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现在的头,一个有两个大。
原本不过是和刘一手的一个赌约,张三在必须在太白楼上工三个月不会被发现,也不能被辞退。赢了,刘一手绕着张三爬三圈,学狗叫,输了张三绕着刘一手爬三圈,学狗叫。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虽然李非晓把他放了出来,现下手脚的镣铐已经解下了,人也算有了片刻自由。这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做他的线人,到最后,这些功劳都成了他的官帽,而自己还是一个通缉犯而已。
他也逃不了。得罪了北京城里的那个人,招惹了天大的官司,那么这世间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牢笼。李非晓说的没错,他现在只能合作,查出真相。要不,即便是李非晓不拿他顶缸,也有的是人想这么做。
城南根,一颗老槐。再往前走约莫三百步,到了一排破旧的茅草屋,张三扫了一眼,左手边一副“天增岁月人增寿”的对联是太白楼里账房先生的手笔,和店门口的那副一样,张三认得。他走过去推开篱笆门,外面一条竹竿上晾着一套洗干净的粗布衣服。他只轻轻敲了一下门,门便开了,显然是没锁。这房子很是昏暗逼仄,一眼便可见全貌,一张旧门板拼做的床,几件缺胳膊少腿的家具,角落里有几个瓦罐不甚破旧,却像是店里的。
这便是赵四的家。
那天夜里丢镖,赵四去报官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此事必定和失窃一事大有关联。张三走进去,四处检查了一遍,并未有甚出奇。
直到张三打开了最后一个瓦罐,罐子里有点谷糠,谷糠不多,露出了一截蓝布,布里包了银子,足足一百两。
张三正打量着这些银两,思索着什么。突然身子向上一蹿,蹿的的时候缩着身子,活像一只炸毛的猴子。随即听到“啪啪”两声,他面前的两个瓦罐已然碎裂。张三滞空之际,看见暗器已经躲过,马上身体一展,往后一翻,随后足尖一点,已经抢到了门口。在这斗室之中一跃,一翻,什么也没碰着,着实是上等的轻功。
他急忙推门出去,见一个人影向北而去,纵身一跃追了上去。那人功力极深,下盘扎实,寥寥几步,已经跃出十丈开外。只是张三更快,施展开轻身功夫,顷刻间便已经追上。那人反应也快,见张三追了上来,旋即向左转去,只是张三早已看出这人的身法,身子一扭,拦在了那人的身前。
张三足尖轻点地面,已然摆好了架势,说道:“兄台,咱们聊聊吧,恐怕你是甩不开我的。”
那人站定,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余,身子魁梧,穿一身深蓝色的长衫,料子颇为讲究,脸上却滑稽地套着一个农家的竹筐,他声音低沉,说道:“张三的轻功确实高明。”
张三笑道:“承让,兄台,不知道我什么事情得罪了你?”
“哈哈哈,并没有,飞贼人人得而诛之,你轻功绝妙,不知道身手如何?”那人说罢,身体抢前,一拳已经挥出,张三看出了他这一拳的路数,向右斜出,竟像蛇一般游了出来。那人手法更快,使出一招小擒拿手的招式就要抓他的手腕,张三身子一侧,躲过了这一招。那人见一抓不成,左手成掌来拍他的胸口,张三脚下极快,一跃躲开了。
那人笑道:“原来张三轻功独步天下,但是拳脚上的功夫却稀松的很。”
张三跳开那人五步,说道:“惭愧惭愧,在下于拳脚上,确实未曾用功。”
那套着竹篮之人大笑,说道:“那今日刚好,要你狗命!”这句话刚刚说完,那人便向张三猛扑过来,接连三招,一招猛过一招,招招攻他要害,皆是要取他性命。
张三暗暗叫苦,赶紧调头逃跑,心中懊恼不该将底细露给这人。跑了一阵,心中突然叫道:“不好!”回头望去,那怪人果然不见了踪影。
太白楼虽说出了这样大的官司,但是过了一日,依然是高朋满座。酒是没话说,只是今日好多老主顾抱怨他们家的下酒菜,做的不用心了。
张三此时和李非晓站在了太白楼的后面,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轻轻一跃,跃上了后院墙。老钟他们的车马还在,奋威镖局的旗子几乎插满了整个太白楼的马厩。张三问道:“他们所押送的是什么物件?”
李非晓说:“一箱南海珍珠。”
张三摇摇头说道:“一箱南珠便要如此阵仗?”
李非晓说道:“一箱南珠不需要如此阵仗,一箱酒盅一般大小的南珠,确实非这么多人不可。”
“酒盅大小?”张三惊道。
“是的,酒盅大小的南珠,一颗就值五百两银子,一共两百颗。现在看看,这些人是不是有点少。”李非晓说道。
张三摇摇头,说道:“那只有一箱财宝,不用这么大的仗势,沿途不是想让贼人打眼嘛?”
李非晓笑道:“你这样的飞贼自然不会明白,这几大车的仗势不过是个迷魂阵罢了,一是人多可以惊退一些毛贼,二者将那一箱值钱的东西混在他们一行的家伙事儿里面。若真遇到硬手的劫匪,只将这几车东西抛下任其抢掠,自己便可带着值钱的货物逃跑。”
“那么大的迷魂阵也没迷住这贼人,说明那贼知道这箱南珠所在。”张三低声说道。
李非晓说道:“这一行人中,大部分镖师都不知道这一行是为的一箱南珠。知道的人除了死掉的,就是钟桦、他们家陆少爷还有一个轮班的镖师叫倪四。”
张三仿佛自言自语,又好像是问李非晓道:“那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赵四带他们去客房的时候,发现了有这一箱财宝,所以……”
李非晓对张三说道:“这只能问赵四,只可惜现下并没找到他。”张三自己想了一会,说道:“必然不会是他,且不说他那天没有机会走出太白楼。李大人想想他家中的那一百两银子。”
“一个人有些积蓄并不反常。”李非晓背着手,说着话观察太白楼二楼的一排客房,并无奇特之处。
张三叹道:“大人真是不知道民间疾苦,那李掌柜一个月给我的月钱才二两,一个小小的跑堂,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出一百两来。再说那赵四若真的能攒出了一百两银子,已经可以去买上三亩田地,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何苦在这里听人使唤呢?”
李非晓说道:“所以赵四不过是个棋子?”
张三说道:“而且现在看来是个无足轻重的棋子。但是没有人会给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一百两,所以我们一定是看漏了什么。”
李非晓拍拍张三的胳膊,两人一同跃下了墙头,从后面走进了已经封锁的酒店二楼。
那间客房还是那天的样子并没有不同,只是血迹已经凝固,呈现出黑紫色。
张三仔细地察看了各处,看到门口,张三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李非晓笑吟吟地说道:“你也发现了吧。”
张三点点头。
李非晓接着说道:“这两个人死地时候,门是开着的。血迹到门口戛然而止,门后丝毫没有,这并不正常。说明有人清理过现场。”
张三沉思良久,说道:“所以这并不是密室,熟人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李非晓也想了一会,说道:“如果赵四无足轻重,那袭击你的怪人……”
张三若有所思,并没有答话。李非晓杰着说:“会不会是镖局的人?”
张三慢慢说道:“这里能知道我是张三的,只有店里的人,衙门里的人和镖局的人,那人的身手我看不出路子。但是,那人知道我是张三,即便不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也必定是和他们有莫大的关联,而且那人特地蒙了脸,说明要不我认识他,要不他不能露面,所以一定是个不简单的人。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李非晓问道。
张三说道:“此时,我们只好去问问奋威镖局的人。”
李非晓问道:“怎么问?”
张三笑了,说道:“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