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时,已是清晨。没想到在萧楠背上,我竟睡得如此安心。我欲起身,却曾亦怀正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我,发现我醒来,眼中便浮现出笑意,轻声说:“公主醒了?”
我有些惊讶,迅速坐了起来,问:“你如何在此?”他不是应该在照顾诗凡吗?
“公主期待谁在这里?是萧楠还是世子?”他的表情僵住了,随之而来的是克制的质问。
我不想一早便同他吵架,便解释道:“我以为你会在照顾诗凡姑娘。”
他的表情舒缓了一些,说:“她还在休息。”
原来他是看过诗凡,才来看我的,我不禁有些失落:“你为何要来看我?”
“公主昨夜为何跑出府去?还伤了脚?”曾亦怀反问我。
我又想起了昨夜之事,觉得心烦,不想回答,便没有开口。
久久,曾亦怀先开了口,说:“以后有事不要再随便跑出府去,让大家担心。”
那你呢?如今,我不敢问。我默默的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不会再如此了。”
“那便好。”说完,他似要伸手牵我的手,我迅速将手放到了身后,他的手悬在了半空,顿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我尴尬的笑了笑,催促道:“驸马,还是先去看看诗凡姑娘如何了吧,我要先梳妆了。”
可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收回手,充满歉意的说:“昨夜,对不起。我当时是慌了,没想到这么多……”
我摇摇头,笑着安慰他,说:“驸马别想多了,当时诗凡姑娘性命攸关,我知道,我没有怪你。”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像在寻找什么,但最终失望的垂下双眸,最后只是笑了笑。
“咚咚”是敲门声。
“公子,诗凡姑娘醒了。”是思仁的通报声。
曾亦怀没有立马起身,而是对我说:“你脚扭伤了,且好生调养。诗凡由我来照顾,你不必担心。”
“你亲自照料,我何需担心。”
话中有满满的醋意,说完,我便后悔了,觉得有些窘迫,不敢看他的眼睛,但又想知道他的反应,便有意无意的用余光偷看他。
只见他嘴角带着笑,摸了摸我的头:“你且好生修养,我走了。”
他走后,我随即唤来珠云为我梳妆,得知昨夜萧楠送我回来后,便与皓轩一同离开了。
“公主,这个习惯真的要改了,每次不知发生了什么,就往外跑,可叫奴婢们担心极了!”珠云忍不住责备。
我无语道:“我知道了,驸马已经说过我一次了。”
“那公主也要向奴婢拉勾保证,奴婢才信!”珠云怕我是敷衍。
我不耐烦的与她拉了勾,说:“这下可以了吧。”
她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对了,驸马今早如何在我房间?”
珠云一边为我梳头,一边答:“昨夜公主跑出府,我看到萧楠公子追了上去,便没同驸马说。待你回来,驸马方才知道你又跑出府去了,还有些生气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责怪我。不过我自知有错,便也没说什么。知道公主脚扭伤了,驸马便亲自为公主冷敷处理脚伤,然后一夜没出来。我也不好开门请驸马出来。”
我有些吃惊:“他一整晚都在?”
珠云想了想,说:“应是,奴婢下去休息时,仍没见驸马出来。”
我不觉心中又燃起了一些花火,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但我努力让自己镇定。
梳洗完毕,我叫珠云扶着我去看看诗凡,正巧看到曾亦怀正在细心喂她喝药。曾亦怀舀了一勺,应是怕烫,便吹了几下才送到诗凡嘴边。诗凡饮后,轻蹙了一下眉头,曾亦怀便赶紧喂她一口葡萄,问她还苦不苦。诗凡对着他笑了,说很甜。
我又想起了他们如画般的站在银杏树下的那一幕。心脏又被刺了一下,心中的花火瞬间熄灭了。我默默退到门外,等曾亦怀喂完药再进去。差不多的时候,我装作刚到的样子,问:“诗凡姑娘,身体可还有不适?可再请大夫来看看。”
“多谢公主,已无碍,再调养几日便好了。”
也许是因为虚弱,此时的诗凡竟对我有几分温柔。
我笑着说:“那便好。不知诗凡姑娘可用过膳了?我去令厨房备些清淡的食物。”说完,便欲转头吩咐。
“她吃过了。”曾亦怀替她回答。
他想的真周到。我不觉晃了一下神,但很快镇定自若道:“还是驸马周到,我也饿了,先不打扰了。来日,再找诗凡姑娘说话。”说完,也不看曾亦怀,便转身出去了。
“公主,我还没有准备早膳。”
在通往前厅的路上,珠云小心翼翼地说。
“没事,我只是借口出来而已。”
珠云不解,我懒得解释,随口对她说:“我真饿了,快去备些吃的上来吧。”
珠云点点头,侧首唤来旁人来扶我,然后便下去了。行至前厅,只见桌上放着一些食物,有清粥,包子,小菜,被薄纱罩着。
我在桌子旁坐下,不敢轻举妄动,害怕是为诗凡姑娘准备,她没吃完的。不过这些菜,好像还是热的。闻着饭香,我不觉咽了口口水,然后便听到肚子叫了一声。
也许我偷偷拿一个包子,没人会发现的。我用余光扫了下四周,故意支开屋内的侍奴,见他们出去,迅速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然后用衣袖挡住,慢慢吃。
真好吃!我不禁笑了起来。
“公主在做什么?”
没想到此时曾亦怀竟然来了,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赶紧将剩下一口包子,强塞入嘴中,想说话,却无法张口,便只对他笑了笑。
他也不恼,兀自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一个包子,便咬了起来,自顾自的解释道:“我是来用早膳。”
原来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我比了下手势,让他自行用膳,起身便想走。他却将我按了下来,说:“公主脚受伤了,等用完膳亦怀送你回去。”
我想拒绝,无奈嘴里满满的说不出话。他说完,仍盯着我看,然后道:“公主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不想被他发现,我附和的笑了笑。只见他用手擦了一下我的嘴角,然后舔了舔,调侃道:“看来公主是包子吃多。”说完,便大笑出来。
原来,他知道!我迅速将包子吞了,用力捶了下他的胳膊,说:“你知道还故意调笑我!”
我真是丢脸死了,此时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这样想着,我又忍不住打了他一下,他趁机抓住了我的手,笑着说:“好久没看到公主这幅样子,亦怀觉得可爱。”
他的话,让我的心脏漏了半拍,但很快清醒过来,将手抽了出来,冷静的说:“驸马且用膳,我先回房间了。”说完,便忍着痛站了起来。
他又抓住了我的手,表情恢复如常,说:“公主还没用膳吧,同亦怀一起用吧。”
我笑了笑,拒绝道:“不必了,珠云已经替我去准备了。”
他却没有松手,沉默片刻,问道:“公主想与诗凡说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坐下了,说:“我原本不想告诉你,但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诗凡姑娘,的确是魏亲王之女。若她愿意,我要带她回宫。”
说完,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他似并不吃惊,良久才说:“若她不愿意呢?”
“你早就知道?”我没有回答他问题,兀自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只是猜测。”
“你如何知道她不愿意?这就是你一直让我与诗凡姑娘保持距离的原因?”
我不知是他不想让诗凡入宫,还是诗凡自己不想入宫。
“不是。”他的声音不容置疑。
“那是为何?”我不懂。
他沉吟片刻,准备开口。
“我愿意入宫。”
我惊讶的看向门口,是诗凡。她看起来还很虚弱,用手扶着门框。
我还没反应,便见曾亦怀迅速起身,扶住了诗凡,轻声责备道:“你还未全好,先好生修养。其他事等你病好后再说。”说完,他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便扶着诗凡离开了。
我笃定,是曾亦怀不愿意。他是担心诗凡入宫了,便不能与他在一起了吗?这样想着,不觉胸口又有些闷闷的。
此时,珠云正好备好了菜奉了上来,而我已经没有了胃口,便让珠云扶我回卧房,将菜留给侍奴们吃。
晚上,曾亦怀竟主动来到了我的房间,告诉我,等诗凡身体好些,便与她一同入宫面圣。
“你如何又同意了?”我很好奇。
“也许,她会放下。”他看着窗外,目光悠长,似有深意。
又是为了诗凡。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我不敢多问,害怕又是个让我伤心的答案。
我笑了笑,说:“我知道了,驸马请回吧。”
他愣了一下,似有些失望。随即笑了笑,低下身要看我的脚:“公主脚伤如何了?亦怀看看。”
我躲了一下,他有些惊讶的抬起头,随即垂下了头,说:“公主最近似刻意与亦怀保持距离。”
“我只是累了,驸马别想多了。多谢驸马关心,一切有珠云,驸马大可放心。”我的声音毫无波澜。
他沉默了,随后起了身:“公主的脚要记得按时冷敷。”说完,便开门离开了。
我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收回视线。亦怀,我不是冷淡,我只是害怕,害怕再一次受伤,你的忽冷忽热,已经让我耗尽所有的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