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最是繁荣富庶的京都处处透出末世的惨败与苍凉,人人面上都是惊恐之色,看到地上处处竟然仍然有暗紫色的血渍,水清歌紧捂住口鼻,仿佛若不如此,那血色马上会鲜活起来。白季子侧目冷冷看了她一眼:“怕了?”
水清歌面色青白,紧闭上双目,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那白季子却一声冷笑:“人类真是奇怪,可以因为一个梦,就残杀整个异族,为了口腹之欲,就杀猪宰羊,为了耀武扬威,就猎杀虎狼,执刀的人,不但不会受到惩罚,反而会被当成英雄勇士。如今这种杀戮不过升级了一些而已,如今你们才死了这点儿人,你就受不了了,今后天下逐鹿,你难道****呕血?”
水清歌只静静听着,是的,人类在伤害任何异类的时候,从没有觉得有何不妥,仿佛那些猪牛马羊,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人吃的。杀戮的时候,分明听不到任何动物的哀号,反而只是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如今只不过,变成了杀人,吃人罢了。本性残暴,不过升了级而已。
正说这儿,已到了皇室陵寝的外面的一个墓区,有些忠心的仆从,会被安葬此处,林林总总,有情愿的,有不情愿的,竟也已是密布如林了。远远地就见树上吊满了东西,仔细一打量,却全部是衣衫褴褛的灾民,全部就那些吊着,任由风吹日晒,尸体已然腐败不堪,发出难闻的气味,蛆虫密布全身,身上的衣服并来就不遮体,如今更是条条缕缕,白季子见她观望,冷笑着说:“他们就是这次暴乱被抓的乱民。龙正明与凤居腾的意思是让他们在此****向太后皇后赎罪。”
水清歌看着尸体的情景,再也忍受不住,赶紧俯下身,不停地吐了起来,白季子与众位侍卫却毫无反应,只是麻木地看着水清歌,白季子挥了挥手,众人不管水清歌,开始挖起墓来。
她吐了许久,白季子才上前拉起她来:“好啦,你吐也吐够了。来认认尸体吧。”
他拉着此刻头发已有些散乱,面色更加青白的水清歌,示意兵士打开棺材,棺中的人却已被大火烧成了一团黑炭一般,那里还分得清是不是冬雪。
水清歌忽然哭了起来,边哭连捶打着白季子的胸膛:“白季子,我恨你,恨死你了。你都知道,何必非要我来认尸。你到底想做什么?”
白季子眼中却没什么怜悯之色:“想做什么?你不是一心回护他,想去找他吗?”
水清歌哭着说:“你胡说,我找他做什么。”
白季子冷冷地:“是,他偷着走了,不要你了。可惜你还是向着他。”说完,一拉他,指了指树上的那些人,一把拉过她的头发,强迫她向上看去:“你睁眼看看,这些人,他们都是为龙文智死的。”
“不可能!他们不是灾民吗?龙文智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错,他们的确是灾民。如果不是在华仁与林如烟的帮助之下,这些灾民哪里来的武器,如果不是有人暗中拦阻,那些调兵的命令为何会发不出去,如果不是有统一的指挥,他们如何能正好在京畿护卫赶不到的时机,一击而成。他们都是被龙文智鼓动的。龙文稿为了登上那至尊之位,才真正是将他们的性命视如蝼蚁。如今天下大乱,他的目的达到了。”
水清歌害怕地后退,她虽然看到过龙文智冷血处置村姑,觉得他其实也很冷血,但也看到过他对人友善仁爱,礼贤下士,善待百姓。白季子的话如同警钟击打着她的信,破坏着她对他的信任。
看她面色更加不善,白季子却不肯停下来,仿佛此刻让这个女人痛入骨髓,他才会感觉好受。“这个尸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他拉着她散乱的头发,将她拉到棺木的边缘:“你说,她是不是冬雪?是不是?”
水清歌紧扒着坟地的边,双手使劲撑着,仿佛自己掉落进去,“好啦,够啦。她不是,她不是。你满意了吧?”
白季子哈哈一笑:“我早知道她不是。否则以你的个性,怎么却不来祭奠,也无任何悲容。可是你一味想回护他,所以不告诉任何人。但你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
“但我绝对不会去皇帝面前为你作证。”水清歌坐在泥地上,微仰着头。
“需要吗?我根本不需要了你作证。我说的话,龙正明没有不相信的。”然后对她说:“你不作证,是为了保护他的两个妃子吧?”
水清歌扭着头,不回答,白季子却冷笑着说:“告诉你吧,我早派凤云飞将瑞王府团团围住,她们插翅也难逃。”
“你!”
“我?我再狠不如瑞王爷狠,他能狠心扔下自己的两个侧妃,而且其中一个还怀着他的孩子,不过是为了安皇帝的心。”
看着水清歌越来越坏的脸色,白季子心里越发高兴,对着其中一队护卫说:“你们要好生保护水尚宫回宫。要是发生什么事,你们个个人头不保。”
说完,就带着另一队护卫飞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