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必治的断剑正刺进了张三右边的肩胛处,剑入三寸,虽不致命,却是把这人留下了。
海天捕头已经拿着锁链奔将过来。
洛阳城的大牢并不黑,因为有一个小窗,一丝阳光会透进来。清早,海捕头就十分开心,哼着曲儿走了进来。毕竟他夜里拿了飞贼张三,现下,正是自己宏图大展之时。等他走进大牢里的时候,却是笑了。最深处的牢房里,门上了锁,两条铁链绞上了门,也各自锁上。那张三双手双脚都带着镣铐,镣铐上各有锁链连到外面的柱子上。此时那张三手需伸着,腿要蹬直。这样他既不能坐着,也不能躺着,活像个大粽子。
见海捕头走了进来,张三忙叫苦,说:“这位老爷,我这还受着伤,能不能将这链条松松,让我这膝盖弯一弯。”
“爷,您的神通,大伙都知道,小人不敢不防。这会,大人要见你,我来给您老松快松快吧。”海捕头说罢,示意狱卒打开各条锁链,两个狱卒在那儿居然折腾了半盏茶的时间方才解开。海捕头把连着镣铐的铁链在张三身上又绕了几下,才拉着张三出了大牢。穿过了府堂前厅,直走到了衙门后堂。
海捕头看见那李大人已经换上了一身官服,容颜俊秀,正坐在书案前看一卷案宗,再不像昨天酒楼中的邋遢少年。海捕头行了礼,禀报道:“大人,张三带到。”张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李非晓。
海捕头踢了他一脚说道:“贼人好生无礼。”
李非晓抬头看着张三的眼睛,说道:“张三,你可知罪?”
张三苦着脸说道:“大人,案子小人确实是犯过几起……”
那李大人似乎被逗乐了,说道:“哦,你倒是承认的挺快。”
“小人如此名声在外,本来也抵赖不得。”那张三摇头说道,“只是昨夜的货,我是着实交不出来的。”
“这又是为何?”李非晓问道。
“这绝非小人的手笔。”张三说道。
“你被现场抓包还要抵赖?”李非晓追问道。
张三眉毛皱成了八字形,说道:“多一桩案子,于我来说,本无甚关系,只是如今落在了您手里,还请大人明鉴,这事确实不是我的手笔,打死草民也交不出来东西。”
李非晓盯着张三的眼睛,目光极是平和,说道:“你倒是坦然。”
张三目光不避,说道:“草民从小怕疼,受不得刑法,不敢欺瞒大人,直得和盘托出。”
李非晓大笑,说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少了你一百的杀威棒,恐怕你还有些话,没有和盘托出吧。”
张三却将手一扬,“哐啷”一声,只见一条铁索已经被解开了,扔在了李非晓案前,那海天急忙抽出钢刀夹在了张三的脖子上,大叫:“贼子胆大包天!”
李非晓低眼看了看面前的铁索,挥手示意海天退下。
海天说道:“大人,只怕这小子不安分。”李非晓又挥手,示意不要紧。海天将刀抽回,却往前站了一步,站在张三身边,怕再出异常。
张三说道:“大人,我受了伤,受不得这棍棒。您若是要打我这杀威棍,必然不会带我到这后堂来。其实我自己也不信,有飞贼张三的地方,丢了东西居然不是他拿走的。”
“那你看看,这一张拜帖可是出自你手?”说罢,李非晓从桌上拿出一张纸来,慢慢走到张三面前,交在他的手上。张三打开这张纸,只见纸上写着“有借有还”四个大字,右边花着一支纸鸢。江湖人皆知,飞贼张三,凡作案之处必留下这一张风筝帖,便是这种样式。
停了片刻,张三将这纸笺奉还了李非晓,说道:“大人,这却是小人手笔。却不知大人从哪里来的?”
“户部库房。”李非晓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沉默了很久,张三又一掷,“哐啷”一声扔出了第二条已经解开的锁链,说道:“哎,见鬼见鬼。”
海天立马喝道:“大人,他……”
李非晓示意无碍,说道:“你便是今天解开了所有的链子,已然是逃不了了。”
“大人你不能这样害我,我再无聊,也不会无聊到去户部库房闲逛,我要是敢去那里拿点东西,恐怕天下之大,就不再有我容身之所了。”张三有些绝望地说道,索性就坐在了地上。
“但是,就是有一张风筝帖留在了户部库房。”李非晓慢慢走过来,从张三手中拿过那张帖子,接着说道,“在此之前,你犯过最大的案子是偷了汉王家的一幅吴道子的护法图。”
“这虽不是吴道玄的上佳之作,但是也可见画圣行笔之灵动了。”张三啧啧称赞道。但是他想到,若是真是被扣上了盗窃户部库房的帽子,不管他张三手段如何高超,可能就只能去辽东打狍子,或是去大草原放牧了。
“这帖子是真的,但是犯案的手段却与你完全不同。我看了你各地的卷宗,也觉得其中大有蹊跷。”李非晓将这帖子放回了案宗之中。
“大人明鉴,只是可能小人现在总归是百口莫辩了。”张三有些沮丧地说。
“幸亏你有个好朋友。他叫刘一手,他这回也给你留了一手。”李非晓说道。
“可是我现在却想砍下他的头,如果不是他,我现在也不会困在这里。”张三双手揉着膝盖说道。
“若不是刘一手和你的赌约,你现在可能已经在被押解到京师的路上了。这几日我私下里在周围打听过,这两个月来,你没有告过一天假。所以六月初六,你根本不可能离开洛阳。”李非晓说道。
“绝无可能,李掌柜绝不是个会让人歇班的东家。那就多谢大人帮我洗脱嫌疑了。”张三坐在地上说道,对着李非晓拱了拱手。李非晓回了礼,说道:“我并不会为了你这样的人洗脱嫌疑,更不会用另一个通缉犯的话当证词。”
“大人,你可难煞小人我了。”张三抓了抓自己头发,丧气地说。
李非晓说道:“你可以等我破了这件案子。到时再因为偷窃,将你流放。”
张三不禁笑了,说道:“大人好算计,若是案子不能结,便可拿我顶缸,必定落得轻松自在。哎,流放太远,我怕到时候吃不惯那里的菜。”
李非晓说道:“那你可吃的惯牢饭?”
张三回道:“小人还未曾吃过,不好说。”
李非晓说道:“你若是不想吃牢饭,我倒是有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