王宫我自然会谨慎小心。王上怕是也不会待见我,这也无妨,只需做到相安无事便已足够”,萧疏疏自打知道父亲的谋划起就琢磨明白了,心里想通了,豁达了。
“你便甘心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吗?旁人不明白你,我却是知道,你自小倾慕的无非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自在顺遂地生活”,时照说着激动起来。
“我没忘记,可我们终究是要长大的,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时大哥,我做不了自己的主,与其凄凄怨怨,不如坦然迎面而上”,萧疏疏凝视时照,温柔而坚定地说出这些话。
“疏疏,我…”
“时大哥”萧疏疏飞快地打断时照将要说出的话,“你不用说,疏疏都知道”。
萧疏疏眼睛里交织着感动与喜悦,有些话,便是不明明白白地讲出来,该懂的人也是懂得的。
“很小很小的时候,时大哥就很照顾疏疏。我没有嫡亲的兄长,两个姐姐大上我好几岁,我又爱哭,胆子又小,没有人愿意陪我玩。那时候,就只有时大哥会耐心细致地陪我聊天,陪我荡秋千。才开始修行的时候,我学得很慢,别人一天能学会的东西,我得花上三两天才能勉强通晓。也是时大哥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地教我,也不嫌弃我笨…”,萧疏疏的目光怀念而悠远。
她自小就是一个怯弱且孤僻的孩子,一直也没有朋友。在心里筑建了一座高高的墙,把自己保护在自己小小的天地里。直到认识了时照,亦兄亦友的陪伴是萧疏疏这些年来最温暖明亮的光。
“我好庆幸,一直有时大哥陪在身边,让我不是那么孤独。我虽觉得孤独没有什么不好,却也有羡慕同龄人都有伙伴朋友的时刻”。
“谢谢你”,萧疏疏笑得极为真诚,眼睛笑成了弯弯的两道弧线。
“疏疏”,时照此刻反而怅惘起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不要怕”。
“疏疏知道,疏疏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