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身契?”问话人员总是能精准地抓住犯人语句中的关键词,“还有,为什么当初只有你,而不是竹晏?”
竹晏在一旁也是在想这个问题,按理说那人不会放过他的,而且他也不记得自己签过什么契约。难道这契约……余戚的声音从玻璃后传出,打断了竹晏的思路:“因为我比他大一岁,所以先从我下手,又怕我逃走就签了卖身契。”
这些话旁人乍一听,觉得合情合理,若是竹晏在,就能发现端倪。那些人根本就是杂碎,他们不会因为他年纪小就放过他。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余戚选择了隐瞒那部分真相。
“两年前发生的命案都已经结案,没有疑案,”问话人员拿笔轻轻敲了敲桌面,抬头盯着余戚,“所以你把那具尸体处理了?”
“一直放在我家地下室,福尔马林泡着不至于腐烂。你们进来的时候,在袋子里装着。之后,我谋划了两年,搜集完资料,从今年霜降开始下手,用了一个月,到今天刚好小雪。”
审问完,余戚被带回拘留室关押。局里把这件案子上报,没过多久,余戚就被带走了。一系列流程下来,证据确凿,判了死刑,在冬至那天的正午行刑。同时,当年的案子重新审查,牵扯出一条拐卖虐待儿童的犯罪链,这是后话。
判决下来后,竹晏一直在申请探监,只是都被余戚拒绝了。天越来越冷了,转眼已经到了大雪。余戚终于同意了竹晏的探监请求,由着民警将他带入接见室,在特制玻璃窗的另一侧缓缓坐下,拿起电话。
“你来啦。”竹晏下意识抓紧电话,尝试着用平静的语气说话,脱口而出的话却是余戚平时常说的。玻璃隔开两人,隔开了罪人与警官,一句话恍如隔世。
“这些日子,你瘦了好多。怎么不说话?”竹晏越说越温柔,这不是他的性子,倒像是余戚平时说话做事的风格。
“竹晏。”只是两个字就让这个二十六岁的青年哽咽了。余戚抬眼看着竹晏,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有满满的暖意。竹晏真的撑不住了,擦去溢出眼眶的泪滴。转身回来,拿起电话:“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说,我听着。”
“傻小子,哭什么?跟我说说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了。”余戚还是习惯性地先安慰竹晏,明明他自己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竹晏吸了吸鼻子,交代了这个冬天的事。邻居家那只花猫又生了一窝小崽,就是当初他们打完篮球等着他们回家的那只猫。严叔还是爱喝酒,前两天还酒精中毒进医院了,不过你放心那老头子好的很,现在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说着说着,竹晏刚压下去的酸楚又漫上来了。他能回家,开始余戚再也回不了家了。“你怎么这么傻啊,”竹晏到底还是孩子气,“他们的命值得你把自己搭进去吗?你不是最聪明吗,为什么不把自己……”摘干净啊?
“竹晏!有些话说不得。”余戚打断了竹晏的话,“回去吧,替我给严叔养老,让他少喝点酒,浑身酒气可找不到老伴了。”
竹晏也知道自己刚刚冲动了,一时忘了这里是接见室,舒了口气。柔声道:“好……冬至前我再来看你。”余戚笑着点点头,摆了摆手,就由守在旁边的民警带了回去。
余戚眼里的笑意久久没有淡去,谁说我没有留后路,只是留的不是我的路,竹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