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阁,珠云跑上来迎我,焦急地说:“公主,你可算回来!”
见她如此慌张,我不觉心头一紧,忙问:“何事如此慌张?诗凡姑娘怎么了?”
珠云摇摇头,说:“不是的,刚才奴婢一直没机会告诉公主。奴婢去找大夫的路上,遇到了萧楠公子,是他带奴婢去找的大夫,后来才碰到的思仁。回来时,奴婢说要通报一声才行,未想耽误到现在,他现在可能还在府外等着呢。”
如今夜色甚浓,不知他等了多久了,便催促珠云道:“快请他进来。”
想着诗凡既无事,又有曾亦怀照看,便转身到了前厅,命人备茶等待萧楠。自己也暂且坐在椅子上休息片刻。很快,珠云便将人带了进来,我起身相迎,说:“今日事多,方才得知你在,还望见谅。也谢你相助,诗凡姑娘已经平安无事了。”
“她已经没事了?”他又确定了一遍,似是松了一口气。
我不由得想到方才他得知诗凡落水的慌张模样,心中浮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
他似看出我的疑惑,很快解释道:“萧楠只是不忍看到一条不过二九的美好生命就此陨落。”
“你见过诗凡姑娘?怎知她芳龄?”他的解释反倒让我生了疑。
他眼中透出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说:“只是推测,未想竟说对了。”
“哦?阿哥,果然聪明过人。”虽他不让我与他兄妹相称,但此刻我想如此,然后继续问:“阿哥果真在心中将我当作妹妹吗?”
他应未想到我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说:“自然。”语气中似有几分真心。
“那你相信我吗?”我追问。
“自然。”不假思索的回答。
“那你是不是魏亲王之子?”我直接说出自己的怀疑。
他犹豫了,但极其短暂:“不是。”
我认真的看着他,没理由的,我想信任他:“若阿哥说不是,新柔便相信,以后便不会再问。”
他眼中有似惊讶,随后很快移开了视线,沉默许久才说:“公主与萧楠相识不久,不该如此信任在下。”
我笑了,说:“若阿哥骗我,便不会说这句话。”
他仍没有看我:“既诗凡姑娘无事,我便先走了。”说完,就要走。
我忙叫住他,说:“你且等等,皓轩还在府内,不如在此吃些东西,然后同他一起走。”
他有些犹豫,我直接将他按在座椅上,然后命珠云拿些宵夜。珠云拿来了一些月饼,说:“今日中秋,公主还没吃月饼呢!”
我这才想起今夜是中秋,便随手拿过一块递给了萧楠,笑着说:“今夜发生了很多事,都过得恍惚了。阿哥既只有我一个妹妹,你我也算是团圆了,快尝尝这月饼如何?”
他怔怔的看着我,然后又低头盯着月饼,却没有接过。
“阿哥?”我不知他怎么了,便又叫了一声。
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猛然抬起头看我,双眼通红,哽咽道:“新柔,其实……”
他似有什么话就在嘴边,下一秒便要脱口而出,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通报打断:“公主,诗凡姑娘醒了!”是公主阁的婢子。
萧楠似惊了一下,然后很快松开了我的手,我也来不及问,急忙赶去诗凡房间探望。她的房门没有关,我只差一步就要入内,但最终收了回来。
房间内,诗凡整个人紧紧地抱住曾亦怀,泪流满面,身体发抖:“我好害怕,以为我要死了!我本来以为我已无惧生死,没想到我竟这么害怕!我好害怕……亦怀,我好害怕!”
“别怕,我在这里,你不会死的,只是一时惊吓过度而已。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亏欠你太多,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曾亦怀的声音极其温柔,却像一把利剑直直的插进我的心脏。我不由得又想起那日他们在银杏树下的身影。
我好想快些逃离,转头却看到了萧楠,不知他何时站在了这里。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竟让他一时不知说什么。我不想他看到我失态的模样,慌忙推开他,便一心想着找个无人的地方躲起来。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漫无目的。我只觉得今夜的街市甚是吵闹,只想去个安静的角落……
不知不觉我便沿着河边走到了一处偏僻之地,来往已不见行人,只有孤寂的月光照着我。的确非常安静,只有我一个人。我垂首踢着石子慢慢的向前走。
此时我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侧首偷看,只看着地上的人影,离我越来越近。我不觉身体一僵,后背开始冒冷汗。夜黑风高,偏僻之地,就算我叫破喉咙,恐怕也是无人应答,此时只能——跑!
这样想着,我便拼命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大骂珠云为何这种时候不跟着我,一边又骂自己为何动不动就跑出府,不料竟一下摔倒在地。没时间感受疼痛,只见那人向我快步走了过来,我心脏剧烈跳动,紧张的闭上眼睛,用手随便乱指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堂堂李朝公主!我要出了什么事,你可是要诛九族的!”
这样说着那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将手竟搭在我的肩上,我吓得尖叫起来。
“新柔!是我!”这声音好熟悉,好像是萧楠的声音。
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一看果真是萧楠,顿时安下心来,然后一下便抱住他哭了出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坏人,要杀了我!”
他竟笑了出来,用手拍拍我的后背,说:“公主不怕,我是坏人?”
我冷静下来,离开他,抹了抹眼泪,说:“你是我阿哥,自然不是坏人。”
他看着我愣住了,然后转移了话题,说:“公主可受伤了?”
我低头看了看手,只是搓破了皮,便说:“小伤!”然后便想站起来,谁知脚腕一阵剧痛,一个不稳又跌在了地上。
萧楠皱起眉头,将我的脚拿起,在脚腕的地方捏了捏,痛得我直叫。萧楠又笑了,说:“没什么大碍,只是脚扭了,没有伤到骨头,休养几天便好了。”
我有些生气:“阿哥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我又哭又痛,阿哥还笑!”
他调侃道:“公主的狼狈样子,今日萧楠可都看见了,真是看不出公主是什么香,是什么玉。”
“哼!我本来就够伤心的了,阿哥还欺负我!”我气鼓鼓的不看他。
“因为驸马?”他直接问。
我没有回答,一提到曾亦怀,我便觉得伤心。
但萧楠却很轻松的说:“这有何可伤心的,他若不要你,再找一个便是。你堂堂李朝公主还怕没有以后遇不见良人?”
我听到后愣了一下,心中的伤心立马便不见了,甚至笑了出来:“阿哥说的对极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这下不伤心了吧。”
我笑着说:“不伤心了!”
他又笑了,说:“你这番模样,不说谁会想到你是李朝公主呢?”
“你什么意思?”我质问道。
他没回答我,而是背对着我,转头说:“我背你。”
他的背很宽阔,竟让我有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阿哥,其实你一直跟着我吗?”
“嗯,我看你情绪激动,怕你出事。”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想你想自己先冷静冷静。”
“阿哥,你真好!”我不觉心中泛起涟漪,觉得暖暖的。
这次他没有说话,但是耳朵却红了,我调笑道:“阿哥是害羞了!”
他回头骂我:“明明是你太重了!累的!”
“是吗?那你放我下来吧。”我怕他累到了。
“公主是重了些,不过还好我以前练武认真,几个沙袋的重量不在话下。”他得意的说。
我有些生气的从后面打了他一下,说:“我发现阿哥真是别扭。对人好,嘴上却不饶人!”
他笑了,但有似想到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伤感的说:“公主很像我一个阿妹小时候。”
“阿哥还有妹妹?那她人呢?”我好奇。
他抬头望着星空,说:“喏!在天上呢!”
我不觉有些伤感,不知如何安慰。他似也感觉到了,又补充道:“我阿爹说了,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星辰,一直看着自己爱的人,为他们照亮前路。所以不必为去了的人伤心。”
他与诗凡说了同样的话,我不由得怔怔的看着他的侧脸,想:阿哥,真的与诗凡没有关系吗?但转念又想:阿哥说不是,我便相信他。
“我想听听那个妹妹的故事。”我说。
他没有拒绝,嘴角带着笑,似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向我娓娓道来。他说那个妹妹,最喜欢诗词歌赋,平时喜欢向他讨教诗词。一日她就是因为太沉迷读书而扭伤脚,也是阿哥将她背回去的……
他边说边慢慢的走着,秋风都变得温暖起来,吹在脸上让我觉得很舒服,让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