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西郡北部,汤河县郊。
青阳雷和哨中兄弟悄无声息地隐蔽在大路旁的树林里。
有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紧接着,十几名穆家军的探马疾驰而过。
随后,轰隆的马蹄声骤起,近百名蛮族骑兵挥舞着蛮刀、呼啸着奔现在大路上。
是蛮子!
自从父亲被害,这还是青阳雷第一次见到蛮子。一时间,他感觉胸中热血沸腾,当下便要冲杀出去。
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了他,是哨长。
看到哨长,青阳雷才想起军纪,才想到必须接到命令才能出战。
哨长安抚式地拍了拍他,示意他不必心急。
青阳雷轻轻点头,原本已经紧绷的背脊慢慢放松下来。
稍顷,百余名穆家军的刀盾、枪盾兵再又出现在大路上,乱哄哄地溃逃过来。在他们身后,黑压压的大队蛮兵蜂拥而出。
哨长举起右臂,弓兵张弓、弩兵上弦。
很快,百余名穆家军在青阳雷眼前跑过,然后是紧追不舍的蛮兵……
“放箭!”不知何处响起一声军令。
“放箭……放箭……放箭……”一声又一声军令在树林中传递开来。
“放箭!”哨长大声吼喝。
青阳雷只是眨了下眼,然后满眼都是纷飞的箭矢,接着便看到一朵又一朵绽放的血花。
仅在一个呼吸间,弓弩兵们起码完成了三四波射击,大路上的蛮兵成片成片倒下。
紧接着,第二轮齐射开始……
蛮兵突然遭到伏击,一时大乱,整条大路都被哀嚎声、咆哮声、粗俗的咒骂声所充斥。
这时,青阳雷听到一个蛮子用蛮语吼叫:“不要乱……结阵防御……弓箭手……”
这个声音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声音所及,蛮兵迅速做出反应,一边用盾牌抵挡来箭,一边向发声处聚拢。
而在那个声音的来源处,已经围起一圈盾墙,并且有羽箭从墙内回射反击。
“冲啊,杀蛮子!”远处响起一声军令。
“冲啊!”哨长站了起来,同时用力拍了下青阳雷的背脊。
青阳雷想也不想,顶着盾牌冲了出去。
嗖……
一支羽箭从盾牌旁侧飞过。
青阳雷视若不见,脚下丝毫不停,继续弓着身子前冲。
嘣!
一支羽箭射在盾牌上。
青阳雷浑若不知,冲锋的速度也没有丝毫减缓。
嘭!
他终于停下脚步,却是被一个身材魁梧的蛮兵用盾牌拦阻下来。
对方的力量奇大,略微回缩臂肘,猛然用裹有铁皮的盾牌一撞,青阳雷顿时感到一股巨力从盾牌上传递过来,不容他有任何反应,直接被震退了三大步。那蛮兵跨步上前,手中蛮刀横向拍出,立时将他的手盾拨去旁里。
青阳雷身前空门大开。
蛮兵反手便是一刀,由下而上斜向撩起。青阳雷踉跄着再退半步,眼见闪着寒光的刀锋从左腰至右胸“唰”地掠过。
紧接着,那柄蛮刀当空翻转,复又从原路砍杀回来。
此时,青阳雷再也反应不及。
那蛮子的动作太快了,无论他想退避,亦或是举刀封挡、持盾防御,怕是都要慢上半分。
而这半分,便是生死两极。
青阳雷的心底不可遏制地泛起彻骨寒意:血亲之仇未报,自己也要葬身在蛮子的蛮刀之下吗?!
他并不惧怕死亡,但心有不甘。
这一次,他没有像上次在老猎户木屋里那样闭上双眼等死,而是将业已充血的双眼死命瞪圆,同时也递出了手里的雁翎刀。
哪怕他知道,自己这一刀比对方慢了三分。
哪怕他知道,或许等对方把他劈成两半,他的刀才堪堪能够刺中对方。
但他还是如此选择,只要能够让对方负伤,哪怕对方只流下一滴血,也算拼回了点儿赚头。
噗!
一柄乌黑的长枪从青阳雷身旁刺出,扎入那蛮兵的胸膛。
那蛮兵高举着蛮刀看着青阳雷,喉咙里嗬嗬有声,眼中原本的疯狂、冷酷和嗜血、杀意统统消失不见,转而换上慌张、恐惧和不敢置信。
“发什么愣,上啊,杀蛮子。”一只手,拍在青阳雷的背脊上,是哨长。
扎在那蛮子胸膛的铁枪抽出,鲜血喷溅了青阳雷一脸。
青阳雷舔了舔,腥咸。
于是,他笑了。
那蛮子眼中失去光泽,直挺挺地摔倒下去。
青阳雷重新布好手盾,握紧雁翎刀,跟着哨长,陪同着数十名哨中弟兄,向前方的蛮兵冲去。
经历了一波生死,青阳雷方才想起在新兵训练营学到的那些东西。
这一次,他没有顶着手盾,而是侧护着冲锋,每每有羽箭袭来才用手盾进行防护。
临近正前方的蛮兵时,他在三米开外就扑将上去,用手盾直接将对方撞倒在地。而在撞击的同时,他早早展开雁翎刀,从对方的左腰处扎刺下去。等到撞击倒地,他已经在对方身上胡乱扎刺了三四刀。倒地的刹那,他根本不看敌人是死是伤,立即向右侧翻滚躲避。
就在他翻身之间,敌人的蛮刀也从左侧砍来。
自然,这一刀砍在了空处。
然后,那蛮兵踉跄着站起身。
青阳雷看到地上有血,好大一滩。
那蛮兵对着他举了举刀,摇摇晃晃地奔出一步,突然扑倒在地。
青阳雷充血的双眼闪烁出异样的光芒:我杀了一个蛮子?我杀了一个蛮子!够本了,再杀都是赚的!
于是,哨长看到了一个疯子。
那疯子看到蛮兵就扑上去用刀乱捅,然后滚到一旁翻身站起再找下一个。
那疯子杀红了眼,追得蛮兵抱头鼠窜。
那疯子的身手干净利落,扑撞、扎刺、翻滚、起身,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青阳雷的确杀红了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蛮子,但每杀死一个蛮子都能让他感到莫名地亢奋。
直到他冲向一个人,那人不仅不用盾牌进行防御,居然还伸展双臂、敞开胸怀,傻乎乎地冲他笑。
是个傻蛮子!
傻蛮子也是蛮子!
杀……
他顶着手盾扑了过去,同时尽量舒展手臂,摆开了雁翎刀。
下一刻,对方就将血溅三尺。
可不知怎的,旁里突然有人凌空一脚把他蹬了开。
他刚刚摔落在地,又有好多人冲过来,七手八脚把他按住。
他想挣扎,可这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连一丝力气也使不出来。
然后他便感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