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戴着墨镜,短发微卷,挺有型,他骂骂咧咧走到车后,抬脚就朝爆了的轮胎踢了两脚,脾气应该挺暴躁。
孟子得去会会他,无罪书都已经准备好了。
“嘿,需要帮忙吗。”孟子假装好管闲事的冲越野车走去。
男人不忘装酷,两手一叉,一只脚掌向外摆八字,不屑的望着孟子。孟子从对方的墨镜反光中看见自己的卷发上凝结了一些水滴,像老头子的白发一样,就故意把对方的墨镜当镜子弄起了头发。
对方很生气,咔嚓一下把墨镜摘了下来,瞪着孟子。
这人,孟子确定不认识也没见过,年龄吧,应该是十八九岁的爱耍酷青年,挺不羁,打扮挺有型。
孟子卖笑,少找麻烦说:“这条路开快了容易爆胎了,全是裂缝和碎石头。”
对方上下打量孟子,也不知为何赏了他一个白眼说:
“我是走错路了。”
孟子笑:“需不需要我帮你打电话给修车厂?”
对方转身拍后备箱盖子:“我有备胎。”他的一言一行就是得保持有型才行,这酷装得真累。
孟子暗想有时候自己爱装酷,但没有对方这么坚持不懈。
“呵呵,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在跟踪我呢。”孟子故意道。
对方愣了一下,就连发愣都得先摆好一个造型。对方承认:“好吧我的确是在跟踪你,你开的那辆车是我的。”
孟子回头看了看小破车:“你说它?”
“没错。”
“哦,不好意思,我看它被人废弃了就捡来用了。”
对方昂起头,财大气粗说:“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丢的废物,只是没想到有人捡起来用罢了。你花了多少钱去修的?”
孟子有一点点不悦,不过也没表现在面上,还是卖笑说:“我自己修的,没花钱。”
“你会修车?”
对方明显不信,混星人会修车的除了修理厂的技工,就没谁了。
“是的,我会修车,所以我问你需要帮忙吗。”
“用不着,我会换轮胎。”
“那好吧,祝你好运。”
孟子认为没必要继续试探或者继续纠缠了。关键是他和装酷男聊天的过程中,其实注意力是放在越野车的后视镜上的。后视镜反射出来的图像证明副驾驶座上还有一个人。那人始终都没有下车露个面的意思,也一动不动坐在副驾上跟个死人一样。
那人不想让孟子看见他的长相或是特点,所以一动不敢动,不想引起孟子的注意,还用一件牛仔外套把自己的头包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两只眼睛。那外套显然不是他的,因为风格跟他下面穿的衣服根本不搭调,他穿了个德云社一般的相声袍子。
外套应该是耍酷的这个人的,然后被副驾驶上的人临时抓来遮住头部。
孟子就只观察到此为止,回到了小破车上,又发动车子突突突的往前走。看来小破车真得淘汰了,孟子只求它能突突到信号塔去,否则他不可能徒步通过硫浆区域,那些刺鼻的气体会让他中毒身亡。
越野车再也没有跟上来了,不管是息事宁人还是准备改天卷土重来都行,孟子不想再分散自己的精力了,“砂威”、水稻,才是他从现在开始要全心全意考虑的东西。
小破车还算善解人意,突突到离信号塔大概一公里的地方才彻底完蛋,算完成了使命。孟子打算晚些时候再来修它,提着菜,拿上地图,就迈着他那混星人都羡慕的大长腿很快走回了信号塔。
其实,信号塔的工作间真是非常简陋的,但是信号塔周围的环境深得孟子喜爱。它是那么的杂草丛生,还有几颗松树白天到死不活,一到晚上就像鬼魅一样。孟子并不是有喜欢杂乱环境的怪癖,而是要在混星找出点植物简直是沙漠里求水一般。混星人把植物当怪物入侵一般,平日城区只要长出两颗杂草都会被人迅速拔掉。
“老梁,老梁?”
孟子一进屋就着急喊老梁,一来是想确认老梁的状况,二来是孟子讨厌洗菜,老梁擅长干这个。老梁也总是抢着洗菜,只要是能帮上孟子忙的地方他都很积极,为了回应老梁的心意,孟子就把老梁能做的事都交给他做。
要洗的菜越多老梁就越能宽心的笑,孟子在一旁脱掉马甲,换上自己平日里穿的衣服,还不停观察老梁。老梁这人踏实善良,孟子相信透露他位置和假币这些事绝对不是老梁干的。
菜洗好以后,烹饪它们就是孟子的工作了。除了敏锐的洞察力,精明又似乎全科满分的头脑,孟子的厨艺也一流,一进厨房就像个非常合格的小媳妇一样。有时候,孟子的全能都让孟子自己都吓一跳。他晚上做梦的时候没少做噩梦,梦见自己是一台被插入了万能芯片的机器人。
饭后,他用两根粗大的废电缆绑在两棵晒焉了的松树上干,“呼啦呼啦”甩大绳以锻炼身体,他几乎每天都这么干。他锻炼时,老梁总会在一旁十分羡慕的望着他,不时还会望着他的样子走神。他总爱回忆半年前从高处坠落的情形,当时不是孟子恰好路过并发现了他的话,他的尸体恐怕早就已经回归尘土了。
孟子今天也一如既往的早睡,他总是早睡早起的,吃的不多,勤锻炼,非常的自律,所以在他幻想过的自己在地球可能从事的职业中,有军人这一个选项。不过他今夜有些难以入眠,太多的杂念在他脑海里闪过,其中最令他耿耿于怀的是下午回家的时候跟踪他的越野车。
越野车上那两个人都有古怪,尤其是坐在副驾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的那一个。车下那个耍酷的,孟子现在想来觉得他的脸有些熟悉。
“嘶……咦?”
孟子越想越不对劲儿,从地铺上坐了起来,他看看老梁,老梁早就睡着了,还在打呼噜。为了有个安静便于思考的环境,他悄悄走到塔外靠着塔静静思考。
“那个耍酷的年轻人……”
想起来了,孟子白天去管理局的时候,在一楼的第一个会议室里瞧见的与他对望并惊讶极了的那个人……旁边的淡定哥就是他。
对没错,孟子当时还心想那个人见了自己那么惊讶,可旁边的也看见了自己为何就那么淡定,视若无睹一般。他和旁边的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让孟子的印象一下就深刻了。
这么说来,真是管理局的人在跟踪孟子?可是孟子弄不明白为什么管理局要派人跟踪他,他的住址,还有老梁的情况,管理局已经是一清二楚了的,管理局也不可能不知道第六信号塔在哪,那跟踪他还有什么意义?
孟子稍有怀疑管理局和最高局的关系,他一直以为最高局统治着管理局,是上下级单位的关系。但是如果否定这种猜想,好像是能刨出一些什么东西来。有个关键点,管理局和最高局除了办公楼层的高矮不一样外,鸟头面具是鉴定他们的最明显标志。鸟头面具是个线索,孟子认为调查鸟头面具真相的时机很快会到来的。
不知什么东西把信号塔周围的杂草弄出了一些动静,孟子很警惕的抬起头,把思绪从各种推断中拔了出来。他不动声色仔细的听,草丛中确实偶尔会有些动静,是被压制过动作后的动静,听得出对方很小心。
有人?
孟子只会把这动静往人的身上想,因为混星甚少有野生动物,没有流浪猫狗之类的。
他迅速站起来,大呼:“老梁?”
他猜想有可能是老梁,但是一喊出口对方就逃走了。老梁不可能迈那么矫健的步伐。孟子有些后悔,他这是打草惊蛇了。他立刻返回信号塔中间的工作间把电筒带上,此时见到梁正沉浸在梦乡之中,外面那人确实不是老梁。
孟子亮了手电筒猛地追了出去,如果对方是两条腿的人,孟子就是能后发制人的追上他。但是孟子追出去好远都没有见到任何人,人影也没看见。信号塔周围是有些杂草,但都是零星分布的,一丛丛的,并不是草原,要藏个人是不容易的。何况孟子把有草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人。
他纳闷这就怪了,那人难不成会遁地?或者直接飞上天?要不就是只大耗子,不过混星要是有老鼠的话,孟子该乐开花了。
他疑惑着抬头望天,忽然发现今晚的夜空很明朗,以往这个时候就要开始下雨了,今天就这明朗的夜色,搞不好不会下雨。夜晚不下雨,孟子还挺不习惯。他在明朗的夜空中发现了好几个闪光的大家伙,之前也有,但都若隐若现,今晚就特别的明亮。
乍看那些家伙就像突然多出来的月亮,可它们的形状是不规则的。孟子意识到那应该就是平行境,之前就存在的,只是从来没那么亮过,混星深夜一定会下雨,人们就没心情抬头赏它们了。那么其实不是今晚的夜空比较清爽明亮,而是平行境上的灯光变亮了,或者更靠近混星了。
孟子隐隐着有些不安,他觉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就在这时,一阵特别腥骚的味道忽然飘了上来,直扑他面部,还有些辣眼睛。他咧起了嘴用,用电筒扫了扫地面,但是没有发现有污染的东西,却有一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