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一个少年的声音透着嫌弃。
醉弦穿着蓝白病服,坐在医院病床上,倚着软枕向后一靠,懒散地把头发往后撩,学着他的口气道:“所以,你是什么东西?”
少年置若罔闻,继续不爽道:“那为什么你张口还是叫我死肥鸟?!”
醉弦若有所思:“可能这就是刻进DNA的吧?所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少年看着她失忆的份上,大度的没有计较醉弦无礼的用词。
“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霸气威武的神兽——凤凰!栖梧!”
“……哦。那不就是肥鸟?”
“我tm……”栖梧直接破防,咬牙切齿,“真难得,万千世界飞速变化,只有你!这么多年不见,嘴还是这么贱!果然,人之初,性本善在你这种死女人的身上根本不成立!”
醉弦抱胸挑眉:所以呢?
栖梧到底是和醉弦互怼多年,迅速调整,语气一变怜悯道:“那你一定连自己的身世和回忆一起忘掉了吧?真可怜。”
“要我给你讲讲吗,倒霉孩子?”
醉弦礼貌拒绝:“谢谢,不用。”
栖梧噎住:“……”
栖梧恶狠狠地磨牙道:“……你是个天煞孤星,知道的吧?
就是恶事做尽,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万人唾弃的那种坏人知道吧?
你恶贯满盈,知道吧?什么殴打神兽,辱骂凤凰(?)。欺男霸女,强抢民女,上至一百零八岁老太,下至孕妇肚里的女胎(?)尽数掳进府里。甚至连弱小可怜的小动物(青面獠牙的那种)都不放过……”
酒酒:【你放屁!】
栖梧对醉弦的舔狗一律置之不理,继续控诉着醉弦的恶行。
酒酒当仁不让地反驳,栖梧说一句,酒酒驳一句。
“什么纵情声色,男孩女孩都不放过。”
【胡说!只有女的!】
“什么酗酒赌博,流连酒馆赌场。”
【你放屁!只有酒馆!】
“什么泯灭人性,毫无尊老爱幼的觉悟!”
【不要乱说话好吗?殿下打老头那次,是因为那老头为老不尊,想要猥亵女孩子!】
“证据呢?”
【证据就是!那女孩子是我们殿下看上的!要不然殿下这么忙,才不会多管闲事呢!】
醉弦:……
我谢谢你。
说的真好,下次不许说了。
栖梧幸灾乐祸道:“醉弦,你这系统好像不太聪明的亚子,真的是你亲手造的吗?”
醉弦微微一笑:“管你屁事,死肥鸟?”
正当一人一统一鸟互扯头花时,徐琳踩着高跟走进来了。
以往清脆犀利,一度让醉弦每回听见,都觉得步步地雷声的高跟落地的音儿,变得拖沓沉重。
徐琳面色如常。
不过是妆化得浓了些,眼尾的红色添多了。
熟悉的河东狮吼:“让你不要作死,少抽烟,少喝酒,少吃零食,多睡觉。不听,这下好,作进医院了吧?!”
醉弦嬉皮笑脸地靠着软枕,胳膊抱在脑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任君骂的姿态。
徐琳一边削苹果,一边骂骂咧咧:“行程安排又打乱了,等你出院了,老子把你塞到一个求生的综艺里,滚去深山老林……”
醉弦把手放下:“你就直接说,我还有多长时间能活?”
病房倏然一静。
徐琳低着头,动作一顿。
削得连贯漂亮的苹果皮断了,落进垃圾桶的闷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清晰得吓人。
徐琳沉默地抬头。
这个时间算不上清晨,也算不上正午,在这个不尴不尬的时间,阳光却灿烂又温柔。
给病床上的人镀了一层柔软的灿金,艳丽到近乎锐利的绝色忽然混进了神迹般的温柔瑰丽。
徐琳却看着她平时镁光灯下鲜艳的红唇此时淡得发白,削瘦苍白的手上黛色的血管清晰突出,脆弱病态。
徐琳恍惚想起最初见到醉弦时。
……
八月的阳光刺眼,一丝风也没有的天气,秋老虎热的人烦躁。
徐琳又因为要照顾徐梓溪,离开了就职的公司。
正中午,徐琳坐在小学旁的长椅上,一边等徐梓溪放学,一边考虑着下午的晚饭。
一道阴影落在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头顶传来含笑的声音:“小姐姐要不要考虑做我的经纪人?这是未来影后的邀请。”
徐琳眯着眸子抬头,刚刚成年的“苏浅未”挡住烈日,伸出手。
把她拉出了泥潭。
直到那时,徐琳才觉得,八月的阳光也没那么刺眼。
……
眼前不自觉就模糊了。
醉弦微凉的手落在脸上,拭去了眼泪,近乎叹息道:“哭什么。”
“人总是要死的,不是吗?早晚罢了。像我这又是头疼又是犯病的,早死才是正道,好解脱。”
这几年的头疼,让身体本就不好,醉弦又酗酒。
最后,手环里,和光明世界法则——白色的法则链同源的力量,与醉弦的力量相斥。
那一下再狠点,这具身体就当场去世了。
徐琳平时的精明犀利,此时都没了。
只是,不断的流泪。
只是觉得,她应该永远属于热烈的骄阳,和万众瞩目的灯光。
她理应在喧嚣和热闹中,被追随,被赞美。
而不是脸色病态的白,穿着空荡宽大的蓝白病服,憔悴脆弱。孤单又寂静地坐在狭小的病房里,和刺鼻的消毒水作伴。
徐琳声音有些哽咽,一双睡凤眼泛红:“癌症,晚期。最多还有一年。”
这么年轻,这么璀璨的生命。
“联系一个综艺吧。”
徐琳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醉弦仍旧笑得风流又不着调:“不是说要把我扔山里去吗?”
徐琳正要开口,醉弦预判,接着道:“不要做化疗。都晚期了,做了也没用,还掉头发。再说就我这身体,化两次直接送走了。”
徐琳沉浸在悲伤里。
“行了,最后一个综艺,我就退圈了。你再找个新人,继续努力吧。”
“……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