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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飞上了云端。
脑袋里冒出这句话的时候,云端试图翻个白眼。但在这转个身都困难的情况下,也只能假装自己翻过了。
有一种睡眠障碍叫睡眠瘫痪,这种症状最烦人的就是人本身是有意识的,尽管只是半梦半醒之间,但也足够体验一把身不由己的感觉。
通常人们遇到这种情况会选择挣扎,尽管挣扎不动,甚至越挣扎,麻痹感和窒息感会越明显。然而同时自身会陷入幻觉,比较多的是自己不断地奔跑、迫不得已地起飞或者会觉得自己手可以动了快要挣扎成功了等等。
不久,症状消失,等人清醒过来,就会发现——自己一动不动。
所以云端决定今天他就不动了。
本次飞行体验良……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云端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惊慌之际他下意识想抬手掰开勒住他脖颈的绳索,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理智告诉他这只是幻觉,但很快,他的挣扎就因绳索的收紧而愈发剧烈、牵动全身——像被吊在绳索上已知生还无望却还垂死挣扎的……
骤然放松的呼吸让他松了一口气。
醒了。不出所料,一动不动。
呵,差评。
宿舍的板床不允许他做伸展运动,扭了扭脖子,云端还是感觉有点发懵,索性下了床去阳台吹冷风。
如果幻觉确实能够真实如此……
云端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
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它叫鬼压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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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乔扬希望每过完一个季节,就可以“叮”一下直接切换到下一个。
“这样就不用每天看天气预报找衣服了。”坐到徐徽边上时,乔扬还直嘀咕,“今天又穿多了。”
徐徽恰好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最好把温度也控制一下,夏天不要太热,冬天不要太冷。”
“对,都控制在一件衣服能搞定的温度。”
“最好下雨都在半夜,这样出门就不用带伞。”
“对。”
穿多就热着、穿少就冷着、带伞就撑着、没带就淋着后排三人组表示为什么要较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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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听前排无聊的对话,云端选择了趴下补一觉。
醒来的时候第二节都下课了。
四人看着云端满脸不可置信地问“你们怎么没把我叫醒”,表情渐渐失去控制。
“你……记得你刚刚醒过吗?”
见云端摇头,屈尧把刚才他怎么拒绝起来,怎么在老师提问的时候答“不会”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
瞠目许久,云端放弃般问道:“这题,扣多少平时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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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有想法了!”
徐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你说。”
乔扬搭上屈尧肩膀,靠着他耳朵:“你俩这两天想法很多啊。”
屈尧对他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是你们说大家都来想想啊,结果又说都不可行。”
走在前面的邱原回头催促:“快点儿,外卖小哥打两个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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鼠兔累了,鼠兔带不动他们,鼠兔想去大草原。
鼠兔蹲在屏幕边上看数据,好嘞,之前做的全白费了。
为啥呢?
隔壁沙鼠瞥了它一眼:“没事,大家都这样。”
“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鼠兔大惊失色。
“断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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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的网自然不是互联网。
鼠兔不是鼠兔,沙鼠也不是沙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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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的绿豆皮神秘一笑,怎么,你们还以为自己想对了么?
念灵这么敷衍的名字,怎么可能是认真想的?
虽说若把“念”作“念想”解,倒还沾那么点意思。
它们自名为“情绪”,情,感情;绪,残余;它们是人类情感的残余,说明白点,它们最好不存在。
世界上总有一部分人并不那么坦然,他们觉得自己应该和别人一样的,他们自觉,如别人所说,那些半掩着的的情绪,确实不该存在。
不论它们的存在多么合理。
“哪里来的那么多事情,就是太闲了。”
“闲得没事就去把地拖了。”
或许是这一类字句听得太多,当医生给出“适当运动以转移注意力”的建议时,便不自觉在心里给自己的矫情盖了个官方认证的戳。
积羽沉舟,谁似有若无的议论,谁貌若有意的一瞥,诸如此类,轻如鸿毛,可成泰山。
有个词叫“习得性无助”,或许不是很恰当,但某一个人,向周围人求助,一次两次,再多几回,若是都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那么,他恐怕就失去求助的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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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在主人付诸纸笔的声嘶力竭中苏醒,它们不清楚自己的使命,是替主人哭诉,还是……
毕竟,它们本也不该存在。
乐舞书画,都是人类情感的表达,与它们本质上是一样的。不同就在于,你可以当着很多人的面笑,却只能自己躲起来哭。
所以,它们夺取其他情感表达的能量,就变得理所应当。
我本就是阴暗面,为何非要我直面阳光?
它们想,统治世界、毁灭人类,什么都想过。
可它们忘了,它们本身便无比脆弱。
它们阴郁、它们暴躁,它们惊慌、它们半途而弃。
它们似乎一开始就没有找对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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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们这些小垃圾,也得靠着冷静,才找得到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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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跟没发生一样。
乔扬又敲了敲手机,反复确认它是否真的连上了网络。
邱原闭目冥想,五秒之后宣布自己正式卸任电话一职。
“所以你姐姐就这样回去了?”徐徽难以相信,有生之年真的见到了来去如风说走就走的人。
云端点点头:“回去啦,不然待着做什么,都没事情了。”
“那她昨天有和你说什么吗?”屈尧半倚在床间小桌子上。
“她说那个绿豆皮的描述好像她的小布偶。”
徐徽和屈尧都是一噎。
理由强大,不得不服。
“那她那个……呃……女主呢?”徐徽没想起来练星河的名字。
云端摇头:“要等她到那儿才能知道啊,三小时,远着呢。”
“乔扬打什么字呢那么激动?”注意到乔扬捧着手机飞快码字,神情激动,云端奇怪道。
邱原耸肩:“他说赶紧趁着这时候把文改改。”
“兢兢业业,值得敬佩。”看着乔扬两道快要实体化的目光,徐徽在心里补了句,然神情可怖,不宜广泛宣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