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韩飞龙走后,在场所有的妻妾面色各异的望向邹静静,盯的邹静静一阵心慌。
邹静静在福王一众妻妾里的地位只是一个正五品的侍妾地位,实在算不得高,要知道上面还有正四品的王姬,正三品的妾妃,正二品的侧夫人,以及正一品的王妃。
王妃姚氏率先开口,面色复杂的道:“妹妹,王爷今日行事与往日相比实在有些迥异,不知王爷单独留你相谈半日之久都谈了些什么?之后王爷为何又会变成这般?”
邹静静躬身低头道:“妾身也不知道。”
“哼,你一句轻飘飘的不知道有点说不过去吧?”王府侧夫人梅玉娇冷笑一声道。
“妾身不敢欺瞒诸位姐姐,只是妾身真的不知。”
梅玉娇身量妖娆,面容娇艳风骚,在王府一众妻妾之间颜色最是出众,平时也最得王爷宠爱。
仗着福王的宠爱,梅玉娇平时在王府行事便十分跋扈,有时风头甚至盖过了王妃,只因王妃姚氏性情柔弱温婉,不喜与人争执,平常也不与梅玉娇一般见识。
今日福王自受伤醒来,变得与往日大不相同,看向自己时没了往日那般宠爱的眼神,甚至今日就不曾多看观自己几眼,反而对一众下人丫鬟和蔼可亲起来,这让梅玉娇妒火中烧,暗恨不已,只以为是邹静静从中捣的鬼,便厉声喝道:“平日里王爷最重规矩,若是下人们敢犯一点错,早就让人拖出去打杀了,若非王爷受伤醒来以后,只与你一人单独相处半日,王爷怎会如此?定是你这贱人趁王爷受伤虚弱之际蛊惑了王爷,王府以后若因此乱了规矩,你死不足惜。”
这一顶帽子压下来,吓的邹静静赶紧跪倒在地道:“妾身没有蛊惑王爷,妾身真的不知王爷为何这样。”平日伺候邹静静的两个小丫鬟也连忙跟着跪倒。
“小贱人还敢狡辩,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给我掌嘴,打到她说为止。”
听到吩咐,梅玉娇身后伺候的人群中走出两个年龄偏大的丫鬟,上前按住邹静静就要动手。
王妃姚氏眉头一皱,制止住梅玉娇道:“妹妹不可,你也知道王爷最重规矩,王爷行事岂会轻易受她人蛊惑,今日定是其他原因也未可知,还是饶了她吧!”
梅玉娇换了换脸色,娇笑道:“姐姐就是太心软了,我观这贱人定是有事瞒着咱们,想来她跟王爷相处那么长时间,怎么也要跟王爷说些话的,可她一句也不相告,只推说一句不知道就想把咱们一众姐妹们给打发了,可见她心思歹毒,定是想以后独霸王爷的宠爱,姐姐要当心呀,不若今日就撬开她的嘴,以免后患。”
“这…………”姚氏犹豫了。
梅玉娇轻笑一声:“姐姐放心,妹妹自有分寸,若王爷因此怪罪下来,一切都有妹妹来担着。”
王妃:“…………”
梅玉娇见王妃姚氏在犹豫,眼睛一眯,转身厉声道:“给我打。”
车子到了诗香苑院中,韩飞龙下了马车,迈步进入房间,后面跟着一大群伺候的下人,小雨也亦步亦趋低着头紧紧跟在身后。
房间里王百里有条不紊的指挥者一众下人们忙前忙后。有抬浴桶的,有往浴桶里灌热水的,有搬踩凳的,一应洗漱用具准备的妥妥当当。
韩飞龙则靠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后两个丫鬟轻轻摇着圆扇,旁边桌子上摆了一壶刚刚沏好的上等茶。
小雨小心翼翼的提壶倒了半杯茶,不时用手试探杯子的温度,待不烫手了双手执杯恭恭敬敬的低着头把茶杯递给韩飞龙。
韩飞龙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接过茶杯也没说什么。
想起前世的娱乐明星们,稍微有点名气的,那个不是这样的待遇,一个人身边,七八个生活助理围绕着伺候。
前世的自己,身边也不乏伺候的人,一个团队数十人围绕着自己一个人转。算下来,一个封建王朝的亲王,享受这样的待遇也无可厚非。
茶泯了几口就放下了,韩飞龙害怕夜里茶喝多了睡不着。
稍倾,四个丫鬟过来,第一个丫鬟端了一杯水,另一个丫鬟端了一个木盘,盘子上放着一碟青盐,一个类似牙刷的东西,第三个丫鬟端了个青花陶瓷盆,第四个丫鬟则端着一个纯青色陶瓷杯。
韩飞龙还是第一次用盐刷牙,有些新奇,拒绝了小丫鬟要亲自帮自己刷牙的请求,接过水杯先漱了口,随后把牙刷沾湿了,尝试着在青盐盘子里轻轻蘸了蘸,拿起来塞进嘴里胡乱撸起来,顿时满嘴涩咸。
胡乱撸了……刷了几下,将嘴里的青盐沫子夹杂着口水吐进青花瓷盆里,接过青瓷茶杯,发现里面是一杯提前放凉的茶汤,赶紧含了漱起口来。
接下来是洗澡,两个丫鬟上前要帮韩飞龙宽衣,韩飞龙赶紧捂住胸口,把屋里伺候的人,通通赶了出去。
开玩笑,他可没有光着身子给人看的癖好,虽然这具身体各个部位以前不知被这些伺候的人观看了多少遍,但现在这具身体承载的灵魂完全接受不了。
浴桶非常大,即便这具两百斤重的庞大身躯,坐在里面似乎也一点都不显得拥挤,浴桶里的水温不冷不热,刚刚好。
由于伺候的丫鬟都出去了,韩飞龙亲自拿起毛巾往身上搓了几搓,越搓越嫌弃这具身体。打上类似香皂的猪苓膏,感觉香香的,比后世工业制造的香皂好闻多了,绝对的纯天然无添加。
费劲的解开扣在头上的明黄色镂空亲王冕帽扔在一边,又费劲的解开盘着的长长的一头黑发,就着洗澡水把头发涮了涮。
洗完澡出来,裹上一件明黄色丝绸浴袍,韩飞龙深呼了一口气,感觉浑身上下似乎轻松了不少,心里面却依然沉甸甸的。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浅浅的敲门声。
韩飞龙解下浴巾,穿上明黄色宽松鼻兜裤,上身套上明黄色贴身对襟褂子,将湿漉漉的长发拢了拢披在身后,这才开口应了一声,王百里推门进来。
“你说什么?她们在打邹静静?”韩飞龙一脸不敢置信的问。
王百里连忙道:“不敢欺瞒王爷,正是王爷的侍妾邹夫人。”
“那还废什么话?还不赶紧去救人。”韩飞龙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遵令,奴才这就……还请王爷先穿上袍服,仔细外面天凉寒了身子。”
“来不及了,再说外面天这么热,你想热死本王呀?”
“奴才不敢,奴才该死。”
这次马车跑的相当快,跟之前去吃饭时慢悠悠的状态不可相比,也只两三分钟,马车就赶到了沁芳斋。
下了马车,隔着宽敞的院子,就隐约听到屋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哭喊声,夹杂着不断的求饶声。
韩飞龙那敢犹豫,三步并做两步冲进屋里,只见邹静静此刻正跪在地上,两个下人站在其背后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前面一个下人手里拿着一块木牌,正左右开弓往邹静静脸上使劲甩着,邹静静整张脸已被打得肿起老高,黑紫一片,嘴角往外渗着乌黑色的血丝。
邹静静旁边跪着一个丫鬟,正在低头抹泪,另有一个丫鬟浑身上下全是鞭痕,不时挣扎着要往邹静静身上扑去,只是还没扑过去就被身后几人拉开,拿着藤条不停的往她身上抽去,而她不管不顾,哭喊求饶之声正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韩飞龙只看了一眼,顿时目眦欲裂,大喝一声:“住手。”
看到韩飞龙只着一身小衣赶来,在场之人面色各异,纷纷起身福礼相应,韩飞龙视而不见,快步走到邹静静跟前,蹲下身扶住她。
邹静静眼睛已经肿的几乎看不见,努力睁开一条缝,眯到是韩飞龙,惨然一笑,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话,声音虽模糊,韩飞龙还是努力听清了,那句话是:“妾身什么都没说。”
英勇的就像是抗战电影里被敌人百般折磨,而拒不开口的我党地下被俘人员。
饶是韩飞龙心志十分坚韧,此刻亦忍不住泪流满面。
前世的时候打比赛经常受伤骨折,韩飞龙从没掉过一滴眼泪,也只在爷爷生病住院做手术时哭过一次。
王爷流泪了,王爷竟然为了一个妾室流泪了,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王爷以前动辄以打杀人为乐,何曾为了一个小小的妾室流过一滴眼泪?
看到韩飞龙流泪,邹静静满面肿胀的脸上,竟似焕发出一道光芒,接着吐出一口血来,血里夹带着几颗牙齿。话音有点漏风,但音质清晰了不少,弱声道:“妾身卑贱之躯,今得王爷流泪,就是立马死了也值了。”
“傻瓜,你这个傻丫头,你这个……”话没说完韩飞龙已是泣不成声。
“王爷万金之躯且勿再为妾身流一滴泪,妾身不能够承受,如今妾身容颜尽毁,已是污了王爷的眼,请王爷能容妾身入白马寺为尼,如此妾室身当日日为王爷诵经祈……呕……”邹静静话没说完又吐出一口血来,头一歪晕倒在韩飞龙怀里。
韩飞龙尝试着要将邹静静抱起来,试了几次,发现实在没有力气,于是用尽全力大喊一声:“王百里你死了吗?”
王百里听到喊声连滚带爬的奔过来。
“将本王的邹静静抬到诗香苑本王的住处,传御医尽力救治,若有怠慢或不尽力,赐死。”
“奴才遵王爷令。”王百里答一声,连忙喊进来几个下人,轻手轻脚将邹静静抬了出去。
等邹静静被抬走后,韩飞龙用手擦擦脸,冷眼瞥了一眼跪着的丫鬟,又转到遍体鳞伤的那个卧趴在地上的丫鬟身上,目光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奴婢叫春兰,奴婢护主不力,请王爷赐死。”
“你是个好样的,本王怎么舍得杀你?你跟本王走吧!”
“谢王爷,不知王爷让奴婢去哪里?”
“当然是本王去哪里你就去哪里?”
“那不行,还请王爷赎罪,奴婢是邹夫人身边的丫鬟,一直跟着她的。”
“哈哈,好,既然你是邹侍妾的人那就跟邹侍妾一起先疗伤,等伤好了才能服侍她。”
“多谢王爷,那秋雅呢?”
“秋雅?秋雅是谁?”
“秋雅就是她。”春兰指了指跪着的丫鬟。
韩飞龙瞥了一眼秋雅:“她护主不力,你觉得她应该去那?”
春兰道:“王爷,秋雅姐姐一定是有苦衷的,再说……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奴婢也没能护到主子,这也怪不到她。”
“…………”一阵沉默。
正在这时,泪流满面的秋雅突然挪动了一下身子,跪着向韩飞龙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又向春兰的方向也磕了个头,凄声道:“春兰妹妹再见。”然后一脸决然的起身,头部对着餐桌的一角猛然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