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重贵在孙女的劝慰之下,好一会儿心情才平复下来。这才郑重其事对马如道说道:“马兄,不管你同意与否,以后你我定要以兄弟相称,你就全当做是我给你的下一道谕旨吧。”
不曾想,那马如道又再次跪倒于地。口中恭声道:“臣马如道接旨。”
石傲雪赶紧把跪在地上的马如道扶了起来。
窗外的耶律顺康心里暗自偷笑,这马如道真够迂腐的,人家昔日的皇帝都不在乎这些繁缛虚礼,他还小心翼翼的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真是可笑可悲。但转念一想,心中又不得不敬佩马如道忠心耿耿,重义重情的品性。
石重贵继续说道:“昨日刺史府刚来过人,估计今日不会再来,你们俩个今晚暂且安心住下,明日一早赶快启程,随便去哪,哪怕是回中原去,记得,千万别再回来了。”
听的爷爷要赶自己走,泪迹未干的石傲雪又抽噎起来。
石重贵温言对石傲雪道:“孩子,你还是听爷爷的话,赶紧走吧,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我虽曾贵为一国之君,可如今却是人家的阶下之囚,我是真的护不了你周全呀。”
石傲雪眼中噙着泪珠儿,悲声道:“我不走,我真的舍不得,也放心不下您。”
石重贵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有你婶婶,还有那些宫里的旧人都可以照顾我的,爷爷知道你孝顺,我可真不想你重蹈你娘亲的覆辙呀!”
听爷爷又再提起娘亲,石傲雪再也忍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石重贵悲声道:“你走了,我也就放心了。那刺史府毕竟不敢把我怎么样。再说我这年纪了,又在乎什么。”
怕石傲雪坚决不肯听自己的话,“而且,还有桩事,要你去做,这事情极其重要,别人来办,我又不放心”石重贵说道。
“什么事情呀?爷爷?”听石重贵说有重要的事情,石傲雪奇怪的问道。
“这事说起来话长......“
石重贵与两人说话的功夫,外面天色已暗,石重贵让石傲雪点起油灯,这才想起该到了吃饭的时间。
石重贵吩咐下去,准备晚饭。这石重贵虽已经沦为庶民,但当初的晋国遗民和宫中旧人随其流徙至此,平常饮食起居倒也有人照料。还不至于要自己下厨操弄饭食。
耶律顺康偷偷的退回去前面屋子,等石傲雪与马如道、石重贵来前面叫他一起用晚饭时,石傲雪引荐耶律顺康给爷爷认识。石重贵见耶律顺康一副契丹族人打扮,心中多少有些疑虑,生了一丝戒备之心。
用饭间,石傲雪跟爷爷讲了耶律顺康的遭遇,人昏迷不醒于混同江中,后被自己与马如道所救,因为头部撞击的缘故,暂时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无处可去。所以一路与自己和师父同行。
听说耶律顺康失去了记忆,石重贵戒备之心略减了一些。
晚饭也极其简朴,吃过了晚饭,耶律顺康和马如道被安排在前进院子的南侧厢房安顿休息。马如道和耶律顺康打过招呼,让其先睡,自己还有事要去见下石傲雪和石重贵。耶律顺康心中明白,定是饭前石重贵说的那件重要的事。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耶律顺康悄悄的起身,偷偷地随后潜去先前去过的那个小院。到得小院时,那小院的屋中点着油灯,灯火摇曳,昏黄的灯光下,石重贵和马如道、石傲雪正全神贯注的看着桌案上的一张黄绢。
耶律顺康站在窗下,离那桌案的位置颇远,所以看不见那黄绢之上究竟是有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石重贵开口说道:“傲雪,这图你看得懂么?”
石傲雪迟疑的回道:“爷爷,孙女只能看得懂一部分,这图上所画的山川河流走向我倒是看明白了一些,可是这图上标注的,我却看太懂,不知其意。”
“哦?那你且说说,你都看懂了什么?”石重贵说道。
石傲雪边看着那图边慢慢的说道:“看这图上所绘,这是应该是一条江或者河,这江河的起源应该是图中这座高山,然后这江河的干流从源头山脉流下,流向西北,转而流向东南......”
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不对,不是转而流向东南,应该是一直流向西北,只是这江河极长,中间有许多支流汇入,一、二、三、四......”说道这里,不知为何,石傲雪居然数了起来,窗外的耶律顺康本就听得糊涂,这会听石傲雪数起数来,心中一怔,暗道石傲雪数数做甚。
石傲雪数到“八“便不再做声,过了一会儿,长出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江河汇入的支流足有大小几十条,光图上标注名字的就有七八条之多。”
“这江河流了极长一段后,与另外一条河流汇合,转而流向东,流出一大段后又和一条大的河流汇合,这次再向北,然后......然后就没了。“
听着石傲雪说没了,正听着入神的耶律顺康又一怔,心中奇怪,怎么就没了呐?
石傲雪继续道:“到这里关于这条江河的图就没了,但在这江河的中游附近,有几条支流处标注了标记,但这标记具体表示什么不清楚。而这江河的发源地的这座山,是一座山峰众多,延绵千里的山脉的一部分,这整个山脉是东地至西南走向的,这江河发源地是众多山峰其中一座山峰的峰顶,这顶峰上画的好像是一个颇大的湖泊,那湖上面也标了一个标记,但这标记我也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窗外的耶律顺康越听越是好奇,听石傲雪说那图上,又是山峰又是湖泊的,还有什么标记,真恨不得进屋内亲自看看才解心头之痒。
听石傲雪说完,石重贵赞许道:“你能看懂这么多也算难为你了,这图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马如道身子向前,细细的看那黄绢上的图案,做沉思状。
石重贵转而向马如道说道:“马兄,你对这图有什么见解?”
马如道似乎有些出神,石重贵的话他似乎没听到,石傲雪轻推下马如道,口中唤道:“师父!师父!”
马如道一下回过神来,看着石傲雪和石重贵,犹豫的道:“我倒觉得这图中的标注符号我在哪里见过,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然后转向石重贵问道:“这图到底是幅什么图?这图您又是从何处得来的呀?”
石重贵回道:“这图原本是我晋国宫中集文阁的藏品,当年汴京城破,城内宫中大乱,契丹士兵在城里宫中大肆搜刮抢夺我晋国财物,集文阁中藏书几乎被毁,其时集文阁的监官偷偷的把这图交于我手中,说这这幅图关系着一桩隐密,涉及到一笔巨额财富,可作为我晋国以后复国之资。”
窗外的耶律顺康听石重贵说出这图的来历,心中暗暗吃惊,原来这张图竟然是张藏宝图?
听石重贵说完,石傲雪张大了嘴巴,一副吃惊的表情,马如道的表情也有些错愕,觉的匪夷所思。
石傲雪想起爷爷爷刚说的话,便向石重贵问道:“爷爷,我有一事不明白,那集文阁里藏书应该不在少数,那监官是如所得知这么多的藏书中有张图的呀?”
听石傲雪提出的疑问,石重贵微微一笑,心中夸赞孙女果然心思缜密,也想到了这一节。
石重贵解释道:“当时我和你一样,也觉得有些蹊跷,所以便盘问那集文阁的监官。那集文阁的监官说这图是当年我的义父高祖皇帝(石敬塘)不知得于何处,后收于集文阁,言明以后如果国家危难之时,务必交于晋国国君之手。”
石傲雪听爷爷讲完,心中疑虑去了大半,但转念一想,既然这图在爷爷身边这么多年,为何直到今日爷爷才肯把图拿出来?
石重贵似乎看出了石傲雪心中所想,便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也没把它当成一回事,总觉得藏宝图云云之类的,多半是前人胡编出来骗人的罢了,可现如今,我年岁已高,如果再不拿出来,等我百年之后,岂不是没人知道这图的的存在了。再说你已经长大了,我也可以放心的托付给你,毕竟你是我石家骨血,所以想着让你去寻上一寻,倘若真能侥幸寻得到,复国之类的事情我已经不做幻想,但你要是能用这笔财富做些利于天下苍生的大事,也算不辜负高祖皇帝(石敬塘)的一番心思。倘若寻不到,那也算是完成了我一桩心愿。”
其实石重贵还有一桩心思没跟石傲雪讲明,那就是只有用所谓寻宝的这桩大事,作为借口让才好让石傲雪离家远走。这寻宝哪有那般容易,三年五载或许也没个结果,也许终其一生也不见得能寻到。
石傲雪哪里明白石重贵的苦心,心中只是觉得事关重大,自己定要全力而为。但这事情极为困难,仅凭石傲雪个弱女子恐怕难以胜任。
石重贵继续说道:“这寻宝的过程肯定极为艰辛困苦,我知道你也需要人手帮你,我爷爷年老体衰,肯定是帮不上你了,我这倒有个办法,可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起到做用。”
说着,石重贵从怀中掏了块木牌出来,交到石傲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