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离在地上坐了一会儿,终于是回过神来,嘴里依然轻轻的喘着气,静静的回复体力。
良久,终于回复了体力,闻着自己满身浓重的血腥味,不由得满心厌恶,转眼看看,不大的土地庙里,一片狼藉,血流满地,那几个山贼横尸在里,死状可怖,满面狰狞。
李离上前去,从山贼身上摸索了一翻,找到了几个钱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有些许碎银子。
又把这几把长刀一拿,用贼人衣衫一裹,怀里抱了,脚步不停就直往树丛中走去,却是那个贼头,还横尸在那。
那中年山贼,脖子被砍开大半,血流满地,一腔子血都溅到了附近草木上面,血腥味浓重,让人闻之欲呕,看着也是阴森可怖,李离却也不管,只前去搜罗战利品。
扒开这山贼衣裳,又找到一个钱袋子,打开一看,银钱比前几个加起来都多,约有10两银子左右,又在周身摸了摸,忽发现在腰后藏着一把短剑。
这短剑,剑鞘普通,剑柄却是錾着金银,看着甚是华贵,想来是这贼人不知打劫何人所得,抽出一看,剑刃闪着寒光,往周边树上一划,还没怎么使劲,就把三指粗的树枝直接划断,端的是锋利无比。
收拾了这些东西,李离又过去牵住了马,一并将这些战利品笑纳了,站起身,眺目远望,远处的连绵起伏的群山,加上从山上吹下来的山风,阵阵舒爽,就连身上的血腥味也一时间淡了,真是大大的畅快,一时间满胸豪气顿生,收拾了一番,大致去掉身上,头脸上的血和泥土,就向村里走去。
刚走没多远,忽听路旁树丛传来“咯吱”一声,李离立刻停住,持刀在手,望向发出声音之处,问道:“是谁?”
“……离哥儿,果然是你。”一个声音颤抖着,接着一个身影闪了出来。
月光下,看那魁梧雄壮的身影,似是石广,又细看了看,确实是他。
见了李离浑身上下沾染着血和泥土,也不知他到底如何杀死了山匪,自身有无受伤,但话到嘴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见这少年依然防备的持着长刀,浑身血腥,恍若从地狱爬出的饿鬼,石广不由得感到一阵惊慌和陌生。
这少年,再也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寡言少语,而又温和内向的子侄了,此时,他已经是一个坚毅而果决的男人了。
“石大叔,我已经将这些贼人全部杀了,你可是要埋怨我为村子招来大祸吗?”李离虽然年少老成,可到底也不过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此时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不再有刚才结果山贼的果敢坚毅,有的只是一个少年的倔强而已。
“人是我杀的,后果我自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村子的,我明日就去官府县衙,干系我自承担,你如果还不放心,也可绑缚了我,送到那黑风寨上,求那贼头原谅,都依你,我不反抗便是,也算还了你照抚看顾的恩情!”见石广只是定定的站在那,一言不发,少年再也没了刚才的意气风发,豪气满怀,此时此刻,也不见一星半点的坚毅果敢,只剩下强撑着在亲近人面前留下些许体面的少年人。
石广心中一颤,就算李离说的轻松,但他对这少年也是再熟悉不过,闻着李离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再看少年浑身血污,一脸狼狈,却又倔强的昂着头,强撑着说出甘愿被自己绑缚送往黑风寨赔罪的话语,却是再也忍不住说到:“离哥儿,你又何出此言?!”
“我自看着你长大,切与你父情同手足,此次你独自冒险,险些……我已经感到很是羞惭,以后再也不要说出这些话了。”
“你不要小看了你石大叔,我也是堂堂好男儿,又如何能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事既然已经做下了,有甚干系,还有我在,以后你切勿再独自一人前去犯险就是了。”
李离听到石广这般言辞,心中也不复刚才难过,二人就此回村不提。
第二日一早,石广领了几个青壮,前去收敛死去山贼的尸首,同时也将那沾血的土地翻了,多多少少遮掩下。
昨夜,石广已经经受过李离浑身血腥的冲击,可这时,阳光照射下,那暗红色的泥土,中年山贼狰狞地面孔,这一片狼藉的地方都深深的使石广感到恐慌,那跟随的青壮更是腿软的连路都走不了,眼看是立都立不住了。
草草收拾,赶到土地庙一看,土地老爷高坐堂上,庙内横七竖八的躺着尸首,各贼人血流遍地,无端端让人感觉此地是个屠宰场一般,略看看,都是一刀毙命,可见下手之人心性果敢,下手毫不留情,端端是个狠人,众人越看越心惊,对李离也是越发畏惧了。
李离却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醒来,略微收拾,前去与石广等人汇合,先是将贼人首级剁了,然后将五个山贼尸首一并草草埋了,用一陶瓮装了,盖上草席,用板车拉了,一切忙完,已经日头偏西,便回村各自安歇,只待明日一早,一起去县城便是。
鸡方叫过一遍,李离和石广等人就起身,一同出了村,沿着大路走了,天色渐明,远远的见到一座还算齐整的城池,这就是县治所在的永昌县城了。
入的城内,甚是繁华。
街道笔直,虽是黄土压实的,也清扫干净,不见多少污秽,扛着糖葫芦叫卖的小贩,挑着货担的货郎走街串巷,街边摆设的摊位,热气腾腾的包子,馄饨种类繁多,惹得人口中垂涎……
一行人穿街过巷,一个熟悉县城的村汉在前引着路,很快就来到了县衙所在。
县衙坐北朝南,衙门口东有风水楼,南有照壁,西侧设有申明亭,主要是进行诉前纠纷调解,能不告则不告;如果调解无效,非告不可,则由衙门专人在此代写状子。
衙门内沿中轴线自南而北,依次为大门、仪门、牌坊、六部房、大堂、宅门、二堂、内宅等建筑。中轴线的东西两侧尚有土地祠、戏台、粮厅、巡检司、牢狱等建筑。
县衙青墙灰瓦,乌梁朱门,上钉黄铜大钉,威严庄重。这仪门,除去知县上任、恭迎贵宾或重大庆典活动等,此门一般不开,门外挂有一副对联,书:“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案内三尺法烈日严霜”
仪门两侧各有一门,平常人出入都走东侧的“人门”,提审人犯或死囚赴刑时则走西侧的“鬼门”。
李离等人来到衙门口,只见两尊石狮蹲在左右门口,两个站班皂隶手里持着水火棍,站的两边,守在门前让人见了便不敢大声喧闹。
“此乃县衙重地,你等是何人,何事前来?”见众人拉着板车,上面一个大陶瓮,上盖草席,隐约有血腥臭味散出,一个皂隶出声问询。
李离上前回道:“我等乃是秦岭脚下靠山村人,前几日有黑风寨贼人前去勒索钱粮,被我杀了,闻县衙张贴捕盗黑风寨贼人文书,现拿这贼人首级前来领赏。”
“尔等且在此等候,我去为你们通传一声,切莫乱走,冲撞了官人,你等吃罪不起!”那问话的皂隶,一边嘱咐了,一边过人门,往衙内走去,众人依言在外等候了。
不多时,那皂隶出来,领着众人往里走,一边交代:“见着官人,不得失礼,更不得喧哗吵闹,不可惹得官人怪罪。”众人唯唯应是,随着皂隶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