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文曲宫。
「吾日三省……咦?」
文曲星君突然一阵恶寒。
成仙之后便与规则相接,凡间有人提及,自然心有所感,世间说谁谁谁文曲下凡文曲本人也清楚那些个胡言乱语,正主在这儿,文曲哪轮得到你们?
但这次感应却有所不同,宛如一股生吞十斤猪油的恶心感从胃上腾,文曲冷汗蹭蹭蹭地就下来了,赶忙掐指一算,凎,算不到!
这还用想?定然是如海楼那贼子在下界也不忘说他的坏话!
得找上天帝参他一本,好叫他知道我文曲可不是没牙的狮子。
急急忙忙进了帝宫,却闻到一股浓郁的烤肉清香,见两黑人正面面相觑。
文曲星君脸皮发抖,却是在憋笑,「陛下可是遭了雷劫?」
天帝端坐宝座,脸本就黑,眼下貌似更黑,饶是他为皇的修养也满头黑筋,当下冷哼一声,点了点头。
「敢问老君也遭了雷劫?」
天下乌鸦一般黑,眼下就是天帝老君一般黑了。
老君的品相也如天帝一般,曾经的满头白发也焦黑发亮,根根挺立,平常傍身的拂尘也只剩下一根棒棒,老君心性也是极好,依旧满面笑容,露出一口白牙,点头示意。
而座下前来禀报职情的仙人个个低头,惶恐不已。
他们赶赴天庭,前来商凡间事宜,途中却惊见两道劫雷各自砸向老君与天帝的头顶。
老君好说话,天帝陛下呢?
陛下可不是好相与的人,看见了他的丑态,指不定要杀头!
于是就有小仙惶恐,大仙憋笑的一幕。
文曲寻一空位坐下,问道,「陛下同老君,遭的可是同一道雷劫?」
文曲开口,天帝便更加烦躁,抬手驱散殿中那些小神仙,大发雷霆道:
「朕要杀那贼子的头!朕送他下凡,与他约法三章,贼子倒好,屡犯天条!嘿嘿,现在他又在下界做什么妖?乱臣贼子,这厮,是要朕这尊天帝,保熟!」
老君面带笑意,双手却颤颤巍巍,「陛下莫要动怒,您实在是太香了。」
「太上莫笑,你也如此。」
天帝冷哼,他就是嫌弃如海楼太能闹事,才把他丢下凡间,天宫万名大罗仙三千金仙五百真仙,哪个没有挨过这厮的毒打?
不想这厮下了界还能整些幺蛾子出来。
「朕就是熟了,那也是仙主捏出来的泥人。」
天帝瞥了一眼文曲,文曲悻悻将孜然收起。
而此时闻香而来的食神虽闻帝语,却止不住口水汪洋大肆奔涌,这么香,就算是泥,他也愿咬上两口。
「饕餮,你下界一趟,看看贼子做了什么?」
食神大惊,显化本体,趴在天宫前大哭,声泪俱下,哭塌了两座宝殿,「陛下饶命啊,臣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儿孙满堂,臣的胃囊还没有长好,还请陛下抬手哇……」
天帝面色大变,「你娘早就被你炖了汤。等等,收回你的口水,别舔,别舔!」
「陛下,这事儿还是让臣来走一趟罢。臣同人子,好说话。」
老君开口。
老君一直好脾气,一副好好先生做派,如海楼拿这块硬骨头也没处下口,想来也是如海楼头疼的对象之一。
你说打吧,如海楼还真一直找不到理由下手,你说不打吧,老君老好人的行动方式让如海楼火蹭蹭蹭就上来了,能怎么办?那就拔秃了他的胡子做鱼线罢。
天帝一脚踢飞饕餮,拭去脸上的口水,心下大骂面容却古井无波,「那也好,还请太上真仙往人间走上一走,好让贼子安分守己。」
「臣领命,陛下万安。」
……
在城中绕了一圈,如海楼买下了一间茶楼。
于凡尘摸爬滚打千载,如海楼在人间也有了一点小小的积蓄,买下一座茶楼,就算是处在皇城之中,价格也在承受范围之内。
谁说神仙不食人间烟火?
谁说神仙不需要厕所?
谁说神仙需要一定要辟谷?
所谓辟谷,只是因为神仙本身就属于一种能量态生物,从人,到神,就是有了能够从大自然中汲取能量,补充自身,却非所有神祗满足于吸收能量,那多没意思啊。
吃饭本来就是存活的乐趣之一,既然是乐趣,又何必舍本逐末。
如海楼没有觉得人世间的金钱无用,相反也乐得成为一个乡野俗人。
开一家茶馆,拥有凡人难以想象的悠长寿命,便随意品尝人生的百态。
茶馆开门,来客稀少。
虽处皇城,却是皇城跟脚,不靠近城门,也不临近集市,高高的茶楼,同灯塔遥遥相望。
而在茶楼顶端,也是视野最为开阔之地,一眼望去,皇城全貌尽收眼底。
山高水长流,“看”也是品人生的一个过程。
世人多庸碌,直到老死,也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终日于田埂朝阁来来往往,哪有神仙一般自在逍遥?
于是乎,看这些人,便也成了一种乐趣。
虽说如海楼本着与世无争的生活态度,但麻烦想要来,却也挡不住。
一个小小少年跌跌撞撞冲进了如海楼的茶楼,而后紧随着一队七人编制的小队,也一同冲进了茶楼。
「拿下!」
为首的金甲下令,七人列阵,将少年围在中间,少年身影闪烁,却难以突围。
「你们欺人太甚!你们抓了我大哥充军,现在还想来抓我?我家中爹娘都带走了,余下家中祖母一人,你抓了我,你来替我养她罢!」
少年义正言辞,双拳紧握。
而少年行踪无影,想来是掌握着什么奇特步法。
「多说无益,结阵,别放他跑了。」
长枪突刺,一杆杆长枪便架上了少年的脖颈。
忽然一个身影从楼上走下。
「诸位抓人,我不管。但入得茶楼,便是茶客,既是茶客,为何不坐下来杯茶解解渴?」
如海楼踱步而来,不见有多的动作,茶壶自行飘动,几个闪动,便倒了几杯清茶,落于桌几之上。
金甲撇眉,心知这里是人家的地盘,这一手操作起码是筑基高手的实力,也不好太过得罪。
当即揖手,以表尊重,「云烟卫办事,还请茶主配合。这小子屡次挖取皇城的地砖倒卖,已经触及皇城律法。」
「这与我无干。」
就算你是云烟主,来到我的茶馆,是龙是虎,都要乖乖盘着。
我的地界,哪怕小小茶馆,也不容你们刀兵相向。
「我只知,来者是客,你们进来,却不喝茶,那就是拂我如海楼的面子。」
金甲沉默。
人家的茶馆,有着人家的权利,就算是云烟卫,也不好拂了茶楼主人,更何况眼下的茶主,还是一个筑基的高手。
但也就只是个高手。
「茶主的意思是,只要不在茶楼之内,便与茶主无干?」
如海楼含笑点头,「正是如此。」
如海楼还盘算着,如果这些云烟卫强行出手,那他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社会的毒打,可惜这些云烟卫意外的明事理,也没有仗势欺人,言下之意反而是认同他如海楼的权利。
虽然有实力威慑的含义在内,但云烟卫也不是没有厉害角色,而自己在他们的思维里,大抵是筑基与养轮境界的选手。
「那吾等便替茶主守一守阁下的茶楼。」
金甲拿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便要撤出茶楼。
「等等。」
如海楼出声。
「茶主何意?」
「茶钱。」
金甲皱眉,随手便要抛出一枚铜叶子,举足欲走,又被如海楼唤住,「茶水上桌,也须得收钱,况且,我的茶,一杯,便是十枚铜叶,七杯,要收你七十枚,」
金甲正欲发怒,忽感腹中暖意,心知茶水不凡,便递上一枚银叶,如海楼乐呵呵的接过,摸出三十枚铜叶,找给金甲。
金甲深深看了一眼如海楼,欲要记住面相,低声对手下士兵说道,「喝完茶,我们去阁楼外扎营。」
……
「队长,就这样算了?」
有人说。
「驻国守有令,每一位修士都有拉拢的必要,不论修为高低。而且这位茶楼的主人,面对云烟卫依旧能如此有恃无恐,想来不是什么易于之辈。」
茶,是好茶,拿这种对修士都有用的茶水来来茶楼,茶楼主人显然也非凡人,方才那一口茶,初入口时,茶香浓郁,入喉丝滑甘甜,入腹后头脑清醒,一身修为自然涌动,竟然有稍许精进。
「那接下来我们留在这里等那小子出来?」
「等命令。」金甲开始烧火做饭,「纸鹤已出,等待军中高手前来压阵,吾等的任务,便是守着,别让那小子跑了。」
「明白。」
……
「怎么样,我的茶。」
如海楼打量着这个少年,年轻俊逸,富有活力,或是家境不好,显得有些面黄肌瘦。
什么人能让云烟卫愿意为了抓到他而苦守门外?
如海楼根本就不觉的只是挖地砖这等小事能引动云烟卫出手,正常的官府足以,不过眼下的少年不说,如海楼也不问。
「好喝。」
白水洋心中复杂,茶楼老板字里行间不提救他,而一举一动却为了他化解了短时间内的麻烦。只是他惹上了云烟卫,将来的生活就不好过了。而家中祖母反而不那么担心,云烟卫光明磊落,还不至于去挟持人来胁迫他。
「那便好。」
「您就不好奇吗,他们?」
如海楼笑道,「他们与我何干?我只是卖茶的,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
白水洋私下佩服。
「先生高见。」
云烟卫强者众多,是云烟精锐中的精锐部队,专门驻守皇城,军中修为最差的都有练体的底子,筑基强者也多的令人发指,养轮境的高手也多如牛毛,而云烟国守,便是出身云烟卫。
当今云烟国守,山鬼剑苏雨彦,以养轮之姿,一剑斩退人间轮山中鬼,为军士传为美谈,连糜下军士,也觉得脸上有光。
而今国守修为抵达养轮巅峰,距离突破已然不远,一旦突破,战力不知可抵达到什么样的程度,因此人人畏惧云烟卫,不敢有丝毫得罪。
茶楼老板却坚守原则,是当世的带好人呐。
白水洋一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热泪盈眶。
「还请先生助我离开,水洋感激不尽。」
如海楼奇怪,「我说了,你是我的茶客,喝我的茶,你付我茶钱,我们只要保持这种肮脏的金钱交易就可以了,再者,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何帮你?」
白水洋歪头一想,「可是我没有茶钱啊。」
如海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