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泥庙地门,陈平借口外出侦察,问管家借了一匹马,一路向西奔驰。
在广袤无人烟的朔方荒原上策马狂奔,头顶是蓝天白云,身边吹着舒爽的凉风,耳边满是有节奏的马蹄声,陈平觉得压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不禁哼起小时候的歌谣:
“马儿奔,鹰儿飞,黄羊天生爱吃草。谁言浪子无真情,只道今夜月不圆。。。”
陈平的心绪也随着马蹄声神游万里,幻想如果自己生在江南世家:
自小可以烧鸡、烤鸭、排骨、甚至牛肉都随便吃。不用担心睡到一半屋顶漏雨,不用下地劳作,想看书时有满屋子的藏书,想玩耍时豪掷千金。
出生门阀世家,只要长辈一开口,官位爵位连推都推不走;行走在外,有数不清的花枝招展的江南小娘子向自己抛媚眼;回府上,有陈安这样佳人相伴。最好再遇到鞑勒人犯边,自己威风凛凛地率着一干家将,一路狂飙突进打到鞑勒老巢释迦城。凯旋后在京都城门前,当今天子亲自赠与自己尚方宝剑,封大将军。。。。。。
想着想着,陈平不禁嘴角上扬,放声笑了出来。真是太美好了,即使只是空想,也觉得能过上一天这样的生活,此生无憾。就连胯下这匹大黑马,也越瞧越顺眼。
陈平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摇着头,晃着脑。仿佛得道升仙一般。
但渐渐地,陈平无法再随着马蹄声摇头晃脑了,因为马蹄声逐渐杂乱起来。
“不好,有其他人骑马而来!”陈平凭经验警觉起来。
陈平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发现似地继续策马前行,一边偷偷扫视四周。只见远处冒出数十骑人马,正朝他的方向赶来。
陈平脑中急绕着弯弯,一瞬间想出了三种对策。正准备做些小动作时,一名盘着辫子,兽皮衣襟开在左边的鞑勒装束骑士,用马鞭遥指着陈平,用生硬的汉话朗声道:“你,过来!”
虽然一万个不情愿,陈平却明白此刻唯一的活路便是听从命令。于是不情不愿慢吞吞地踱到了这群鞑勒人面前。
只见他们与寻常鞑勒人不同,没有寻常鞑勒士卒的那种麻木无神空洞洞的眼神,各个气度不凡。打的旗帜也与寻常的金翅大鹏不同,是只长着三条尾巴的火红色异禽。似乎。。以前听老夫子讲过,是叫“凤。。。凤凰”来着。
为首一名男子,剑目星眉,额头围着紫色貂皮护额,长袍上绘着三尾赤冠的天凤。身旁一名鞑勒妙龄女子,生的甚是端庄,一点没有寻常鞑勒人那种冷酷的样子。修长的袍子上绘着双尾无冠的凰鸟。
以这两人为首,周围的骑士们弧形散开,隐隐把陈平包围起来。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敢轻举妄动,连眨眼睛的时间都用不了,身上就会多出十几个大窟窿。
陈平摆出一副乖巧而人畜无害的模样,强迫自己堆起笑脸:“各位老爷,有。。有什么吩咐?”
“我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一队中原人,说不定打着“陈”字旗号。。哦对,你估计不识字。。。那队中原人应该有几百人,里面有很多背着各色工具的工匠,衣服比你们塞外汉人高贵多了。。。你可有见过?”为首男子用异常流利的塞外汉话问道。
陈平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手掌里。脑中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心“通通”地在胸口跳着。不知道如果自己答错了,首先招呼自己的,是左边骑士的长弓?还是右边骑士明晃晃的长矛尖?
“见过!”陈平答得诚惶诚恐。
为首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们好像有个当官的老爷受了重伤,其余人各个嚼着肉干,穿着高贵的的衣服,往那边去了。”陈平指了个相反的方向。
“尘珠哥哥,这小子说的像是真见过江南陈家那几百工匠们。。。。”
“对的。扎西领队,你回去带上雪狼营,其余人随我先追”。这名被呼作“尘珠”的男子调转马头,准备照着陈平指的方向追去。
陈平长舒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正准备悄悄溜走,只见扎西领队故意用塞外汉话大声对尘珠问道:“大统领,这个小子如何处置?他见过我们的模样,要不要做掉他?”
刚刚准备开溜的陈平一下子如坠冰窟。心里恨死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扎西领队了。
眼见原本准备离开的尘珠统领又调转了马头,陈平咬着牙寻思道:我若是拔出刀来,在与他们战斗中英勇死去,天界的广武天王会不会把我的“英魂”接引去仙界神殿呢?
尘珠身边的鞑勒女子劝道:“尘珠哥哥,你若这般滥杀无辜,与金鹏一系的鞑勒人又有什么分别呢?可别忘了你当初的志愿!”
尘珠抚了抚紫貂护额,点了点头:“不杀他,我们走!”
满脸络腮胡须的扎西领队瞪着三角眼,恶狠狠地望着陈平:“算你小子走运,遇到了我们大统领和统领夫人这样的大善人。不过你要敢泄露我们的行踪,我把你的皮给活剥下来,做成人皮夏卡!”
陈平心里恨这个大络腮胡子恨得直咬牙,脸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被他吓破胆的惊恐样子。待这队人马走远之后,陈平再也没了闲逛的心情,扭头向着陈家真正的落脚地赶去。
“为什么尘珠这个鞑勒大统领这么在意陈家人,还特地指出了陈家数百工匠?这个陈家在江南,那可是雄踞数百年不倒的大门阀大世家贵族,怎么带着几百工匠跑这荒郊野岭来了?”陈平心思细腻,在回程的路上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