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寸心听了,面上滚烫,浮起红霞,然后继续捧着茶杯,看窗外的天色,耳边是密密的雨声,绵绵不绝,盖住了其他的声音。
“我瞧你该是个雅人,要是没有我这个大麻烦,你看到这样的景色,是不是在赏雨吟诗呀?”
白庚推开窗户,淡淡地笑道:“是啊,虽然孤寂。但我还能有些意趣。”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总一个人待着,好像也没那么有意思了,免不了要胡思乱想。”
“想得多了,心里就不爽快了。”
寸心此时便见到了白庚的落寞,她忍不住想:他是在想些什么呢?
为什么露出这样的神情?无端叫人心疼。
敖寸心之前没有见过这样淡雅的男子,而除了淡雅至极的气质,他偏偏还十分成熟,那是十几万年积累下来的城府。
白庚望着窗外的景色,喃喃吟道:“杏色如绡水色清,相思迢递隔重霄。”
说是隔重霄,可真真说来,就是登上九重天,远去混沌三十三天外,都寻不到他要找的人了。
相思迢递,芳踪不见,空余恨。
想到这里,白庚就忍不住要瞧瞧龙女。
敖寸心已知道他的心事,此时略有所觉,用手撑着小巧的下巴,侧头问道:“你说我像你的故人,那我的长相同你那故人也相似吗?”
白庚闻言,更加仔细地打量她,半响之后,才道:“你容貌上像了三四分,品格性情却有六七分相似。我知晓你不是她,但我确实喜欢这般的性情。”
“原来如此,”敖寸心微微点头,又嫣然道:“我自觉不是什么丑人,却猜不到你的故人是怎样的容貌,但想来,她是十分美丽的。在你心中就更是如此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重的人,那人的样子,自然比什么都好看喽。
时至今日,敖寸心早已明白这个道理,虽然是说类似的话,但是和昔年西海岸边初见杨戬所说,已经大有不同。
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与白庚的两个故人相像,而且不管与哪个故人相比,她在容貌上,至少都有三分相似。
若说性情,就更是奇了,不管是习惯,还是下意识的动作,与那两人分别比较,似乎也是有六七成相似。
这样对比,那两人好像是交叠重生在敖寸心的身上一样。
所以,此刻单是看着她,白庚便隐隐生出一种愧疚与爱怜交织的情绪。
虽然在这之前,他也知道敖寸心与二人的相像,其间更是隐隐发觉她与此生挚爱很有些相似,但这般法子的比较,还是第一次。
真如一道电光划在心头,血热刺痛,酸酸麻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莫非真是什么心血来潮,上天预示?
白庚瞳孔地震了!
他原本正回忆二人的样子,便有意无意多看了敖寸心一眼,就是这一眼。
似乎真的看到有两个影子重叠在敖寸心身上,那样熟悉,如同时空错乱了一般。
三张不同面孔在一瞬间纠缠,然后慢慢塑成了一个新的人。
可,偏偏见了。
又不觉得有丝毫的突兀。
高贵的公主,娇媚的妖娘,烂漫的龙女,竟在那一瞬间融合在了一起,然后组成了一个新的人。
——那就是敖寸心,他眼前的人啊。
‘怪哉怪哉,’白庚非但瞳孔地震,心中也地震了。
虽然下一瞬,眼中这景象就消失了。
但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幻觉,也没有人给他下什么咒术,仅仅就是一种预示而已,正是此刻,白庚再不能把敖寸心放下,他真真在想那二人是否真的同她有什么联系。
如果不是从前,那未来也有可能。
“她身份尊贵,却也是个很美很可爱的女孩子,如皎皎云出月。真身同你一般,便是那九天神龙。”
白庚叹道,心中却微动,之前他怎么就没有注意呢?
不,他是晓得的。
只是以前,没有真正把她和敖寸心联系起来而已。
虽然觉得敖寸心熟悉亲近,可他先想起的,还是相似的花,是他挚爱的姑娘啊。
不是高贵的殿下,不是在他身边长大的小殿下……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他早忘了许多妖庭的人与事,可他白庚不该忘记那位殿下的,一点点也不该忘。
他答应过她,会永远念着她,不会变的。
可后来,白庚还是变了吧。
就像白庚当初不能答应她一样,他不爱小殿下,也没有信心永远不爱旁的女子。
他不愿应这种事,那位小殿下便什么都明白了,所以便凄婉一笑。
那一刻,白庚才发现,她好像真的长大了,不再是自己抱过的那个婴儿,也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她并不小了。
而如今,他最美丽的小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魂飞魄散……
想到这里,白庚心中不由恸痛,怅然若失。
他当初的预感也没有错,少了一点信心,而在万年之后的夏朝,他果然爱上了一个狐族姑娘。
他怎会忘记,小殿下也算是龙族出身,还是一尾白龙,而西海正是崇尚白色……
而敖寸心某些地方,也确实与白庚最疼惜的殿下,有些神似,活生生像从一个模子出来似的,都是龙女,天生骄傲。
龙女听到青衫客此言,自己也是一愣,她心里突地想到了那像是龙族中人的帝姬。
以及,那先生温温的笑言,点她龙角的感觉,敖寸心的心里微微发慌,凉凉的风把几缕鬓角的发丝吹到脸上,散碎撩人,但她的脸颊却是滚烫的,一阵一阵的痒。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心尖上也泛起痒意。
可寸心愣生生是按耐住心事了,虽然隐隐觉得白庚认识的龙族女子就是梦中的小姑娘,但她就是没说自己梦见过她。
——第一点,是不是还两说,但是她无端梦见便成了大大的怪事啊。
第二点,就是寸心自己的小心思了,她联想起来这两件事,便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说出来,这以后好像有什么事情就再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