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志带着县上的文件坐着顺路的邮车,在状元路口下了车,张志本该给司机塞根烟的,可张志又不抽烟,只好对着司机说:
“谢谢师傅了,下次来我屋吃饭!”
司机摆摆手道:
“这说啥子谢哦,顺路而已,我还有东西要送,先走了。”
张志目送着邮车离开,转身返回村子。
张志看见前面状元路口有一个姑娘,那是同村的雷曼,村里为数不多的外姓人家,这雷曼人长得十分清秀,农村的孩子早当家,长得也特别壮实,给人十分干练的感觉,这样的姑娘在村子里很受欢迎,前额的刘海不知道撩动了多少村里的单身小伙。
此时雷曼正背着一大背篼的南瓜,虽然特别壮实,可毕竟是个姑娘,显得十分吃力,把她的背都压弯了,一步一步地艰难行走。
张志看到这情形,想都没想就赶了上去,用手扶着背篼,对着雷曼说:
“雷曼,你一个姑娘怎么背那么多东西啊?快放下来,我来帮你背!”
雷曼听着声音,不用转身便知道,这是张志,张志的声音她早就记得清清楚楚了,雷曼红了脸,随着张志的托扶,将背篼放下。
张志看着满脸汗水的雷曼,心疼的说道:
“快把汗水擦擦,真是的,谁叫你来背这么重的东西啊!”
雷曼直接用袖子擦着汗,一边回复道:
“没事的,我能行,我自己要来的。”
张志让雷曼退到一边,自己蹲下背起了背篼,这背篼比张志想象中要重,也没好意思让雷曼拉一把,直接硬撑着站了起来。
“你看,虽然这背篼对我来说不是很重,但对你来说,可太重了,下次别逞强了,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帮忙。”
雷曼依然红着脸,小声说:
“嗯嗯,好。”
张志背着背篼往村里走去,对后面的雷曼说道:
“走啊,回村子了,我把这给你送到你家去。”
“哦哦,来了!”雷曼连忙跟上。
雷曼一直跟在张志身后,看着前面替他背东西的张志,雷曼脑海里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回忆。
雷曼是女娃,按照规矩,没有送她去上学,家里多余的钱要送她的弟弟去上学。雷曼倒也开心,看着身边的伙伴一个个愁眉苦脸地去上学,而自己却可以在广阔的田野里肆意奔跑,清晨早起去看那朝霞,看太阳缓缓升起,然后便和其余也没上学的伙伴在村里山间每个角落里疯玩,玩累了,便躺下,好奇地观察着白云的移动,惊叹着天空的湛蓝,又等到了日落时分,再来欣赏残阳晚霞,回到家中吃过晚饭,待不住几分钟,一溜烟又跑出了家门,数数今晚星星的颗数,观察今晚月亮的形状,再和伙伴较量起来,比比谁能找到最亮的星星。那颗最亮!不对,这颗也很亮!还有那颗......
这样美好的生活持续了几年,等她到了八岁,就被要求每天帮家里干些事,要拿把镰刀割一背篼草给家里的牛吃,要去捡两大捆柴,没有完成任务,轻则被说教,重则没有饭吃。
这任务看着轻松,实则很困难。每家都有牛,每家都需要割草给牛吃,可牛吃的草就那几种,还有那么多人在竞争,稍微起来晚了,剩下的草就不多了。柴更是珍贵,完成两大捆柴的任务更是艰巨。
一天,雷曼一大早就起来,辛苦几个小时,终于完成了任务,背着背篼,手上拿着柴,准备返回家了,可前方,以张崇九为首的几个男孩走了过来。
张崇九这几个男孩普遍九、十岁,比雷鰻大了一两岁,张崇九看着雷曼的背篼和手上的柴,又看到对方比自己小,自己这边人还多,便起了想法。
张崇九指着雷曼说道:
“你怎么偷我割的草和我捡的柴啊?”
雷曼一听见张崇九这样说,便慌了神,急忙说道:
“我没有偷你的!这是我自己的!”
张崇九直接对着身旁的伙伴们说道:
“他偷我的草和柴,我们把它抢回来!”
伙伴们听了,都跃跃欲试,准备上前开抢。
雷曼急哭了,不断后退。刚好放假回家的张志路过这儿,看到雷曼正在大哭,又看见张崇九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知道张崇九他们肯定在欺负雷曼,居然以大欺小,还是欺负的女生,我必须阻止他们!
“嘿!你们在干啥子!”
张志大吼一声,又来到现场,站在雷曼的前面,把雷鰻给护在身后。
张崇九笑着说:
“她偷了我的草和柴,我们只是拿回来而已。”
张志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莫在这里开黄腔!是不是她偷的,你自己晓得!”
张崇九一看骗不了这小子,又转成威胁:
“张志,我劝你莫管闲事,我们这儿可是有三个人。”
“我今天还管定了,你信不信我等会儿去给你老汉儿说!”
“你这小子是书读多了,欠打!兄弟们,给我打!”
张崇九一声令下,三个人便一起冲了上去,张志也不害怕,也迎着冲了上去,四人扭打在一团。张崇九三人凭着人多明显占优势,不断压着张志在打,而张志虽然只是一个人,可却又一股狠劲,被打倒了,爬起来,又冲上去,这把张崇九三个吓住了,张崇九对着张志放了一句狠话,便匆匆逃离了。
张志看到张崇九三人逃离后,一下子就躺在地上,一旁的雷曼立马就放下下背篼和柴,冲上来扶起张志,雷曼紧张地问道:
“你没事儿吧?”
张志快然一笑,说道:
“我当然没事儿!那几个小子那会是我的对手!”
雷曼指着张治脸上的淤青说道:
“你看你脸上都绿了好几块!”
“那叫淤青,不是绿。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雷曼看着眼前为了救自己而受伤的男孩,还不认识,便介绍自己:
“我叫雷曼,住在村东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张志,弓长张,志就是志存高远的志。”
“志存高远是什么意思啊?”
“志存高远就是代表你的志向十分远大。”
“那我的曼又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哪个曼?”
“不知道。”
“那你写给我看吧。”
“我不会写。”
“你怎么连名字都不会写啊?你难道没上过学吗?”
雷曼摇摇头,又低下头。
张志安慰她:
“没关系的,我教你写字,我把我知道的所有曼字都教给你,你再回家问你父母。”
“好!”
两人就坐在地上,午饭也没回家吃,知道太阳落山才各自回家,一个教的很认真,另一个却学的不认真,注意力转移到了教他的男孩身上去了。
“雷曼,到你家了!”张志如释重负的卸下了背篼,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雷曼停止了回想,走到张志面前,又用自己的袖子给张志擦汗,张志连忙闪躲,
“不用,真不用,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张志迅速离开了。
雷曼站在原地,看着张志逐渐走远,突然想起还没谢他呢!便大喊道:
“谢谢志哥!”
张志没有回答,可能是太远,没有听到。
雷曼想着刚才的事,十分开心,突然想起:刚才给志哥擦汗的袖子,在之前也在我的脸上擦汗,哎呀!真的太丢脸了!
雷曼拎着背篼进了家,雷鰻弟弟雷欢喜看见姐姐的脸红得像个山楂,问道:
“姐,你脸为什么这么红啊?”
“要你管!”雷曼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回想着刚才的一切,不时发出甜蜜的笑声。
张志拿着文件走进了村支书的家,看着住在村支书的家里邱瑞正在晒太阳,打趣道:
“你狗日悠闲啊,还在晒太阳。”
邱瑞懒悠悠地回复道:
“晒太阳有助于身体健康。”
张志笑骂道:
“放你的屁!啥时候说过这句话。不管你了,村支书在不在,我找他有事情。”
“在里头”
张志进了屋子,张大兵正在抽叶子烟,整个屋子烟雾缭绕,张志拿出包里的文件递给张大兵,高兴地说:
“大兵爷!我就知道一切都会变好的!”
张大兵激动地拿过文件,仔细的从头看到尾,激动地说:
“好好好!变好了!变好了!”
“大兵爷,是不是合作社也会取消了,高考也会恢复的,我们可以考大学了?”
“会的,会逐渐变好的!”
张志激动地离开了张大兵家,一路上,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不断地自言自语:
“会变好的!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回到正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