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雨菲忽然开始眨眼。
她突然发现在她面前的另一个自己,突然消失了。
而取而代之的,却是这样一幕:
人们从街道的拐角处跑出,看到韩雨菲后,纷纷向她跑来。这些人都是之前在地下酒吧里的人,各自都有自己的编号,韩雨菲一眼便从里面认出了顾成、李芝、小女孩、老奶奶和其他与她一起逃亡过的人。
这里面没有霍元,也没有老二那几个大壮汉,仿佛一开始跟着她一起出来的,就只有这些人。
这些人看到韩雨菲满头鲜血后,面容皆浮现惊讶之色,跑到韩雨菲身边后,便将韩雨菲围在了一起。
顾成焦急道,“姐你怎么了,怎么头上那么多血?”
小女孩拉着她的手,哭腔里带着稚音道,“大姐姐大姐姐,你受伤了,我不想你受伤......”
一旁老奶奶道,“是啊丫头,都在这紧要关头了,大家伙儿都等你带路呢,可别出什么岔子啊。”
李芝道,“妹妹,你的头流那么多血不会有事吧,要不要姐给你包扎一下?”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人的关心问候,和大致讨论他们一路都很安全的跑到这里,可韩雨菲这伤又是怎么来的,一时七嘴八舌,好不热闹。
这些杂音一直缠绕在她耳边,如何也消弭不去。
于是韩雨菲干脆闭上眼睛,静静听着他们的言语。
多么真实,仿佛这些人还是都在身旁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她的身躯开始微微颤抖。
韩雨菲猛地睁开双目,愤怒大吼道,“都玩够了没有?!”
周围人群顿时寂静,一时间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去打量韩雨菲,这个突然之间仿佛疯掉的女人。
小女孩见姐姐突然变成这个模样,直接低声啜泣起来。
韩雨菲突然一手抓住小女孩的头,以极低的声音道,“你哭什么啊,你个沙比。”
下一秒,她直接重重一脚踹到小女孩的肚子上。小女孩直接飞出五米远,重重摔在地上。她趴在地上咳了几口血之后,便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了。
韩雨菲轻声的,自言自语道,“这下安静了。”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那老奶奶,也就是小女孩的奶奶,在愣神几秒,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孙女被杀之后,直接一手抓住了韩雨菲的袖子,另一只手开始猛打韩雨菲的头,同时大声哭喊道,“你干什么!你还我孙女!你还我孙女!”
喊声撕心裂肺,似乎隔着几百米都能感受到她的痛苦。
韩雨菲被一下一下的打,脑袋也是一下一下的疼,可她这一刻没有去躲避,而是直接愣在了当场,似乎还在思考自己刚才到底干了什么。
几秒过后,当人群也回过神来,于是铺天盖地的辱骂声、怒喝声,又将韩雨菲的心神淹没。
韩雨菲被众人咒骂,有人说她不是个东西,也有人说他早就看出来她神经有问题;有人说她先前压力太大,太过压抑,而现在却看到自己可以回去了,于是整个人都乐傻了,也有人说她这个头是自己打破的,他手上的酒瓶就是证明,而她为什么打破,因为她已经疯了。
咒骂声一时五花八门,但最多的还是骂她不是个东西,竟然还打小孩子。
韩雨菲蹲在地上,双手堵着耳朵,一边忍受着老人的殴打,一边听着众人的辱骂。
她听了足足几分钟。
韩雨菲突然伸手,将顾成拖到自己面前。
韩雨菲问道,“你死了没?”
顾成皱眉道,“姐你傻啦?我们刚从那里逃出来,所有人都活得好好的,哪里死了?难道你想咒我们死?”
韩雨菲怒吼道,“跟我说你们走的哪条路?!”
顾成见她举止癫狂,要是自己不顺着她的意思,估计自己也会和小女孩一样的下场,便老实回答道,“我们听你的,是从商场南门走的啊,后来又从那条小路过来的,你忘啦?”
韩雨菲沉声道,“你们领头的呢?!”
顾成道,“他们还在后头呢,估计马上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韩雨菲便看见霍元、老二一伙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韩雨菲看到了以前的五号,那被她一刀砍掉头的五号。
当她发现五号的时候,她的脊背突然窜起一股刻骨的寒意。
霍元起先看到韩雨菲被众人围堵,还有些疑惑,可当他看见那个倒地身亡的小女孩时,他的心中便一目了然。
霍元大声道,“都别说话了!”
众人于是纷纷停止咒骂,往后退开。老奶奶仍是不愿松手,旁人只好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架到身后。
韩雨菲半跪在地上,面容扭曲。
她感到脑袋是一阵一阵的胀痛,血色的视野里,人物不断浮现与泯灭,让她看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如果是虚幻的,那为何自己的头被打,会真实的感到痛楚!
如果是真实的,那为何一个人都没死,就连五号都是没死!
霍元道,“你们先冷静下来。韩小姐有精神疾病,这件事人尽皆知,因而她刚才做出的这一切,都并非她本人的意愿,你们一样知晓。小女孩虽然死了,我们为她哀悼,可面前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让韩小姐带领我们去做,那就是带领我们逃出L市。
而在我们彻底逃到安全地区之前,大家都先别辱骂她了,都以大局为重,先不追究韩小姐的过错如何?”
人群中一时寂静,所有人都在默默思索。
顾成突然道,“我支持老大的意见。”
李芝道,“我也支持。”
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同意霍元的意见,甚至最后就连那个老奶奶也是冷哼一声,没有继续持反对态度。
韩雨菲就见霍元缓缓走到了自己面前,噙着温和的笑容,向她伸出手,笑道,“大家都原谅你了,先起来吧。”
韩雨菲抬起头,盯着他那与哥哥如出一辙的面容,突然笑了起来。
鲜血遮住了她半张脸庞,让此时的她看起来有些恐怖。
韩雨菲突然张开嘴,向霍元吐出一口气,一口血气与酒气混合的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