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青还未洗漱,已经听见了敲门声,他知道是叶曦回来了。
打开门叶曦却一把把他推进门里,他来不及反应,叶曦笑道:“子青哥,我在外面遇到两位客人,你能不能猜到是谁啊?”
季子青一霎无语:“这我可怎么猜啊,能不能给个范围,比如说……见这两位客人我需不需要洗脸?”不等叶曦答话,门外却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随即闪出一位身着长裙的少女,他笑道:“第一次刚见面你就洗了个澡,第二次见面你就要洗脸了。”
来人正是当日救过季子青和叶曦的苏七雪,当日事发紧急,季子青也略略见过她一面,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看来,她虽然修为甚高,年龄却似乎仍比自己要小上几岁,笑起来就跟中学生似的。
想到这里,手臂却被叶曦掐了一把:“怎么见了人家漂亮姑娘就愣住了,连多谢救命之恩都不会说了!”季子青这才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没睡醒,上次还没来得及向苏姑娘道谢呢,这次我请大家吃饭!”
苏七雪却道:“什么苏姑娘苏小姐的,又不是演电视,叫我七雪吧,本来是随缘而遇,没想到成为同道中人。来,向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掌门师祖的关门弟子,哦,也就是伏昊大师伯的同门小师弟,我的小师叔,白蒙师叔。”
这时门旁已经走出来了一位剑眉虎目的白衣少年,这少年看着不过十二三岁,但眉眼之中自有一股桀然的神气,虽然脸庞仍然清秀稚嫩,但峥嵘头角隐约可见。只见他穿着一袭白色的袍子,看着像是道袍,头发也梳成道髻,和之前所见的他的门中的其他人都作世俗样貌不同,这样的装束出现在市井之中难免会令人觉得怪异,但出现在他的身上偏偏看着那么自然。而且他们门中似乎道号与俗名都在使用,像九妙、剑玄就是道号,而伏昊、苏七雪、林恒显然是俗名。白蒙年纪如此之小,居然使用道号,可见必定非常。
季子青心思电转,这回嘴上也没歇着,忙着和叶曦一起见礼道:“前辈好!”而后自我介绍了一番,让他们入门坐着。
白蒙也很和善,也微微作揖道:“两位好!我在山门一直听说二位,早就想着见一见,恰好这次师尊允许我下山,特地来邀请两位到我们山门做客!”
季子青和叶曦疑惑地对视一眼,正不解为何要请他们做客,白蒙却已经主动解释道:“两位不必疑惑,我们一纯门将在六月初九迎来立派一千五百年大典,我师尊说两位于本门既有缘,亦有恩,所以想请二位同来观礼。届时东夏各界修士都会前来参加,二位既然已经迈上修行的道路,不妨与天下修士一同前来观法论道。”
白蒙年纪虽小,但季子青听他说话,仿佛在面对一位长者,这其实让他略有几分不舒服,正思考要不要去,叶曦却先问他:“六月初九,说起来我们刚刚放暑假,子青哥,要去吗?”
季子青却问道:“一纯门,是在哪里啊?远吗?”
白蒙道:“其实也不远,就在江水中游群山之坳,一千五百年前,我们祖师爷一纯仙人在此地开辟人间的世外仙境,以大法力搬山凿穴,筑成幅员千里的万世仙境,并在其中的九成之山上开创一纯门,之后历代营建,又根据古时传说筑成悬宫,也就是空中的仙殿。从玄宁城到一纯门,坐火车转汽车应该也就一天时间。”
他说起本门之事,显得十分坦然,仿佛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季子青笑道:“这么厉害啊,不过到时候应该会有人接应吧,我好怕美丽的叶曦到了那里不认识路被拐卖了!”
叶曦嗔道:“你才被拐卖!到时候别哭着叫我去救你!”
苏七雪被他们逗笑,插话道:“放心吧,到时候咱们一起回山!”
叶曦道:“没问题!不过现在离六月初九尚有两个月,你们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苏七雪瞟了一眼白蒙,见他不说话,便自己道:“我们这次出山还有一件事情,就是打探伏昊大师伯的消息。”
季子青一惊:“伏昊的消息?你不应该就是他送回师门里的吗?”
苏七雪叹了口气道:“四个多月之前他就送我山了,当时我还重伤未愈,但据他说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生死未卜,所以决定提前先送我回山里。”
白蒙接着道:“接着他和师尊一番密谈之后便又离开了,他说他会在六月初九之前赶回山门,却至今都没有消息。所以我向师尊请命下山打探,因此也就顺便早点邀请你们了。”
季子青心下奇怪,当时伏昊刚刚恢复记忆,应该会去安娜的墓前待一阵,为何会有凶险呢?难道是要西出昆仑,前去中洲之地寻仇吗?那又为何这么着急,连说好的等苏七雪恢复都食言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当时伏昊从前来劫夺古卷的四人之中脱困之后,立刻就去昆仑寻找安娜的墓地,在冰雪之中住了近半个月,便决定带着古卷回蝎子王陵,履行对努特霍特普的承诺。可是他料此去必定危机重重,因此又回到浮玉山道场,耗费大法力并引浮玉山道场的天地灵枢为她治伤,待她精神渐朗、元气渐复之后,便送她回到了一纯门,并将古卷之事禀告师尊,之后便匆匆西去了。
伏昊和白蒙的师尊古坤真人本来想亲自出手去搞清楚整件事情,或者派门中高人参与,却都被伏昊拒绝了,伏昊说:“我害死了林恒,怎敢再受师门恩惠?”接着便叩头离开了。
可几个月没有消息,已经远远超出往返埃及所需要的时间,所以古坤真人心里也清楚多半是遇到麻烦了。
他的这个大弟子,似乎总是和麻烦脱不了关系,只能将一纯门的衣钵寄托在关门弟子白蒙身上了。
白蒙是当地被遗弃的孩子,他出身在五月初五中午,出身的时候天上连一片云都没,阳光毒毒地照着,可过了一阵突然不知哪儿来的乌云布满整片天空,风雨雷电大作。家人迷信,认定白蒙不祥,因此就将他扔在路上,准备二胎去了。可当时的异象也被古坤真人察觉,他出山打探,最终找到了白蒙,发现他天赋异禀,便带上山抚养授业,十四年来亦师亦父,对于这个弟子的修为心性都极为满意。此番派他下山,除了历练之外,更多还是考察他应物之方,让他经历更多红尘中事,顺便能和伏昊极力称道的季子青、叶曦结交,这对将来大有益处。不过这些,在场的四个人其实都不知道。
比如季子青就很好奇,为什么一纯门的典礼会专门派掌门的关门弟子来邀请自己和叶曦这样不入流的修士,他开始还觉得大概是伏昊的主张吧。
四人聊了一阵伏昊,也没有头绪,便一起出吃饭了。席间季子青想向白蒙问几句修为的事情,可白蒙却说师尊交代他不能指点二人修为,免得误人子弟。而季子青和叶曦谈起学校的事情,白蒙也没有丝毫兴趣。因此这顿饭未免吃的有几分尴尬。
饭毕白蒙和苏七雪告辞,说是会在玄宁城郊找个僻静的地方修行,有事自然会来找他们。分手之后,季子青和叶曦也跟着回学校了。
他们虽说打探伏昊的线索,实际上能做的也相当有限,也不知道他们掌门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交代的,季子青心里想着。
这段时间没什么事情发生,过得飞快。在此之前,季子青和叶曦都经历了精神心性的洗练过程——他们取名叫洗心,算是度过了修行的起始。这两个月里,他们渐渐地能够以精微的精神体察到天地间的元气,导引之参与身体的循环,或者说让自己的身体融入天地间的元气循环。他们发现元气的一来一去,一静一动可以划分为阴阳二气,而这阴阳二气在身体中又要依靠自己的气来冲虚调和,实际上的阴、阳、中和三者的共同养练,使之逐渐广大磅礴。他们把这个境界叫做“三一”,也就是三者归一之义。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元气越来越蓬勃,并且已经凝练到收发自如的平寂状态,筋骨也越来越强健,五官一天敏锐过一天。当然,最关键是还是他们的精神,在练气的过程中,精神乃是一切的控制者,因此随着元气的日益强大,精神也日益健壮明爽。
六月初二的时候其实已经放假了,只有还没考完试的学生尚留在学校。这天晚上,他们刚刚吃过夜宵,准备回寝室,季子青却突然觉得周围安静得出奇,他刚想问问叶曦有没有察觉,叶曦却小声道:“小心,我觉得有些不对!”这时候,空气突然变得粘稠了起来,让他们越来越难以呼吸,这也就是他们,换作常人,恐怕感受到的就是纯粹的窒息。他们对此居然无能无力,只想赶快离开,却仿佛身在泥沼之中,难以挣扎得脱。
两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听到了一阵玻璃碎裂般的声音,接着一切压力荡然无存,待他们缓过神来,远远地看见了四个人。两个人神色冷漠地站着,正是白蒙和苏七雪,另外两个人瘫在地上,还在不住地抽搐。
季子青和叶曦急忙跑过去。
白蒙道:“他们说是一个叫赵建利的人通过中间渠道雇他们来除掉你们的,你们认识吗?”
赵建利?季子青想了半晌,终于回答说:“不认识。”
叶曦则始终低着头。
季子青又接着道:“这里不是有摄像头吗?你们怎么知道制服他们现身了?”
白蒙道:“摄像头?既然他们敢出手,估计早就失灵了吧!”他没有接着追问季子青,并且看也不看地上已经停止抽搐的人一眼,只是道:“你们准备一下,明晚我们就出发吧。”
叶曦道:“出发?可我们都没买票啊?怎么去?”
“飞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