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欠钱的都是爹……」白水洋弱弱道。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我给你茶喝,你便要做我的爹?教你的夫子莫不是个卖假药的?
饶是如海楼大好心性某一瞬间情绪也不连贯了。
「滚。」
「好嘞。」
「滚去扫地,一月轮给你三十枚铜叶。」
白水洋一愣。
三十枚铜叶什么概念,一枚铜叶便是他与他祖母二人一个月轮的生活费用,谁家给一扫地小厮开的工钱用铜叶来算的?都是拿贝叶来算,一百贝叶也才只值一枚铜叶。
一月轮一结,那一日轮便是一枚铜叶,这一日便抵他一月倒卖地砖的钱了。
想来也只有先生一杯茶十枚铜叶才能如此大气开工钱了。
「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如海楼转身上楼,白水洋急急忙忙追上,问,「先生收了我,那要如何对付云烟卫?先生一定有办法对吧,不然也收我也只能让我做半个日轮的工。」
「白水洋偷的地砖,关你白水洋什么事?」
白水洋傻眼,还能这样?您可真是不要脸呐。
……
「你们怎地在此扎营?」
金甲闻声,正要喝退,陡然间看清来人,随即端正站姿,「回国守的话,吾等抓捕窃贼,被贼人逃进茶楼,然我等不能随意对平民出手,茶楼主人又坚守规则,吾等才退守此处。」
苏雨彦下马,有军士立刻打下马桩,给马儿喂水喂草。
「你们没有告诉这老板,庇护贼人,一律视为同伙?」
「茶主很强,属下忘了。」
苏雨彦笑了,这能忘?
军饷怕不是白吃了。
「那你们是怎么做的?」
「请军中首领批示,但未曾想到国守大人会亲自前来。」
「我只是路过。」
苏雨彦皱眉。
寻常兵士,进入云烟卫,便要时刻学习云烟律法,管他是谁,国法优先,哪个云烟卫学国法学不全?,又有哪个人敢无视国法?
「你是哪个世家的子弟?」
金甲迟疑,然而还是如实禀报。「属下周家旁系,周同荷。」
苏雨彦心下了然,果然是借云烟卫出来历练的。
世家势大,子弟极多,云烟卫便开放给这些世家,给世家子弟一个历练的机会,这也是云烟卫补充活力的途径之一。
「我去看看,你们在此守着。」
苏雨彦解下腰间的剑,丢给金甲,金甲接住,差点没有跌倒,却是因剑太沉重,心下对国守钦佩更上一层,觉得驮着国守的马也属实厉害。
大步卖入茶楼,寻一处坐下,自有茶水飘来,落于桌前。
茶楼不大,且似乎是未曾开业多久,还不曾有修缮过的痕迹,只有简简单单的几十张茶桌,便没有别的。
与其说是茶楼,但不如说是一临时改造的民居。
而一旁有一小厮正在扫地,苏雨彦看了他一眼,他便吓得丢了扫帚,往二楼逃去,撞上了一堵空气墙,又慌慌张张的跌了下来。
我又不是魔鬼,有这么可怕的?
苏雨彦摸摸脸上的伤疤,不由得笑了,白水洋得见,被这如此美丽的笑容吸引,却又为这般容貌上的疤痕散发的杀气所惊惧。
白水洋退缩,又见一只虎头怪物伸出舌头,在美人脸上一舔,顿时苏雨彦的气质大变,杀气消失,又是一个温婉的笑容。
「呲溜呲溜呲溜……」大舌头越舔越往下……
说来也奇,这怪物舔人不留口水的。
只见苏雨彦按住虎头,直接把道班从门外丢了出去,茶喝一半,道班才灰头土脸地爬回来。
苏雨彦克制住心境,免得自己生气。
先生给她留下道班,却没想道班吞食杀气的法子竟然是靠舔……
而扫地小厮的反应颇有意思,这应该就是云烟卫抓捕之人。
也不知他怎么一下就成了这里的扫地小生,看来茶楼主人的后台很硬啊。
不过后台再硬,能硬的过云烟皇室?
然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就让苏雨彦的底气泄了大半。
「才隔半日,便着急的来见我,这么想我?」
这后台好硬啊,硬到咯牙啊,这不是如海楼先生是谁?
谁是他后台?他自己就是他的后台。
看了眼白水洋,有这后台,偷偷摸摸还真就不算什么大事。
「这里原来是先生的茶楼啊。」
「闲来无事,便找个茶楼,做做生意,泡泡茶,怎么,不上楼来聊聊?」
做个泡泡茶壶的生意啊,您一位大天仙,怎么跑来做几枚金叶银叶的生意?来给我种花啊混蛋,一天一箱金条条玉条条都没关系啊。
而旁边的白水洋听的一愣一愣的,这茶楼老板莫不是大佬,连山鬼剑苏雨彦说话都要这么客气。
这条大腿貌似有些粗的过分啊。
而一进二楼苏雨彦便傻了眼。
仙楼,玉阁,一望无际的连绵山脉层叠起伏,漫山遍野的红枫仿佛在燃烧,无数仙灵精怪的光点四下纷飞,构成一条天桥,一步迈出,便是仙阁之上。
这是哪里?桃源仙境!
「坐下吧,再给你续一杯红枫。」
苏雨彦接下茶水,问道,「这里是先生的仙轮?好厉害,拿来种花正合适。」
如海楼斟了一杯红艳艳的茶水,道,「你也觉得种花好?近日我寻思着要种些花茶,可惜还没有好的花种,只能拿些寻常野花试试水。」
不不不,我只是想你种云烟花来做点云烟糕而已……
如海楼当然不知道苏雨彦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也会神秘一笑然后告诉她他有一大片云烟花花园。
只是苏雨彦不知,就算天仙轮高手的天仙轮,也只能当做是一个规则支离破碎的世界,被那些个天仙轮大佬拿来打架或者丢点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像如海楼,已然自成世界。
毕竟她苏雨彦也没见过天仙轮的人物,只是有听说而已。
虽然苏雨彦前来的目的是同茶楼老板做思想教育工作,但是给天仙高手做思想教育貌似有点不太符合实际,只能寄希望于如海楼能够通情达理一些的好,毕竟国有国法,不可违逆,若是有了开头,天下人的口碑,也就崩了。
「先生可知晓,你新的小生,是云烟的犯人?」
「我知道啊。」
「那你还收他啊。」
「你们抓贼,他替我做工,不冲突,不冲突。」
什么不冲突啊,冲突大了去好呗。
「要是学生今天一定要带他走呢?」
「出了我的门,你们随意。」
「谢过先生。」
苏雨彦转身欲走,被如海楼唤住,「带他走时,记得找个人来替他些许时间。」
苏雨彦想想,说,「门外的七位云烟卫,您选一个看看如何?」
云烟国守,使唤一个小小云烟卫还是轻而易举,然苏雨彦不想,如海楼却如小孩子家家耍起了脾气,「不成!那些个糙汉子,拿来给我茶楼吓人罢?不成,不成。须得生一副好面孔,看得不瘆人才行。」
此时道班从苏雨彦背后冒出了小脑袋,濡濡软软,泫然欲泣,又小心翼翼地伸出羊蹄,一副小媳妇儿受了委屈的模样,「娘亲……」
如海楼黑下脸来,面无表情,「丑逼玩意儿,给爷爬。」
可怜道班小钩沉,生来没爹娘不爱……
实在是钩沉生的太丑,令人难以直视,若不是天下钩沉一个样,如海楼都要以为道班一张面庞是随机生的。
而今道班还小,都说玲珑也是一种可爱,可惜同道班无缘,等到道班长大,恐怕还要丑上加丑啊,若是能丑到极致,便是看谁谁死,也说不准。
看着道班如海楼就觉得不舒服,一个响指下去,亭台玉榭如泡沫散去,咯噔一声,苏雨彦同道班就被丢出,回过神来,道班便与白水洋大眼瞪小眼。
「丑逼玩意儿,给爷爬。」
道班瞧见白水洋看它,黄豆眼大睁瞪了回去,又觉得白水洋不如苏雨彦好看,便有样学样,送了一句给白水洋,白水洋这一听,哎呀,丑八怪骂人呐,妖怪成精了,丢下扫帚闪身要跑,又被苏雨彦轻而易举的拿捏住。
「先生保你,你跟着云烟卫回去,顶多受两天苦,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你,但你若是要重犯前科,先生也不愿保你了,这几天我便替了你在先生这里做工,工钱还是给你,莫要担心。」
白水洋心说这国守大人好好说话啊,生的好看,可惜就是伤疤吓人,不然就是云烟的第一美人了。
似乎是因为看到了生计,而且听苏雨彦说茶楼主人保护他,白水洋放下心来,想着不至于被强征,也好有了念想,家中祖母也不至于无人照看,便自觉出了茶楼。
苏雨彦出来,同金甲交代足了,便提起了抹布,给茶楼做起了卫生。
而眼前金甲整个人就蒙了,他看到了什么?
堂堂云烟国守,一口一个先生,还心甘情愿给人家做卫生,这还得了?!
苏雨彦看了眼他们扣着白水洋还不走,便催促他们,「还不快去复命?早些拿着功劳回去,月儿都要露脸了。」
此时一名筑基高手云烟百人斩御马赶来,苏雨彦也复述一下原话,并告知他甄选云烟卫预备役一定要通读云烟国法,百人斩便一脸懵逼地被苏雨彦赶走。
第二天国守大人给人做茶楼小生的事情便传遍了云烟大街小巷,而且版本越传越奇怪,最后连国守大人看上了茶楼老板的谣言也传了出来。
在云烟的百姓认知中国守大人日理万机忙碌无比,哪有时间跑外面做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因此这门谣言信者多是不出深闺的世家小姐。
而这样的国守大人去给茶楼做工,那座茶楼一瞬间就引起了整个云烟的兴趣,一时间茶楼人满为患,却是专程去看国守大人的。
而苏雨彦身边的道班眼睛发光,四下蹦哒,来喝茶的人不仅有脑子生满筋肉的武夫,更有不少世家小姐前来凑热闹,结果这道班这货四处放出咸湿羊蹄,惊叫声中茶楼便只剩下一些文人武客,而道班觉得没趣,便要出去祸害人家姑娘,就被苏雨彦用麻袋套住了头,丢进了灶坑做煮茶的薪柴。
时间长了,来凑热闹的人就少了,最开始人群就为了来看看国守如何来做的卫生,可国守大人只是待在茶炉边看书,一身无形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神态淡漠,仿若她的世界中只有那一本书,人们觉得无趣,热度就降了下去,只是茶楼的茶颇受好评,只是有些太贵,一杯十枚铜叶哪里是平常人家吃的起?
就算是达官贵人也不舍得喝上一杯茶,只有些有修为的得了好处吃了甜头传了出去,茶楼才有了不咸不淡的生意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