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翻江倒滚痛楚一阵接一阵,大郎浑身虚汗咬紧牙关将痛楚往下压,不知多久积庆五郎吃罢推门进来,看到大郎伏在桌上衣衫皆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慌忙小跑过来,五郎积庆两人合力将他抬到床上,又去打些水替他擦拭。大郎仿佛觉下腹里住着条龙,不住的卷曲翻滚,积庆道:“大哥儿,你怎了,方才席间还好好的。”
“呜....我...我也...不清楚...回来...便...腹痛不已。”大郎颤抖声音,右手拽着被子下腹鼓胀。
“莫不是吃坏东西,方才吃了些什么?”五郎看他这般,想定是吃了不干净东西才会如此。
大郎不假思索道:“寒瓜,蟹肉。”
“这...这两物皆是寒性,吃了必定腹泻,凡人腹泻上雪隐便好,你这仙体如何是好?”五郎听罢,两物同是寒性食材,一同进食轻者腹痛腹泻,重则脱水,问题是凡人大泄淋漓便好,从未听过神仙腹痛。
“我...就...知道...她没...安好心,哦,哦,积庆,你...去弄...弄盆土,待会...将我...种...种进去。”说完大郎专注运转灵力,屋内顿时金光大作,两人遮眼待光散去见床榻之上只剩下朵金色曼珠沙华。五郎将花拿起,对积庆道:“快些去弄土。”
积庆二话不说转身便出门,不一会捧着水桶进来,里头装满泥土,两人用手指戳了洞将花种进去,放在桌上静静守着,直至第二日晨起朝阳从窗户中洒落进来,水桶中的花沐浴着晨曦摆动花瓣随着阵阵花香,大郎从花中现身,漂浮在屋内。
两人守了一夜眼睛都熬红皆不敢睡,只为护大郎周全,大郎吸收土中养分中和体内寒气,这才恢复过来,两人看他无恙,困得不行倒头便往床上躺。
这时城中某处府宅,皇甫轻离坐在镜前梳理秀发,旁陌陌拧干巾帕替她擦脸,皇甫轻离从镜中倒影看她欲言又止,放下篦子摸着发梢对她道:“你有话便说,吞吞吐吐的也不怕累得慌。”
“娘子,昨儿滌郎君讲的也不无道理,你想,莎莎娘子这都病多久了,若真是鬼魂作祟怕是身子吃不消呢。”陌陌放下巾帕,走到皇甫轻离旁屈身说道。
“可是只是他一面之词,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皇甫轻离说起气急,小手拍着桌子,陌陌见她这般,说道:“那娘子信不过他,我们可以找城中道观的道长来看看。”
皇甫轻离一听觉得可行,“也好,这事你吩咐胡一偷偷去办,莫要走漏风声。”
“是了,不过昨儿郎君也当真可怜,只怕一晚上都睡不好哩。”陌陌见皇甫轻离额间踌躇,故意说给她听。
皇甫轻离出神仿佛见到大郎囧样,情不自禁噗嗤笑出声,顿时心情大好,“哼哼,对了,你准备甜羹待会儿我们去陪莎莎姐。”陌陌起身出门准备东西去。皇甫轻离虽然心头解气,不免想那寒物吃多定腹泻不止,那厮虽可恶,平心而论人其实还不错,顿时罪恶感涌上心头额间微皱。
大郎恢复过来眼前浮现那小娘皮着实可恶,想着损招玩儿自己,昨日见她那般好心知道定有计谋,不曾想竟然利用食物捉弄,下回见着定要狠狠在她屁股上打上几掌,寻了蒲团坐在窗口打坐调息,继续练习五行道法。
下午积庆五郎被饿醒,起来见大郎打坐便不叫他,自行下楼寻吃食去,回来后安静看书温习,三人互不打扰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很。
胡一出门打听城里德高望重的道士,紧巴巴唤了车夫一同去请,傍晚时分才回府宅,那道士白须束冠,面带正气,持铜铃浮尘,在家丁指引下进到内宅。皇甫轻离听胡一回禀,起身出来迎接,见道长模样似有神通般,屈身道:“道长有礼,想必胡护卫已将事情同你讲过,还劳烦道长看看。”
道士点头,遂跟皇甫轻离走进内室,见一妙龄娘子脸色苍白干枯萎靡浑身虚汗,口中呓语“莫走、莫走。”将铜铃浮尘递给胡一,卷起袖子示意旁侍女将娘子手拿出,侍女蹲身将她手臂拿出,又取来丝巾覆在腕间,道士探出食中二指,闭眼诊脉。
片刻后,道士睁开双眼,道:“这位娘子确实着了鬼魂,只是奇怪这大白天的,也不见鬼魂附身之状,且让贫道试试祛除。”皇甫轻离点头,示意众人退后些。道士从衣襟中取出张黄纸,咬破食指用血书写符咒,口中念念有词,电光火石间将符咒贴到床上女子额间,伸出左手从胡一手中拿过铜铃,叮铃叮铃摇曳在屋中转过一圈,近到床榻往她额头叩去。
床上之人顿时张开双眼,愤恨看着道士,嘴中似魑魅声奸笑,伸手便往道士脖颈掐去。道士忙用两指抵住女子额间符咒,“快拿根筷子来。”
众人看着女子起身正欲呼唤,又看她眼神怪异一时间不敢靠近,听着道士话侍女提起裙子便跑出门。胡一见状横身挡在皇甫轻离前,道:“娘子莫要靠近。”
皇甫轻离看她这般双手揉搓巾帕,不住探头往床上望,陌陌挽着皇甫轻离胳膊谨慎防备。侍女很快拿着把筷子回来,道士看了眼侍女抽出根往女子口中塞,将食指上的血继续往女子额间按,顿时在场众人看到女子双目瞪大,口中猛然喷出口血,随后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女眷见状惊惧大叫,道士立刻把手搭到女子腕间,脸上神色多变,随后摇摇头,起身过来。侍女看道士走开便嘴上叫着娘子娘子跑去,皇甫轻离轻皱眉头,过来问道:“道长,如何?”
“贫道无用,降服不了,还请娘子另请高明吧,告辞!”道士摇头抱拳,转身便往门口走,胡一见那道士连法器也不拿,看了皇甫轻离眼,拿着追赶去。
皇甫轻离听罢受打击后退小步,转头往床榻走去,看床上女子气息微弱,被子上纱幔上皆是嫣红鲜血,吓着后退,陌陌上来搀扶,道:“娘子,莎莎娘子怕是不妙,不如,还是请滌郎君来看看吧。”
“可是,可是我们昨天才捉弄过他,他一定怀恨在心怎会来呢。”皇甫轻离听着陌陌说心头其实也想到大郎,只是昨天的事想必他定让怀恨,怎么可能还会来替莎莎看病。
陌陌扶着她,轻声道:“娘子,滌郎君定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如你服个软,请他过来。”
“可是,我该怎么做。”皇甫轻离顿时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办,看着床榻上的人,心头难受不已。
“娘子,你当面去说不准会被拒之门外,何不写封信,让胡护卫带去,他们好歹有几分薄面,这不看僧面看佛面哩。”
“嗯,不失为个法子,你随我来。”皇甫轻离点头想了想,应下,过来同莎莎的侍女道:“小蛮,你且照顾好莎莎姐,我再想办法定要治好她。”
侍女掩面轻泣,连道是是是。
皇甫轻离带着陌陌回到卧房,陌陌自觉取来笔墨纸砚,搀着水替她磨墨,皇甫轻离放下手中巾帕,沉吟片刻提笔往纸上写些字,收回笔看罢,似乎觉得不好又将它撕了,继续写。
翌日日上三竿,大郎练着法术,五郎准备明日解试,心烦意乱的东翻翻西瞅瞅,无暇用心,积庆则问小二要了个香炉,买了些香念念叨叨祈求满天神佛保佑。突然三人听到扣门声,随后声男音:“滌兄,你在房中否?”
积庆听到是找大郎的,看大郎打坐不回话,便过去开门,见是那日吃饭的胡一,便请进房中,胡一见这房中弥漫香火气,到处是书籍纸张,看五郎捧着书抬头看着,往窗口看去大郎背对着他盘腿打坐,尴尬的抱拳说道:“三位安好,今日我家娘子遣我送信而来,滌兄弟,你看看。”径直往窗口去,从胸口衣襟内拿出信封,往大郎面前递。
大郎依旧不理不睬,场面甚是尴尬,积庆轻咳声,过来对胡一道:“胡一兄别见怪,我家大哥儿练起功来便是这样。”
“话说回来,竟然不是你家娘子来,你可知道那日大哥儿可是吃了你家娘子的亏。”五郎放下书,起身拍拍身上灰尘,走过来对胡一道。
胡一被诘难的有些莫名其妙,五郎看他这样,便将那日大郎吃寒瓜蟹肉的事讲与他听,听罢眉头皱起,心想娘子怎么如此任性,这下还得过来求人家,怪不得指名让我跑一趟。大郎散功,吐出口浊气,悠悠起身,转过身对胡一抱拳道:“胡一兄,原本我也是好意,既然你家娘子不领情还捉弄我,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又给我下绊子。”
“不,不是,滌兄,你看我家娘子这样确实不对,她便指着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好歹救人不是。”胡一听完其实心里清楚,皇甫轻离这是多管齐下。
大郎瞥了他眼,从他手中拿过信,撕开翻开一看,上面没有字,只有个郎君模样的人怀抱着一把香烛,大郎看罢噗嗤笑出声,让自己想起第一次见面的事,心中怒气顿时消了一半。折好画收到衣襟中,对胡一道:“既然她晓之以情,罢了罢了随你走一趟。”
“五哥儿、积庆,你们留在这准备明日解试,我若忙可能今晚回不来,你们早些休息莫要等。”临出门前向两人交代,眼下最放心不下便是五郎。
“好,我省的,明日定会努力,不负你两期望。”五郎点点头,让大郎宽心。
胡一是驾着马车来,省的大郎脚力,也不做矫情,翻身上车便一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