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庚眼眸微转,含着悠远的情绪,不看远山时,却爱望着天,这天地苍茫,诸人皆是十分地不容易吧。
此时两人刚好站在花树下,这棵杏树极高大,繁花似锦,开得极盛,龙女看着他的样子,也不由望一望头顶的花,片片的花朵,粉白如绡,真是挺好看的,至少按敖寸心的审美,这里很好。
那么一点点细润的雨丝,落在他的肩胛之间、乌发腮边,远远望过去,就似一副白描的泼墨写意画一般,寥寥几笔,简练传神,竟如此的动人。
“你嘛,你在我心里,是个极好的姑娘。”
“热诚赤忱,善良烂漫。或许不能达到世俗的要求,但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
“如果现在,一定要从很好很好的里面,挑出一个更加好的,那你约莫就是那一个吧。”
青衫男子的神情,复杂、柔和,眼角眉梢悠久的伤怀,经历了岁月,清醇郁烈,他很少对什么女人露出这样的神情,甚至还有些许的迷离与怅惘,与他平时那副冷淡清醒的样子,有着本质的区别。
敖寸心静默了片刻,忽地叹道:“真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能这样夸我。”
“我也不懂,你为什么有时说起我的好,就会有些伤心呢?”
白庚却摇摇头,快慰地笑了笑,似乎有些失落。
但这失落中又夹杂着新生的欢欣。
“我并不只是伤心,大概还有快慰,喜悦吧。”
“与卿初相识,犹如故人归。故人已去,空余遗恨。若是能多一个相似又不似的朋友,足以告慰平生,此后翻开新篇,那些有的,没有的遗憾好像也就不一样了。”
杏花微雨,春深梦故人,这颜色便开得更加娇艳了。
敖寸心抱着臂,若有所思,却不由露出一丝明媚娇美的笑容,她知道白庚没有骗自己,寸心想说什么,却被白庚打住了,那人信手变来一件披风,严严实实地披在她身上。
他很自然地流露出一种温柔的笑意,那样怜惜的举止,也依然带有风度,刚刚好的含蓄,白庚给她披衣,伸手帮她略微理了理凌乱的衣袂衣摆,只是没有帮寸心系好胸前的带子,他没有再搂着她,两人也没有什么接触。
但还在三步之内的距离,只是稍微离着点距离。
低眉抬眸之时,两人却恰恰好能看到对方的样子,清晰、靠近的恰恰好。
敖寸心正要说话,正要张口,又强自止住了,她紧紧闭着嘴,过了那么两三刹,然后才改口,侧头笑眯眯地道:“现在都下雨了呢,我们别在这里说,好不好?我是够暖的,不过你也要暖暖才行呀。”
白庚亦然微笑,伸手刮了刮寸心的小鼻子。
说着,两人并肩而行,往先前居住的茅舍走去,那里整理得十分齐整,松竹相配搭得十分结实,应该还有些她看不到的结界阵法之类的吧。
但敖寸心此刻都不在意这些了,她舒了一口气,杏眼微眯,只觉得这茅屋小舍温馨可爱,原本清幽的环境也多了一层光彩。
许是风云变幻,两人刚刚进门,倾盆大雨就落下来了。
“天神动怒云亦变,龙女落泪海不枯。”白庚道:“以后要记着,可不能随便掉珠子了,流泪伤身。龙女珍珠造就洪水泛滥便不好了。”
敖寸心“嗯嗯”,便抱着茶杯暖手,里面的茶水热热的,时不时喝一小口,望着窗边隐隐约约雨打湘竹的景致,眉目舒展,倒十分地安然娇婉。
她的神情那样宁静,与他难忘的两个女子,都不像。
可是,这样的氛围,却让人看着十分心安,闲适、平静,大概舒服惬意的环境便是这样吧,白庚看着敖寸心慵懒的姿态出神,垂下眼睫。
“干嘛看着我啊?我很好看吗。”龙女侧头问道。
“好看呀,”白庚望着她的眉眼,道:“自然是很好看,只是我更觉得你可爱而已。”
可可爱爱,惹人爱,惹人心动,便让人想留下,想更近一些,就算使些手段又有什么呢?他愿意,他想让龙女留在自己的身边,想让这个好姑娘快快乐乐的,就这么简单。
其中,还有几分想弥补缺憾的念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