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音音,你好,我叫凌棘。”
众人眼中阳光帅气又多金的“王子”站在连音音面前,眼中竟带着一丝莫名的羞涩。
连音音微笑着与他打招呼:“你好。久仰大名。”
凌棘挠了挠发迹:“哪里那里,你才是。”
“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凌校草放弃了校草云集的篮球社,倒来了话剧社。”
“社团嘛,兴趣所在。我还以为你会参加美术社呢,刚才还去看了一眼,发现名单上没有你。”
连音音诧异:“你认识我?”
凌棘轻浅一笑:“算是吧。”
连音音身边的女生先是一阵窃窃私语,继而大呼小叫地推搡着她:“噢——全校新进男神榜首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之前论坛表白墙上,凌棘发的那条寻人不会是找你呢吧?!”
连音音皱着眉头想了想:“我记得他要找的是某一天在食堂遇见的,吃了番茄炒蛋盖浇饭的女孩,不是我啊!”
另一个女孩窃笑着捅了捅她:“那天我不太舒服,在宿舍午休,叫你给我带一份番茄炒蛋盖浇饭来着,是不是?!”
“噢噢噢——破案了破案了!男神对你一见钟情呢!”
闹铃响了,连音音睁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却并不清楚自己在笑什么。
是做了好梦吗?好像是与校园有关。
她揉了揉眼睛想,果然人一毕业就会开始无限思念校园时光呢。
直到拿起手机看见第一条提醒她才明白,自己早已不是什么刚毕业的学生了。
她不仅是个需要工作的成年人,而且脑子还有病。
她匆匆带上房门下楼,刚出楼门没走几步,被身后的车喇叭声吓了一跳。
回头,见凌荆从驾驶室下车,有些无奈地朝她走来。
“可以记住车牌号吗?我已经连续在你家楼下等你三次了。”
连音音毕恭毕敬地站在他面前,眼里满是忐忑:“凌总……?抱歉,我……”她当着他的面捧起记事本,目光迅速在字里行间流转,“今天有什么特别的工作任务吗?真的很抱歉,我还没有读到……”
手机提醒词条告诉她,必须在上班路上记住记事本里全部的内容,好在她性子急,下楼时紧着翻了前两页,把凌荆的样貌和身份、以及他清楚她有病这件事给记住了。要不然,非但认不出他的车,连他的人都认不出。
凌荆叹了口气,眼底却藏着一丝心疼,自顾自打开副驾那边的车门。
“先上车再说吧。”
连音音点头致谢,有些拘谨地弓身坐了进去。
“凌总,我……”
凌荆沉默地扣上安全带,伸手示意她先闭嘴:“你先把你的本子看完再说。”
连音音抿了抿嘴,蒙头进入速度状态,等通篇背诵完毕,她才明白原来“凌荆是朋友”。
“凌总……我看完了。”她将记事本收好,一时半会儿还无法适应眼前这位“领导”忽然变成“朋友”的事实。
“嗯。”凌荆只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过多表态。
对此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的开场对她而言都像是一场“初识”。在明白她的状态之后,他对她的日常变化有了越来越鲜明的体会。她需要一点时间,在他的循循善诱之下慢慢卸下心防。
须臾,凌荆见她自我调整得差不多了才打开话匣子:“裘丛芯对你的治疗,你记住了多少?”
连音音抿了抿嘴,这事在记事本的最后才被提起,她知道自己经过了一次心理治疗,但是结果却不是她能记住的。
“我只是知道这么一件事而已。凌总,您知道我那天是什么状态吗?”
“我在外面等你,并不清楚你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你出来的时候已经将一切都忘了,回到了刚睡醒的状态。不过今天裘丛芯会给我一份治疗报告,等她发来了,我会告诉你。”
连音音沉默片刻才答了一个字:“噢。”
“对了,你有没有联系过你的父母?我说过,裘丛芯可能需要他们的协助。”
“嗯……还没有。”连音音如实回答,“记事本上写了,我会找机会联系。”
“那尽快吧,也好给他们一些准备的时间。定了日子告诉我,我去接他们。你希望他们和你住一起还是分开住?”
“嗯……住一起吧……不住一起的话,住酒店太贵了。”
凌荆扬了扬嘴角:“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可是凌总……您是我的上司,您受累请朋友为我治疗,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我不能再要您破费了。”
“你是凌蔚的员工,凌蔚集团对在职员工的伤病保障一向十分完善,你不需要多虑。你要是真觉得有所亏欠,康复后好好表现,不要轻易跳槽。”
连音音噗嗤一笑:“凌总,您这是要我为凌蔚卖命到退休?”
凌荆听见她的笑声,嘴角也跟着扬起。看来她今天“恢复亲密度”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是啊,我就是要买断你的一生……”他顿了顿补充,“的劳动力。”
连音音还没反应过来,车已经停稳了。
凌荆毫不拘泥地将车停在公司大楼门口。下车、打开副驾门、迎连音音下车、将车钥匙交到保安手上,继而与她并肩走进大楼。
这一整串令人惊诧的动作,他却仿佛习以为常。
连音音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的人群,她很难确定那些陌生的面孔之间有没有认识她的,或者那些莫名的侧目里有没有恶意的揣测。
凌荆似乎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小声提醒:“你现在的职位是我的‘私人助理’,只管打理我在生活方面的琐碎事宜,和我一起进公司是职责所在,而且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用多虑。”
“不是第一次了……”这话非但没有宽慰连音音多少,反倒让她更尴尬了。
进办公室的时间刚好九点,凌荆走进总裁室,连音音去为他冲咖啡,不多会儿,肖恩也来了。
“音音,早!”
连音音抬眼,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秒,绽开笑容:“肖恩,早。”
肖恩笑了笑,给自己接了杯咖啡便转身去了自己的工位。他工作能力非凡,平时却是个不善言辞的人,甚少与人主动攀谈。出现在连音音记事本上的描述,至今也只有一张照片和一个职位而已。
连音音冲好咖啡,叩开了总裁室的门。
凌荆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情。
每一次站在这扇门外的连音音就像薛定谔的猫,打开之前,他根本不知道她会如何认定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在此刻的她笑颜如花。
“凌总,您的咖啡。”
“嗯。”凌荆向她招招手,“过来,裘丛芯发的邮件来了,要不要一起看?”
连音音放下咖啡,目光有些犹豫:“嗯……不太好吧,凌总您先看,或则……转发给我也行。”
凌荆暗自叹息——到底还是没有恢复到好友的心理状态。
他也不强求,一面阅览一面将主要内容读出声来。
“下次治疗定在三天后。上一次她对你使用了根源刺激疗法,也就是……”
他忽然收了声,眉头紧锁。
“凌总?”连音音弱弱呼喊一声。
凌荆却似乎充耳不闻,他面容凝重地看着裘丛芯发来的治疗过程,眉宇之间显出明显的不悦。
当他明白所谓“根源刺激”的含义之后,心底竟莫名地慌张、甚至有些恼怒起来——裘丛芯竟在第一次治疗时就用上了这样狠烈的手段!
凌荆去世的那座山崖,那个将他吞没的无情之谷,连他都完全不敢回想,更何况她当时在场。
她竟要她独自走过重回当下的长廊,重新体味那种切身之痛。
一定要那么残忍吗?
这是他所不熟悉的领域,他不敢质疑,却难以遏制地心痛,心痛到连将它读出来都做不到。
眼前的连音音对当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可究竟是什么让她结束治疗时仿佛刚刚苏醒?是睡眠,还是昏厥?
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在那间治疗室里伤心到昏死过去,况且还是他亲自将她送进去的……他就难受得要命,恨不得立刻回复邮件告诉裘丛芯放弃治疗。
连音音见他不说话,只以为邮件很长。她也不催促,取出手机在与父母三人的群里发出讯息:“三天后有没有时间来一趟S市?我老板给我安排了一个心理医生,说是能治好我的病。”
待凌荆终于调整好情绪抬起头来,只见她微微得意地笑着:“凌总,您看邮件的这会儿,我已经联系了我爸妈,他们说三天后可以过来。”
“嗯。”凌荆默默应了一声,心情仍旧莫名低沉。
“你先去忙吧。”
连音音愣了愣,默默退出门去。
凌荆看着她有些丧气的背影,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
裘丛芯在邮件中再次强调,想要有效治疗,必须狠下心来、不计后果,也就是说往后的每一次治疗,都可能比这一次更摧残心志。而她给出的预后评估却不尽如人意,不排除适得其反的可能。即有可能在受尽苦楚之后,非但毫无助益、甚至人格崩塌,彻底失去生活能力。
所以让她受这份苦,真的值得吗?
凌荆尚在犹豫,连音音却已然与父母确认,他毫无选择,这第二次治疗必须如期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