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马三一翻身便坐了起来，浑身微微打颤，冷汗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
马三喘着粗气大喊道“谁！谁啊！别吓我啊，我手里可有刀……再吓我，我弄死你……”胡言乱语了一会，嗓子也已经沙哑。
不管马三如何喊叫，屋外只能听见“呜～呜～”的风声。
马三悄悄的从床上下来，定了定心神，努力不让两条腿发抖，缓步蹭到了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
“呜～呜～”
“呜～呜～”
除了风声，似乎什么动静也没有。马三松了口气，刚要转身，只听门外“帽子，我的帽子！”
人恐惧到了极致便是愤怒“给你！”马三一伸手便从碗架上摘了下来，一开门，将帽子扔了出去，赶紧关上房门，两条腿再也支撑不住，咕咚一声瘫倒在了地上。
过了不知多久，屋外又只剩下了风声。
马三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往外观瞧，院中和往常一样，什么也没有，双腿一较劲，用手拉住门把，人可就站了起来，用力一推门大喊道“谁！谁啊！”
无人应答。
马三长舒一口气，心想着“不睡了，睡什么睡，进城再说吧，以后手里宽裕点了，哪怕城里买个小破房，也不能住在这了。”
马三边想边烧了一壶热水，擦擦脸，又喝了口热茶，收拾了收拾，关好房门，便出了家门。
天刚蒙蒙亮，正是鬼呲牙的时候，风一刮，也是有些刺骨。
“到底怎么回事啊，真吓人，不想了，进城，西直门……”马三嘀嘀咕咕顺着小路就走了。
时间不长，便走到了挂死尸的地方，马三哆哆嗦嗦抬头观瞧“啊！”
死尸头上正带着一顶帽子，就是自己从他身上摘下带回家，夜半有人讨要，又扔出屋内的那顶帽子。
“你去的我家啊！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没死，挂这歇着呢！”马三胡言乱语的喊道。
“要了我的命了，我跑吧！”一路狂奔，便来在了西直门外。
马三喘着粗气“我的天爷啊，我是真害怕。”
等了一会，城门大开，马三急忙进了城。
进得城来，看见这面推车进城做买卖的，那面店铺伙计门口干活，街上有人了，心里也就踏实了大半。
马三抱着肩膀，走向砖塔胡同，由打对面来一个小孩，正撞在马三身上。
“哎呦呵，你真行，长眼了没有，差点摔我一跟头，好家伙！”马三有些生气道。
“哎哎哎，没看见没看见”这小孩边说边扶住了随身带着的两个水桶。
早年间，没有自来水，除了生活实在艰苦的人家，剩下的全靠水铺送水，基本上是山东人垄断这个行业，养着许多水夫，挑着扁担，前后两个桶，长年供应胡同中各家的饮水。
此人便是水铺的伙计，十六七岁，挑着两桶水，迷迷糊糊，没想到，撞到了马三。
马三转念一想“算了，大早上起来，天也不是很亮，找我二哥去吧。”
二人便一错肩膀，分开了。
小伙计挑着水，走了没多远，就进了路旁的一个大院，院中有个水缸，顺手把两桶水倒进缸中，水桶就放在了一旁。
小伙计开口道“这个，水倒好了，是画道啊，还是给钱啊？要是画道，我就在这墙上再添一道，等月底来一块结啊？”
说着，便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枚有些锈迹的大铁钉“大爷？大奶奶？起床了没有啊？啊？”
等了半天，也没人回答，小伙计有些着急，水已经给完了，没个人说话，是给钱，还是画道，自己就没法走。
小伙计挑着扁担，挂好两个空水桶，两步就上了台阶，伸手要敲门，看门是开着的，便推开了门，一探头就进了屋中。
这个房子，一明两暗，中间是客厅，两面是卧房，早年间这种房子不少，主人爱写字读书，也会把一件卧室当做书房来用。
“大爷？大奶奶？还睡觉呢，起床了没有啊，这水是给钱，还是画道啊？”小伙计说着，便来在了客厅中。
这瞧瞧，那看看，那面房门四敞大开，黑灯瞎火，明白这里没人。又回头看了看这面，门口拉着帘子，打鼻子一闻，一股脂粉香气，点点头，知道这是卧房，小伙计就过来了。
“那个，大奶奶在家吗？大爷睡醒了吗？我送水来了，有人没有啊？”说着用手便撩开了帘子。
小伙计往里观瞧，一眼便看见了床上。
床上的人蒙着被子睡觉，漏出两条腿，借着微弱的阳光，看见这还穿着浅粉色的绣花睡裤，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女人。
一股脂粉气窜入鼻中，十六七岁，正是毛窦初开的年纪，小伙计心旷神怡，又抻着脖子往里瞧“大奶奶，还睡觉呢，大爷呢，你是大奶奶吧，我送水来了，是画道吗？”
说着又往屋里蹭了蹭，半个身子已经探进了屋内，身后还背着自己的扁担和水桶。
“大奶奶，你睡觉呢，那个水，你画道吗，大奶奶还睡觉呢？”小伙计一句一句的喊，自己心里也有些愉悦。
此时，小伙计身背后突然间出现一个人，手中拎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此人微微点了下头，突然喊道“谁啊！”与此同时，随着话音顺势便将两颗人头放进了水桶之中。
“啊？”小伙计一回头看见身背后站着一个人。顿时慌了，本能的想着，自己站在这，偷看人家媳妇睡觉，人家爷们，可能出门上厕所，回来发现我了，又惊又怕。
“哎呦，我是送……”
“滚！”
“是是是！”小伙计连滚带爬挑着两个桶，飞一样往外跑，惊慌失措，心跳到了嗓子眼，出了房门，又出了院门，直奔水铺。
进了水铺，回头看看，没人追来，舒了一口气，随手把两个桶放在了一边，惊魂未定，也没去看桶中有什么东西。
“这大爷，声真大，吓我一跳。”小伙计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扁担立在了墙边。
小伙计揉了揉眼，便回屋睡觉了。这是小伙计每天的生活，四五更天出去挨家挨户送水，回来睡个回笼觉，等到八点来钟，掌柜的再叫他起来，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刚才那家已经是最后一家了，所以这才回屋睡觉。
终归是十六七的孩子，刚才的事没往心里去，躺下便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