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惊吓五郎实在困得不行,蜷缩在床上抱着被子睡过去,大郎倒是无妨,虽与龙女比试损耗灵力,但也没有大碍,褪了外衫搭在桌上,走到窗口盘腿打坐调理内息。丹田灵力较前几日深厚不少,尤其是土灵道法日渐圆满,与其他遥相呼应,大郎记起观音说自己四支法术精妙,眼下要勾动五行还得寻门高深金法才可。
两人安安静静在客栈呆了两天,直到放榜那日才收拾好行礼物什放进净月光中,下楼结了账牵着赤兔往贡院方向走去。
放榜时间定在下午未时整刻,眼下时辰尚早贡院外头已是人满为患,两人看人挤人还有为磕撞起口角的,便在外围张望后道与其挤在人群中苦苦等待,还不如漫步西湖堤岸。凉风有性满山红枫渲染,湖中各色融合成画,凉风引路雁鹊南飞,晴空万里下,江南山水透露出恬静,两人远看山水成画近看自己入画。
五郎望远处堤坝,指着白色身影道:“大哥儿,你看那远处的小娘子长得甚是美艳。”大郎听罢顺着五郎所指方向望去,的确看到位白衣娘子左右张望,好似在寻人,凉风拂过湖面撩起她两鬓长发,如同仙子彩练,轻笑道:“收起你的好感,莫打主意。”
说罢摸了摸马鬃继续往前走,五郎看大郎没有兴致赶忙拉着他衣衫道:“大哥儿,看她找人似的,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些忙。”大郎转头见五郎虽面向自己说话眼睛却往堤坝上飘,反手拉住五郎衣衫,张开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其他寻常娘子便罢了,那是条修行百年的蛇妖,当心吃了你的心肝吞了你的魂。”说罢拍着五郎胸口。
“什么?”五郎原本痴迷面孔瞬间被吓得惨白,眼睛再不敢往堤坝上看,大郎看他不至于被美色昏了头道:“不错,所以我才让你莫要打什么主意。”
“妖...妖精啊,大哥儿你不去捉她吗?”说着拽着大郎欲往回走。大郎看他没出息样,拍了拍他肩膀说:“她是妖精不假,但阳寿未尽,没有理由伤她。况瞧她一身修为,怕平日没少积累功德,自然不能动她。”两人说话间转头看去,见那白衣娘子好似找到什么人,双手提起襦裙便往大郎她们这边跑来。
“完了完了,我们快些走吧。”五郎看蛇妖朝自己跑来,吓得推着大郎赶紧走,大郎下盘使劲任凭五郎如何用力纹丝不动,听着脚步声越发近越是着急。两人打闹着蛇妖小跑而过,“子建,子建。”
五郎看蛇妖不是冲自己而来,听得她唤声转身看去,一青衣书生模样从两人身后小跑而来,挥着右手喊着:“贞娘,贞娘。”两人相会顿时相拥耳鬓撕磨,低声呢喃,看样子是对情人。
“奇了怪了,那男子是个人。”大郎呢喃声,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示意五郎回头往前走。五郎啧啧称奇,同大郎走了段路,时不时回头看看两人缓缓道:“大哥儿,那人妖相恋可能厮守?”
“怎么可能,人是人,妖是妖,天地不容人妖相恋,况人与妖待久了便会早夭。”
“为何?”五郎听会早死,脱口而出,大郎笑着说:“妖本就是吸**气修炼,哪怕她无意害人,总归消磨他精气,能不早夭嘛!”
“哇,竟还有这等事。”
“故从古至今和妖扯上关系的,都没有好下场,你看人家恩爱,指不定哪天阴阳相隔。”大郎说罢感觉后头强烈灵力波动,而且是特别熟悉的感觉,便立马转身吓得五郎一惊,看了眼大郎亦是转身望去。
堤坝上空间扭曲,从虚空中两道身影缓缓走来,强烈的灵力威压吓得蛇妖护住书生,挡在他面前。大郎笑着同五郎对视,静静站着不动。黑白无常落地,一笑一哭看着面前蛇妖,手上把玩着打魂棒,阴森手指举手抬足间发出刺耳声响说道:“许衡,阳寿已尽。”说罢白无常挥手一道阴风朝蛇妖刮去,两人还未反应瞬间被阴风吹倒,趴在地上奋力抵挡却是动弹不得。
黑白无常手上结印喝道:“勾魂夺魄。”白无常猛吸口气,地上书生痛苦不已大郎五郎见灰白色精魂从他天灵盖溢出,瞬间被吸到白无常手上。黑无常见勾了书生精魂,手上打魂棒打出个花招,一棒正中书生天灵,身上灵魄如同青烟般消散在空中。
黑白无常此次上来公干,大郎便不好打扰,悄悄的走了几步不料黑无常眼尖,一边收回打魂棒边低声喊道:“混蛋小子,见着哥哥们也不过来行礼问安,难不成你的规矩被三途川的铁狗吃了?”说罢睥睨脚边蛇妖,衣袖一挥往大郎这头走了几步。
大郎听罢同五郎无奈一笑,牵着马慢慢过来,抱拳说道:“两位哥哥安好。”说着欠身拜上拜,低头看了眼蛇妖,看她花容失色泪流满面觉得可怜便运起灵力撤去阴风禁锢,笑意盈盈对着黑白无常说:“两位哥哥来公干,小弟自然不便打扰,若是让主上知道咱们私自相会,怕是要责怪吧!”
“油嘴滑舌,这些个天竟也不知烧些酒食给哥几个享用。”黑无常没好气过来,拿打魂棒指了指大郎心,骂着没良心。白无常莞尔一笑,看蛇妖凄惨样,正色道:“七爷,正事要紧。”
黑无常听罢,转身对蛇妖道:“贞娘,你本是妖精,同人相恋已是禁忌,如今他精气耗尽阳寿已断,你速速退去,否则别怪爷爷心狠手辣连你一同收。”
蛇妖掩面而泣,跪地磕头拜道:“两位爷爷,小女子虽是妖精却未伤天害理,连路上蚂蚁都不敢踩,我与子建是真心相爱,还望两位爷爷开恩饶他一命,准他还阳。”白无常听完怒目喝道:“大胆小妖,生死之事岂容你置喙,哼。”
说罢长袖一挥施展灵力威压,蛇妖顿时胸闷头疼不已,啊呦啊呦惨叫,浑身冒起白烟,不一会瞧的地上留着白色蟒蛇,吐着芯子盘踞。“啊呀,还真是条白蛇。”五郎看五尺长三指宽白蛇蟒蛇小声同大郎说。
黑无常低头看着白蛇道:“今日只是打你回原形,你若潜心修炼不出月余即可变回人形,若是执迷不悟留恋人间情爱,自有天雷地火劫难,好自为之。”说完一脚将白蛇踢到湖中,白蛇在湖水中翻滚几下,扭动身躯朝旁水草丛游去。黑无常看地上书生尸身,便掏出善恶档,对白无常说:“此人父母双亡,还有个姐姐,便让她来收尸罢。”
大郎左右张望见此地没有行人,怕书生横死连累五郎牢狱,便带着五郎黑白无常离开,寻了处安静地儿道:“两位哥哥,真真许久未见,小弟赔罪。”说着抱拳拜道。白无常笑着一把扶起,道:“你休听七爷浑话,他是不能上来馋的慌,不过府中近来管的甚严,我们的确不便上来看你。”
“此事听杜如海提了,哥哥自然小心行事。”大郎知道是泰山府君下的令,自然不会腹谤,黑白无常过来拍拍大郎肩膀,“万事得靠自己,对了,你送来的小子机灵得很,哥几个倒是喜欢的很,真想划到自己司下也好减轻我们负担。”
“哦?阿牧近来如何?”大郎听黑白无常说起木魅,想着几日不见,应该也同司中众人混熟吧。
“杜如海赐了六级鬼差身份,算是给足你面子。我俩传了三道冥法,眼下勤学苦练哩,就是底子差些。”白无常摸了摸鬓发,负手对大郎说。
大郎放下心,谢过黑白无常,黑无常看了看时辰,说:“今日时辰不早我们便回去了,你善自珍重,万事留个心眼莫要着了道。”白无常看了眼大郎并没有说什么,大郎谢过后两人破开虚空回去冥府。五郎听三人说木魅的事想来是大郎在自己应试那几日遭遇的,也不多问,看看时辰差不多便牵着马回贡院去。
两人回到贡院外围见依旧人山人海,不少家仆小厮围着等待发榜,大郎寻了处树荫等候,五郎便挤进人群往前凑去,在场众人引颈期盼或低头议论今年魁首。
大郎等候片刻忽觉周边有些许灵力波动,丹田猛然爆发灵力警惕四周,只见面前空地上冒出些许仙雾,雾气袅袅升空后看到一华服耄耋站在大郎面前,一手捻花白长须一手拄龙头檀木手杖,笑意盈盈见大郎拜上拜说道:“上仙有礼!”
大郎觉他周身仙气缭绕,面容和善遂点头回礼,说道:“我与阿翁素未谋面,不知如何称呼?”
老者笑道:“上仙,小仙乃是此地土地翁,受观音菩萨委托,送来仙宝!”说罢右手凭空一托,显出红木托盘,上头是七色流云素锦盖着物什,仙家清香从托盘上不断溢出,闻一闻神清气爽。大郎接过托盘掀开锦缎,见躺着琉璃色灵芝,三段顶盖巴掌大小,周身佛光普照如有佛音贯耳。
大郎怕人看见忙盖上锦缎收入净月光中,心情大好对土地道:“有劳土地公跑一趟。”
土地听大郎客气抱拳说道:“上仙折煞,为菩萨效劳应该的,应该的。菩萨让小仙传句话,此宝虽能压制心魔,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莫要执迷外物。”
大郎身受贪嗔痴三道心魔,而嗔道心魔是由万千恶童的杀孽引起,才将自己修为打落至大成,眼下贪、痴两道还未爆发,所以手上的宝顶云芝便是自己危厄之际的救命稻草。大郎点点头谢过土地,土地转身便要走看大郎望着前方,眼珠转动想了想便又道:“上仙可是在等解试开榜?”
大郎听完轻点头,土地笑道:“上仙莫怪,这榜文小仙已然知晓。”说罢从左手长袖中取出段卷文递过,大郎将信将疑接过打开,上书中举者姓名籍贯。土地指着卷文说:“每逢定下举子,贡院主试官皆要将榜文供奉,然后才会发榜,故而小仙早早知晓,左右也快开榜,提前奉于上仙也不算泄露天机,哈哈,告辞!”说罢原地转圈化作阵白烟直往底下钻去。
大郎目送土地离去,将手中卷文拉开,一行一字细细找去,深怕遗留,突然双目睁大呼吸加速,收起卷文平复下心情,耳畔听到三声铜锣,一排差役保护着榜文从贡院出来,径直往看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