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胆小鬼!”孟四宝一口啐掉口中嚼碎的叶子。
说完还狠狠晃动了两下挂在粗树枝下的腿,搅得得浓密的枝叶哗哗响翻滚起来,几片叶子在一阵抖动中,争先恐后的纷纷奔向地面。
“这是怎么了?韩家的小姑娘还是害怕上山吗?”哥哥在头顶处枝干上稳稳的伸长腿坐着,上身斜斜依靠着主干,懒洋洋的问着。
四宝突然淘气的站起来,伸手晃动他所在树杈末端,他也只是任凭四包摇晃,整个人随着起伏,好似粘在树枝上。
四宝见晃不掉哥哥,没了兴致,一屁股重新坐下,耷拉着腿,继续踢着树枝。
“才不是她呢,她是胆小,她姐胆子也不大。连上山拿个药都不敢,回回我送,晚了,还要打唔,呃......”
孟四宝意识到不能贬低自,立刻话锋一转:“是个新来的,叫什么林什么风,反正肯定不是玉树临风!
穿的人模狗样的,还特地跑到山上来跟我打了一架。
我赢了!
他还好意思跟我约好了3天以后,再来一场,可胆小鬼他没来!
他自己没来!他也没敢喊他哥一块儿来!!”
四宝言语中带着三分愤怒,和一丝委屈,还影影约约有点期盼的意思。
头顶上的哥哥抬头望着树冠缝隙里透出来的夜空,仔细寻找着星光。
过了一会儿,他才嘴角微翘道:“是觉得终于能有个朋友了吗?”
孟四宝沉默片刻:“哼!才不是呢!
他跟别人一样叫我鬼子,他只不过是新来的,这是上山来看西洋镜来了!我懂!”
孟四宝握了握拳,又朝空气挥舞了一下。
好像这样就能打倒那个可恶胆小姓林的小子、打倒那些喊他鬼子朝他撇嘴白眼排斥他的村民、打倒韩家姐妹刻意打闹笑容下眼底里透出的恐惧、打倒每次去村子里被人围观唾弃而内心中瑟瑟发抖胆小的自己。
听到鬼子这个称呼,哥哥没了笑容,缓缓皱起眉头。
叹气一声,从树上直接翻身,空中后仰空翻了一周,稳稳落在砾石地面上。
“咦!”四宝眼睛一亮,刚才满脸的郁闷已经烟消云散,欢快的起身神气的扭了扭脖子:“看我的!”
话音未落,一个鱼跃,他空中紧紧抱膝极速翻滚了两周,迅速打开身体,双腿扎向砾石地面。
“哎呦。”
一个没站稳,脸上得意笑容还没来得及切换成惊讶,四宝向前一步就要栽倒。
哥哥不动声色的向后退了两步,避开要扎进怀里的四宝。
“哎呀呀呀呀~~~~”
“疼死我了啊啊~~~”
“你怎么不接着我~~”
四宝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仔细检查着手臂,还好没破,有几处红红的,看来要淤青。
“我可没说要和你比赛。”
哥哥面无表情的转身向着砾石广场中心出一扇白灰色的门走去。
这是树林和砾石广场的边界处。
一片砾石铺就的小小广场,在树林深处,一条被杂草覆盖的小路笔直伸出树林,连接上村庄到山上的主干道,一条土路。
四宝龇牙咧嘴的抽着气,揉着手臂,抬头看向哥哥走去的那扇门。
款式是老式的对开门,此刻紧闭,门栓横木牢牢紧贴着门板,不像能挪开的样子。
当然它也没法挪开,也不需要挪开,这一点四宝非常肯定。
不用靠近,他脑海里就能补全这门的所有细节。
一掌宽厚,云雾组成的,伸手能穿过去。
不过,这云雾是死的,就跟什么板材纹路一样,动也不动。
光用眼睛看,只能感觉这像是什么低劣的板材,薄薄涂一层灰白漆再画上几条线,假装成的一扇门。
要没有这厚度,你说这是草纸糊的都有人信。
门背面更是潦草,什么都没有,一团惨白。就像是草纸和了白灰水,直接糊的,一坨坨的高低不平整不说,颜色也不匀。
可是,这门到底是云雾做的,摸不着,看不透。
也没有气味,也不能吃,当然这两点是他自己研究发现的。
他还试过拿瓶子伸进去,看能不能装点雾气,结果没装出来;点爆竹放进去炸,炸伤了手;泼水,失手大部分水全倒在裤子鞋面上了;扔石头,直接飞过去了;如此之类等等有意义的创意型实验。
当然,这些不能告诉哥哥。想到这儿,他有点心虚的偷偷拿眼扫了一下哥哥的背影,哦,对了,他也不知道啊!
呼出一口气,挺起胸膛,迈步向前走去,一个橘色小荷包从他衣领口里跳了出来随着步伐大摇大摆的晃着。
孟四宝一把抓住荷包往衣领里揣,突然又停下,拿起来翻来覆去的看。
奶奶给绣的,装着好闻的安魂香。四宝嗅了嗅,眉开眼笑的仔细看了看正面绣的云雾门。这扇门紫框水蓝雾气弥漫,白云朵组成,还透着银光,气派的很。
背面修着他家的小院鸟瞰图,也跟一扇门似的。
揣好荷包,再看看眼前越来越近死物一般,灰白,还不是惨白的门。
四宝叹了口气:“真难看,嗯,难看。”
他点点头肯定了下自己的意见。对审美他很有信心,他的审美都是奶奶教导的完全符合她老人家的审美观。而奶奶的审美是全家公认的好。
奶奶给的荷包又好看又好闻,当然那是奶奶美化的门,她喜欢美丽的东西,也向往美丽的东西。女人就是这样,哪怕是个老女人。
四宝愉快的大步向前,绕到看着门发呆哥哥面前,看他皱着眉头,不由一愣,轻声问道:“哥,咋了?我刚也没赢你啊?”
哥哥摇了摇头,眉头依旧没有散开,问他:
“小宝,你说,你个那个姓林的小子约的3天,
你们约的是当天算起的第3天,还是隔天算起的第3天?”
“啊?!这!”
孟四宝呆住了,他从没思考如此么复杂的问题。
话本故事里的英雄们不都是约个三天以后就大战一场的吗?
哪有一个英雄站出来问:“喂!你说的是今天往后的3天吗?
那今天算不算?
那到底是从今天起的第几天?”
啊?这样的话本还能看吗,还好看吗?
四宝眨了眨眼睛,应该是算的吧。
故事里的英雄们不都不用问,默认的吗,不是吗?难道不是这样?难道他们回去之后偷偷写信,打电话再跟对方约一约几月几号几点?
四宝思绪有点乱,那那个姓林的混蛋小子,跟自己有没有英雄般的默契呢?
自己要不要去问问他?
呃,到哪儿找他呢?
一阵沉默,哥俩互相看着,一高一矮,低头皱眉,仰头呆滞。各自想着自己的事。
“有了!”四宝愉快的眨了眨眼睛,从呆滞中复活了过来露出了笑容。自信的说道:“明天我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
当然我不能直接问是哪天,只要问他是不是胆怯了,不敢来了!不就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什么?”
“知道他是不是怕了!还知道,到底他认为的是哪一天。”
四宝有些得意的继续说道:“我还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哈哈!”
“哼,我也知道。”
哥哥转身,往广场外小路走去,边走边说:“不就是学堂么。村里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在学堂上课。除了你。”
“哼!”
四宝恶狠狠的踢了一脚砾石。
一声惨叫飙起。
“哎呦!我的妈也!”
四宝捂着脚,单脚原地直跳。
原来砾石层不深,下面是大块的整石头。
小时候他也没少踢、刨、挖这里地面,那时候力气小翻来翻去都是石子就放弃了。
如今13了,力气大了不少,刚才一发狠,居然把铺设在表层的小石子都踢出去直接触底了。
哥哥头也没回的消失在树林里。
“等等我!”
四宝一路大小声叨唠着明天要决战、要你好看、到底是哪天等等之类,一瘸一拐的跟着往外跳着走。
哥俩谁也没提今天应该做的练习,仿佛在树上发了会儿呆,说了说明天的计划,就不用练习进出门了。
挺好。
四宝出了树林,抬头看了看蒙着一层薄纱似的圆圆的月亮,露出了笑容。
偷懒,真挺好。
他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晚上吃什么呢?四宝琢磨着,慢悠悠跟着哥哥的背影一脚高一脚低的上山回家了。
………
“一大早的你去哪儿?”
奶奶端着个草簸箕,正往院子地面上抖落药草,这是准备铺平了晒。
“我去打......呃,我去学堂找人。”
“学堂?找谁?”
“哎呀,你别管了。”孟四宝扯着衣服一只手往衣袖里塞,边穿边推开院门跑了出去。
奶奶撇了撇嘴,看着他跑远的背影,那飘扬的宽大衣袖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审美。
“他这是要干什么?”
奶奶干脆放下簸箕,走到枣树下躺椅边。
看着躺椅上青年脸上盖着整张圆圆的饼,还试图不动手,光拿舌头牙齿揪一块来吃。
饼纠结打着褶子着盖在他脸上,饼上还一个不规则的洞露出青年的嘴。
老女人脸皮抽了抽:“你这又在作什么?”
“哎呀,吃个懒饼么。”
“什么饼?”
“懒人吃的饼。”
说着,青年抬手摘下饼,叹了口气,举高提着钓鱼似的往嘴里送。
老女人做了几个深呼吸,扭头走回簸箕那里,远远的问道:
“小宝干什么去?一大早的?还说去学堂找人?我听着他像是去打架的。”
“哎呀,您不是说不用管他自有缘法么。”
老女人深吸一口气,转身、提高了声线:
“你给我起来!追上小宝,看着他点!现在!”
“行行行,马上马上。”
青年缓缓起身,两个手指捏着饼,举得高高的继续仰头喂着自己,缓缓走出院门。
老女人注视着他慢慢走远,这才猛地锤了锤胸口。
“造了什么孽啊!”
………
孟四宝下山沿着土路一路狂奔,跑到村子边界处的水泥路的时候,停住了脚。
想了想,他下了大路朝着一片堆着砖头,长着野草的荒地快步走去。
绕了大半圈,等他抵达村子最北头学堂的时候,里头孩子们刚刚开始晨读,每个班级各自读各自的,虽然拢共十来个孩子,可这嗡嗡的读书声阵势却不小。
至少把孟四宝给镇住了。
他没动,站在院墙外仔细听了着,分辨着他们都分别在读些什么,然后回忆这些课文哥哥有没有教过他。
他听得很认真个,分辨得很仔细,不知不觉半小时晨读时间过去了。
乱中有序,各自为政的晨读声结束了。
孟四宝晃了晃脑袋,想起自己的目的,气息下沉缓缓吐出:
“呔!姓林的胆小鬼!
说好3日决战!
你躲在学堂里算什么本事?!”
孟四宝很满意,又把这番话喊了一遍。
学堂里鸦雀无声,突然间院墙里头孩子跟滚油浇了瓢水一样炸开了。
“走,看热闹去!”
“找谁的?”
“这谁啊?”
“管他是谁,反正我不姓林。”
“老师!老师!外头有人找姓林的打架。”
“你们都给我坐下!守点规矩,这是学堂,谁踩我......”
不一会儿,大门被孩子们打开了,高低不均,男女都有,衣裳都是自家的,一点都不整齐,却都挤在门槛内张望着。
后头有个个子矮的小子,一直不停蹦跳起来看他。
孟四宝被这阵仗吓住了,憋红了脸,眼睛有些不够使了,只觉得有些眼晕,都分辨不出来里头是不是有那个姓林的小子。
门口嬉闹的孩子们很快也认出了他是谁。
顿时,门内的孩子们都不说话了,也不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之间也不知谁带的头,呼啦一下往回跑,门都不关了。
后头那个还在继续蹦起来看热闹的孩子被推翻在地:
“哎呦!你们推我干嘛?
跑什么?
哎呀,谁踩着我手!
啊......”
等大家跑光了,他从地上坐起来,看清楚外头是谁,也顾不上手疼了,立马连跑带爬的往教室里赶,正好和从教室里出来的老师撞个满怀。
“干什么你?急急忙忙的,你们这么跑进跑出的成何体统?”
“鬼,鬼子。”撞上老师的孩子捂着腮帮子,抽着气偷偷瞄向门口,然后立刻窜回了教室里。
老师皱了皱眉,走到大门口仔细瞧了瞧。
“哦,还真是鬼,呃。
哼!
你来这里做什么?
怎么跑到这里来大闹学堂?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规矩吗?”
“我来找心姓林的决斗。”
老师是个老头,皱了皱头,花白的眉毛都要拧成绳子了。
“你和他有什么问题都不应该打架,更不应该闹到学堂里来。
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
“他约我决战在先,失约在后,我来找他决战,你还要包庇他吗?”
“什么决战?别瞎胡闹,快点回去。
别逼我叫村卫队。”
孟四宝不高兴了:
“你这老师,他说话不算数失约,难道就是你教的吗?
而且他还胆小,自己不敢赴约,我都来找他了,怎么还不敢出来?”
“......”
老师一时气结揉了揉胸口,站在门内质问:
“你要找谁?口口声声姓林的,你别不会是瞎编的故事吧。”
“姓林,林什么风。”
四宝大声回答着。
老师听了皱了皱眉。
院墙内课室里的孩子们一听,开始低声喋喋嘀咕起来。
“他昨天就跟他父亲回去了。”
“啊?”
孟四宝不知道事情到这一步应该怎么回复,做出什么表情才好。他只是愣了一会儿,转身就走了。
背后为人师表的老头破口大骂,四宝学着哥哥的样子,一脸冷漠的走远了。
……
一条黄色警戒线,松松垮垮的拦着一条土路一侧的树林,也没人看守。
树林深处,一小片空地上,几个穿着黑色紧身制服的人,正在搭建一些仪器。
几个易拉罐状的东西,被安置在空地四周,每个都亮起几个小小的红灯,有的红灯越亮越多,有的亮起几个就停下了。
几个人快速搭建起来一个风扇状的物体,合力平稳举着朝一个几乎全身亮满红灯的罐头走去。
将风扇安置在罐头前的地面上,打下楔钉,几人立刻退后遥控打开了风扇。
扇叶慢慢旋转,一阵浓密的白色烟雾从风扇上蒸腾出来,形成一条桶状烟雾缓缓向着前方笔直前进。
很快,烟雾撞在空气里,一道透明的门被烟雾包裹着显现了出来。
门是老式对开款式的。门扇紧闭,每扇上各自有一个透明的扣环。
只不过,烟雾里透明门成碎裂状。就像碎瓷一样斑驳均匀的整体碎裂,却还保持着器物的完整形状。
几个人仔细看着,拿出手持仪器继续测量着。
“能量反应0。”
“热量反应0。”
“四周泥土植物有残留能量反应,12到20之间,极低。”
“附近监控有看过吗?”
“队长,附近已经封锁半个月了。
半个月前的监控正在回看,已经查看到4年前了,暂时没有异常。
这条土路附近两个村子都很少有人用。特别是雨季根本不会有人来。
大家都习惯走周边的几条大路,不是水泥的就是沥青的,比这里好走多了。”
“嗯,还有什么特别的吗?”
“没了,队长,除了天网半个月前发现这一带突然爆发过一次超标能量,就没有别的了。”
队长想了想,往远处一撇嘴:
“让他来。”
小个子队员立刻会意,转头对远处树林里蹲着的一个人喊到:
“林竹风,你过来一下。”
“来了来了。”一个留着小分头,长着几颗青春痘的高瘦青年一路小跑着从外围过来。
“队长队长,我来了。”
青年点头哈腰,带着点讨好的笑容。
队长看了看他,一挑眉: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吧?叫什么村来着?”
“花市,花市村。过去就是出产花的。”
“说说情况吧。”队长点了根烟,慢慢吐着烟雾。
林竹风盯着明灭不定的红点,被熏得喉咙有点发紧,不由憋住气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队长挥了挥手,拍散烟雾:
“怎么,闻不惯?”
“呃,我不抽烟。”
“哦,行吧。”
队长猛吸了一大口,回头把小半截烟踩灭了。
“继续说。”
“哦,哦。好的,呃,花市村。
我小时候来这里住过。
就因为我来这儿住过,协会才会派我过来协助你们。
不过,我住的时间不长,况且是小时候印象不深。
这个村子没什么特别的,很小,横竖四条路。一共几百口人,一座小先祖祠,除了一座矮山,都是平地。
村民大多是种花的,村民的名字大多也是直接用个花的名字。
没什么特别的。”
队长听了点点头,指着碎裂的门问道:
“你来这儿住过?什么时候?”
“小时候,嗯,得有10年了吧,对,10年前了。”
林竹风也看见布满裂纹的门了,这扇门在烟雾里时隐时现,倒像是个水晶做成的。
“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队长观察着林竹风的表情。
“这样?哦,门碎了是吧。
这种事,你们应该有记录吧。
就是封闭呗,你们叫蛛网封门是吧?还挺形象的。”
“说重点。”
旁边矮小的队员插话,提高的嗓音让林竹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一位平胸的女性。
“是是,马上就说。”林竹风又往下弯了弯腰。
“这村子封闭了很久了吧,我不太记得有多长时间了。”
“你不是村民?不是这里出生的?”
“不是,怎么可能。我是枫城的,生在枫城,家里人都是枫城的。
小时候随父亲公干搬来,住了不到两个月就回枫城了。”
“哦,10年前来住过,那时候你多大?”
“14啊。”林竹风有点惊讶,不明白队长问这个干嘛。
“你们协会就没有这个村的村民能来协助调查?”
林竹风明白了,这是嫌弃他提供不了什么有用消息的意思。
“队长,这还真没有,协会已经发布悬赏告示了。
附近几个城和村子都通知到了,暂时没查到有这个村子以前搬去的人。
再说,呵,再说,咱们要是长期呆在你们这里,
不就失忆了吗。
想不起来什么了,就算有以前搬出来的村民也协助不了了啊。”
“哼,失忆,还有变异的呢,你怎么不提啊。”矮个子女队员不耐烦的说道。
林竹风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行了,小玉,收集资料做好记录,就准备回去吧。”
队长转向林竹风:
“把你刚说的跟小玉详细做个笔录。
哦,我们还需要录音录像,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林竹风一脸诚恳的摆着手。
队长点点头:
“行吧,做完笔录,你先回去吧,我们有事,随时会找你。”
“是是是。”
……
两辆黑色吉普车行驶在土路上,带起一阵烟尘,黄色警戒带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
“队长,他说他父亲那时候是来跟村子商议开通火车的,
结果没谈成,不到两个月就打道回府了。
刚才跟协会那边核查了一下10年前的记录,确实是这么回事。”
队长点点头,从副驾驶上回头问道:
“小玉,那他父母呢?”
“哦,父母啊,都过世了,车祸。”
“什么时候的事?”
“嗯,我看看,哦,10年了。
咦,那么巧,队长,10年前,父母双亡他不是才14吗?”
“你是想说他后来怎么长大的?
呵呵,这可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
他能长大成人自然有人收留他。”
队长转回头,继续说道:
“我们应该关注的是,
他撒谎了。
至少他做了隐瞒。”
“咦,队长,他撒谎了吗?
我看他逻辑很自洽啊。”
“呵,他几次提到那个村子没什么特别的。
还强调,他小,不记得了。
越是强调,越是想隐瞒。”
“哦,这确实有点奇怪。
不过,队长,十来岁,住一两个月的地方,
应该不会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吧。”
“嗯,假如他父母都健在,有可能是。
可这不是都双亡了吗。
10年前。
那么巧。
说他没留下深刻记忆,一遍遍努力回忆最后和父母在一起的时光,
谁信呢?”
队长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车里3人一阵沉默。
突然队长对驾驶员说:
“小陆,回去查查花市村有没有最近20年迁过来的移民。”
“收到。”
队长侧头对小玉说道:
“回去查查这林竹风。”
“还有,查一查,为什么半个月前的事,今天早上才通知我们来。
在我们之前有没有谁做过别的调查。
假如有,是谁做的。
调查结果又是什么。”
“收到。”
小玉一脸严肃的点着头。
队长重新叼上一根烟,把车窗打开一条缝,冷风混着夕阳灌进车里,伴随着呼呼声,车内气温一下子降低了不少,队长再次开口:
“重点是,这些调查仅限我们3个知道,要保密。”
“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