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学啊!我才是清墨啊!”
清墨的声音一响起,安惟学的记忆直接炸开了花,关于与清墨的点点滴滴全部浮上心头,她是清墨,是他的发妻清墨。
安惟学顿时欣喜若狂,伸手去抱面前的清墨,可是却扑了个空,手掌自清墨的身体穿过。
“怎么会这样?清墨,怎么会这样?”
清墨怨恨的看向白鲤道:“都是她害的,是她忘恩负义害我性命,不仅占了我的名字剥了我的脸皮,还占据了你,惟学,是她把我杀了,你怎么能爱上她呢?是她把我杀了啊!”
安惟学整个人都呆住了,清墨杀了清墨?还扒了她的脸皮?为什么?他看向白鲤,视线里全是不敢相信,然而白鲤却缓缓站起来,看向安惟学。
“惟学,她说的没有错,是我杀了她。”
安惟学踉跄后退,脸色瞬间苍白,不断的摇头,不想相信他听到的一切。
“不,你骗人,”
“惟学,我没有骗你,是我杀了她,我不仅杀了她,还将她的灵魂困在了湖底,想要她永世不得超生。”
白鲤含泪说出真相,这些真相原本因为愧疚,她选择了忘记,可是螃蟹精让她全部想起来了。
那日清墨带着她离开安府,走到河边的时候,她化作人形害死了她。因为她嫉妒清墨,她有那么好的夫君却不知珍惜,所以她杀死了她,想要代替她。
“惟学,你听到了吧,是她害死了我,她是白鲤精,是妖怪,这样凶残毫无人性的怪物,你还要爱他吗?”
清墨的质问,以及白鲤所说的真相,让安惟学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该怨她还是该恨她。
安惟学的犹豫,让白鲤明白了一些事情。即使他不在乎自己妖的身份,却又怎么能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呢?
原来人妖殊途,殊途的不是人和妖的身份,而是人心与妖心。
白鲤知道她大错无可挽回,凉薄的笑了笑,毫无留恋的举起掌心向内,狠狠拍向了自己的额头。
安惟学看到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来得及抱住白鲤软下去的身子。
白鲤的手抚上安惟学道俊脸,气若游丝道:“惟学,我因为妒忌杀了清墨,但那也是因为我真的好爱好爱你。在生命的轮回中,我最高兴的就是能和你相遇。过往的一切,我知道我做的伤了你的心,你是怨我也罢,恨我也好,我想最后再和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真的很想在石台上刻上你我的名字,但我知道现在不能了。惟学,还好我们没有对天起誓,还好我们没有约定来生…”
白鲤的声音渐渐低沉,她的眼睛缓缓的闭合,她很残忍!她在他的面前自绝。
“不……”
安惟学悲戚的紧紧抱起毫无生气的她,血泪横流融入到对方的衣襟。
站着旁边的清墨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恨意如同烈火般燃烧。
“为什么,安惟学,你不是说过这一生只会爱我一人吗?为什么仅仅半年的时间,你就爱上了她?”
安惟学捧着白鲤的头哭泣着,听到清墨的问话,才缓缓抬起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你,可慢慢的我发现她并不是你,她比你更爱笑,更温柔,从来不埋怨我的晚归与冷漠。虽然学识气度不及你一分,可是她天资聪颖又虚心好学,这样的她,我很难不爱。”
清墨冷冷的看向安惟学,问道:“所以,这就是你变心的理由是吗?即使知道她把我杀了,也还爱她是吗?”
安惟学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清墨讪笑,或是说是讥笑,可笑着笑着却留下了泪水。
“好,既然你们如此相爱,我便成全你们,让你们死在一起吧!”
云疏日落,夜幕低垂。
安惟学的泪流干了流尽了,他将白鲤斜靠在枯树旁,拿出腰间的匕首递给清墨。
“这是你送我的,今日还给你,我欠你的,便也用这命还了吧。”
安惟学再次看了眼双眸紧闭的白鲤,然后闭目等待着清墨将匕首插入他的胸口。
清墨咬着牙,压抑着不甘和恨意,举起匕首缓缓的刺入安惟学的胸口,就像是对他的恨与爱,缓缓的加深与消失。
“下一世我会在佛前苦求一生,求佛让我再次遇见她,求佛给你一个良人,一段美好的姻缘。如果佛不同意,我会落发为僧,从此长跪不起,以青灯古刹为伴,永世不再痴恋红尘。”
临死前,安惟学发下宏愿,可这宏愿的字字句句却都在刺痛着清墨。
为那妖精求佛再相遇,为她却是寻一个良人,配一段良缘。
他竟然还想和她有来生,这一世不够,竟然还想有下一世,为什么,仅仅半年的时间,他为什么爱她爱的那么深?
都死了!白云飞看着眼前的一幕五味杂陈,人妖殊途,害了多少人,多少妖啊。而爱情更是容易让人失去理智,这两个女人为了爱情所做的一切,说是错却也是身不由己。
清墨离家出走,是因为安惟学终日忙于府衙的事物,对她有所忽视,所以她爱而不得郁郁寡欢才不得不离去。
白鲤因嫉妒害人性命,究其原因还是不懂七情六欲。她以为清墨是不珍惜安惟学才离去,却不知清墨是太珍惜。
终究到底,这两个女人都是为了一个男人。
白云飞叹了一口气,以为故事到这里就截止了,却不想这时看到清墨将手掌罩在了白鲤的头顶。
“这一世我没能阻止你们相爱,来世…我不想你有来世,就像你当初不想我有来世一样。”
她将白鲤的灵魂从妖身里抽取出来,封印到一副画卷之中。
看到那副画卷,白云飞颇感意外。
“怎么会是这副画?它不是近几年才创作出来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清墨拿的不是别的画,而是那副正在展览的名画《恶魔的凝视》,可是这副画是国外艺术家近现代的著名油画,怎么会出现在中古时期,还偏偏出现在这里?
这副画的出现,让整件事情透出了诡异。然而还没等白云飞想明白,她却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了意识海中,而在她的意识海里,锦鲤清墨正等在那里。
“是你?为什么要带我去看你的故事?”
白云飞直截了当的问道。清墨回头道:“因为只有你能够帮我。”
白云飞皱眉,没有顺着她的话提问,而是转了个话题问道:“最近那些失踪者,是你搞得鬼吗?”
白鲤清墨没有回避,点了点头道:“是我,不过我只是把他们留在这里,引他们来的并不是我。而且我没有杀他们,他们都还活在画卷里。”
不知道为什么,白云飞相信了她的话,接着问道:“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清墨望着白云飞道:“我想找个人。”
白云飞皱眉问道:“可是安惟学吗?”
然而清墨却摇了摇头,这让白云飞很是意外,于是问道:“不是他,那你要找谁?”
“清墨!”
白鲤清墨缓缓吐出两个字,这让白云飞愣住,随即问道:“找她做什么?报她将你囚禁在画中几百年的仇恨吗?要知道你可是害过她性命的,一报还一报,你们已经两清了”。
清墨咬着唇道:“我不是要报仇,我只是不想她再做错事了,我想让她放下我们之间的恩怨,哪怕她要我魂飞魄散也好。你能帮我找到她吗?”
白云飞有些头痛的捂着脑袋道:“我是捉鬼降妖的不错,可不是跑腿找人的,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让我找人呢?而且她现在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找起呢?”
话虽这样说,可知道白云飞性格的人自然明白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别人找到她头上,她虽百般推脱,但终究是记在心上了,只要有可能,她一定会她找的。
而且白云飞也想找那个清墨问一问,她一个新鬼,为什么会封印之法,以及那幅《魔鬼的眼睛》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到她的手里,是谁给她的。
当白云飞回归自己身体时,看到的就是一边护着她躯体一边与八个行如傀儡失踪者缠斗的潘古。这僵持的画面让白云飞的眉头皱了起来,嘲讽的开口道:
“潘古啊潘古,没想到你一个异灵,竟然连八个傀儡都打不过!”
“谁说我打不过了,这不是怕伤到他们吗?”潘古下意识的回嘴,说完猛然一惊,转头看向白云飞,大喜道:“白云飞,你醒了啊!”
这时一个被控制的失踪者突然扑了上来,眼看就要砸向潘古,白云飞连忙喊道:“潘古,小心!”
可潘古却慢了一拍,回头时被那傀儡硬生生砸了脑门,顿时痛的呲牙咧嘴,恼怒着就要去扯了那人。
白云飞见此,连忙阻拦道:“别,他们只是被控制了!解开术法就好!”
白云飞一边说着一边在胸前结印,繁杂的术法手势在她做起来竟然如行云流水,转瞬间术印已成,随即脆声喝道:“给我开!”
八个被控制的失踪者身上,自白云飞开始结印起就浮现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怨气线,那线时而收缩,时而舒缓,在白云飞那声“开”字出口后,顿时全部崩裂,八个被控制的失踪者则软绵绵的昏死过去。
同一时间,白云飞和潘古所处的空间也开始扭曲变形,一只只令人惊恐的眼睛在两人面前划来滚去,然后随着空间的挤压变形最终爆裂,炸开一团团带着腐肉的血雾,面对着这番景象,虽然明知这只是视觉上的景象,但白云飞和潘古还是感觉有点恶心。
好在这种捏爆大眼珠子的场景没有持续多久,潘古和白云飞所在的空间便彻底坍塌。
他们两人和瘫倒的八个人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已经被烧的焦黑的展览大厅,可把正在进行搜寻工作的警员们下了个半死。
闻讯而来的梁宏达心里揣着颠覆过往所有人知的心情仔细端详着毫发无损的潘古和白云飞。
他可是亲眼看到白云飞消失的,也亲眼看到了潘古返回火海。整个展览馆都被烧的不成样子,为何他们会毫发无损呢?难道方洁所说的是真的?浑天白家真的是非人的一种存在吗?
这边梁宏达还没过了心中的惊讶劲,那边白云飞已经不耐烦的开口了。
“梁队长,你看够了没有?你们托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人都找到了,而且一个没死,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梁宏达梁队长有些怔愣,通过白云飞的话,他才注意到一旁堆叠着的八个人,竟然真的被他们给找回来了?
他脑子没有嘴快,回了声“好”后,就木木的看着白云飞和潘古离去。
“队长!队长!”
旁边的警员呼唤他好几遍,才拉回了他游离的心神。
“啊?怎么了?”梁宏达问道。
那警员拿着记录册问梁宏达:“队长,就让他们这么走了怕有些不妥吧!人是都找回来了,但这办案经过怎么写啊!”
“啊?哦,办案经过啊…”
梁宏达看着白云飞和潘古的身影消失在警戒线外,答非所问的开口道:“张子,上次开会局长他们说的特案科,你可有印象?”
张子一脸疑惑问:“什么特案科?是哪个警局的部门吗?我没印象啊!怎么梁队,您问这个干嘛?”
梁宏达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好奇问问。”
张子“哦”了一声,又犹豫着问道:“那这办案经过要怎么办?”
梁宏达摆了摆手道:“先把现场的比例记好吧,至于办案经过,回头我再去问他们。”
“好!那梁队,我先去忙了!”
说完张子就离开了,只留下满心思绪的梁宏达。
“白云飞,八个傀儡化的失踪者围过来的时候,你的意识飘去哪里了?”
潘古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了出来。
白云飞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等潘古坐到副驾的位置上才开口说:“飘到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里有一只妖爱上了一个人类,他们的故事残忍又可悲,让人的心情说不出的很憋闷。”
“哦”
潘古没有继续问,随着汽车的启动前行,他也自然紧闭了双唇。
不是因为不好奇,而是实在是晕的慌,他这晕车的毛病何时才能克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