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钱叫做黑心钱,大街小巷都没卖冰的了,只咱们铺子还卖,就是你的不懂事了......”
明皎皎窝了一肚子火气,将小千痛批了整整两个时辰才消气。
小千站在那里泪眼八叉、敢怒不敢言地老老实实听了两个时辰。
等明皎皎说完了许久,才慢吞吞地解释,“那老和尚可会制硝了,打着炼制长生不老丹的名头,制了好多好多硝,主子,那可是硝啊,要是被发现了,我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明皎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和尚?”
忽地,好似想起来了什么,是了,怎么把那晚江觅晚火烧天牢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咬牙,窝藏罪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提前和她说。
如果江觅晚现在还在京都,他是怎样都要兴师问罪一翻的,如今远在天边,也不能奈何了。
当下,得找人拿个主意才是。
明皎皎分析了一下:好歹这和尚是个顶顶厉害的能人才士,上交国家白费了江觅晚的苦心经营,窝在家里,又怕连累了一家老小。
爹爹是个愚忠的,大致能做出些大义灭亲的事情来,娘亲是个孕妇,优柔寡断地大概会被吓得不知所措,师父师娘小门小户,哥哥明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没有时间。那么,剩下来,就只剩下霈王夫妇了,儿子造的因,老子担个果也是情理之中。
明皎皎走进霈王府的时候,霈王夫妇正在家中一字一句地念江觅晚给他们写的家书,大字儿还没看上几个,他娘就已经开始掩面抽泣了。
老霈王觉得媳妇儿实在没出息,一把将信抢了过去,看一句念一句:“他说,他昨日刚到了那边,那里一切都挺好的。”
霈王妃哭得更厉害:“傻瓜,他说的是昨日,想必已经到了有六日了。”
“哦哦,对,然后他说,这字读什么,我不认识啊。”
“殿下,皎皎识得,让皎皎来给你们读吧。”
厚厚的一沓纸,自霈王的手掌递出来时,手指攥过的位置已经发热潮湿,看得出他指尖的颤抖,也听得见一位父亲此时的砰砰心跳。
许是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写家书,江觅晚洋洋洒洒地写了整整十六页,明皎皎大致浏览了一遍,因着字写得大,十六页加起来的字数应当也没有一篇高考作文字数多。
明皎皎清了清嗓子:
父王母妃膝前,见字如晤。
离家一月有余,不知二老尚安康否?孩儿远在他乡,至为挂怀,数欲谴书以告,然两军交战在即,琐事烦多,不敢有丝毫懈怠,惟思亲之心日却。
中秋佳节将至,滕拔殷仍未有所动,故儿得空,书此家信一封。
父王早有风湿之痛,当谨遵医嘱,仔细调养。
母妃自儿生之日起,便身子欠佳,平日不宜操劳过度,多行开心事,莫听忧愁言,凡事以康健为念。
数日以来,儿一切安好,二老无需挂念。日前孩儿在驻地,偶遇一旧日好友,畅谈半宿,提及旧事,吁吁良久,惟叹时光不再,往事不复耳。
及言至二老,昔时孩儿行为放浪,不喜读兵书。二老时时告诫,当时少不更事,总不以为许。
儿如今带兵在外,中夜思之,辗转无眠之时,方深以为是,幸而亡羊补牢,未为迟也,梁都统于此道颇有建树,儿日日受他教导,也小窥其道,外加师父从前倾囊相授,传我武艺,如今以一敌十,亦未尝不可。
来日方长,孩儿自当孜孜以求,一心向上,冀大战得胜,凯旋而归,不负厚望。
秋风渐凉,望二老夙夜戒护,勿我为念。
敬颂时安。
儿字。
明皎皎手指捻了捻,翻到下页去,这后头的七页纸竟是写给自己的。
皎皎妆鉴。
与汝阔别,一月有余。
前日校场巡查,有兵士提起,尤忆汝箭术高明,姿容绝色,吾心甚慰,儿时小娃娃,如今窈窕长成。
京都近日来不大太平,多事之秋,应少出行,外事全权交与兄长处理,小千人品尚佳,亦能委之重任,愿汝平安康健,万事喜乐。
昨夜雨疏风骤,无辗转难眠,恍惚之间,入一梦境。
吾着白衣,汝卧白床。父兄伤心,娘亲哭泣。窗无棱,明净开阔,地无土,平坦顺遂。灯中无火,锅下无灶。马车无马能自行,风筝无线可升降,木头盒中装小人,小铁块能听人声。女子袒胸露背,男子发短擦香粉。座座高楼平地起,直通云霄;长长铁盒能载人,瞬时万里。
着实荒唐,但亦有趣,说与汝听,权当听戏。
秋风渐凉,望汝注重保暖,冬装当早早备齐,纱衣切莫再穿,早备暖炉,多饮参汤。
莫收其他男子之礼,莫听他家媒人之言,你当晓得父母之命、指腹为婚的亲事才最为妥当。
顺颂时绥。
明皎皎想了想,叫人拿了纸来,提笔写到:
窗无棱,明净开阔,那是因为有一种叫做玻璃的东西在作支撑。
地无土,平坦顺遂,那是因为有一种叫做柏油的东西铺满道路。
灯中无火,锅下无灶,那是因为有一种叫做电能的东西居家必备
马车无马能自行,是因为那种车子叫做汽车,使用油力发电,但也有电能、太阳能。
风筝无线可升降,是因为那种风筝叫做飞机,能在天上飞,带着人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即使相隔万里。
木头盒中装小人,是因为那个盒子叫电视,人们将画本子里的故事,表演出来,放到电视里面看。
小铁块能听人声,是因为那个铁块叫手机,相隔万里的人通过手机能够随意交谈。
女子袒胸露背,男子发短擦香粉,那是一种新的审美,大家可以尽情展示自己。
对于座座高楼平地起,直通云霄,则解释道:那是一种新的建筑技术。
长长铁盒能载人,瞬时万里,那是一种叫做“磁悬浮”的新通行技术。
本想写些慰问的话,但奈何实在不知从何下手,词难达意,只得做罢。
终于写完了,将信封口,与霈王夫妇的回信一起,交与来送信的小信史,又好好招待了人家一顿,便催促人家返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