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刘备和诸葛亮乘船巡视江面,阿Q同船而行。当他看到江面上飘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江水被血染成了红色,战船燃烧后的浓烟借着江风遮天蔽日之时,他才意识到“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并不是史诗的赞叹,而是充满血腥味的冰冷现实。
因为赤壁之战的主导方是东吴,战争的果实当然大部分要归孙权所有,然而刘备并不甘心就这样被踢出局,他的眼光已经盯上了战场之外。曹操虽然损兵折将、锐气尽丧,但他也不甘心被挤出荆州,为了守住荆州在中原地区这最后的桥头堡,他派大将曹仁留驻战略要冲南郡,与周瑜率领的东吴主力周旋。为了策应周瑜,在东线,孙权亲帅大军与张辽激战于合肥,双方一时相持不下。而远离中原的荆州南部四郡长沙,桂阳,零陵,武陵却形成了暂时的权力真空。刘备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以无栖身之所为由,出兵拿下这四郡,并美其名曰向东吴借荆州暂居,实则是趁东吴无暇西顾之际而抢占地盘壮大自己。孙权迫于时势,默认了刘备的扩张。四通八达的天下之腹——荆州,一时成了曹、孙、刘三方争夺的焦点。
就在刘备攻城拔寨之时,一封诏令却从前线送到了诸葛亮手上。“酌令诸葛亮为军师中郎将,使督零陵、桂阳、长沙三郡,调其赋税以充军实,偏将军赵云领桂阳太守。”
“卑鄙!过河拆桥!”阿Q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赤壁之战是因为你促成了孙刘联盟才能大败曹操,除了周瑜之外,你应该是第一功臣,现在非但不给任何赏赐,反倒让你给他筹粮饷,把攻城略地的功劳全都留给他那两个蠢如屠夫的兄弟,并且还安插个眼线监视你。他三顾茅庐就是为了让你当个运粮官吗?”
诸葛亮不为所动,悠闲的读着《史记》。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书在阿Q眼前晃了晃,“读过这本书吗?”
“读过,很多名篇都能倒背如流。”阿Q的怒气消散了一些,懒洋洋地回答。
“我看不见得,至少你没有细读《萧相国世家》。”
“是吗?说来听听。”
“高祖当年引兵还定三秦之时,命萧何留镇巴蜀、汉中,为大军转运粮草。平定天下之后论功行赏,萧何被评为首功,并且高祖直言不讳,萧何之功乃功人之功,其余诸将领只不过是功狗,岂有以功狗居功人之上的道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乃三军之命脉。你连这个典故都不懂,何言能倒背如流?再者,子龙将军忠勇无双,为人谦恭有礼,你怎能如此诋毁他?”
这是诸葛亮第一次以俏皮的口吻和阿Q说话,虽然略带点讽刺,但还是把阿Q逗笑了。经过长时间的磨合,他们之间的默契越来越深,说话已经完全没必要客套,谈论的话题也越来越广泛。这道诏令来的正是时候,等于给了诸葛亮更多的时间和他谈天论地侃大山。这成了阿Q三国生活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不知不觉中,阿Q的穿越生涯已经过去了一年,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古代社会的生活,甚至都忘了他自己来自哪里。但是就像他刚开始寻找平行宇宙突破口时一样,那些庸俗不堪的男欢女爱始终是任何男人都逃不脱的心魔。这也正常,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他只是个凡夫俗子。38岁的他仍然是单身狗一条,是时候该成个家了。
一天,阿Q和诸葛亮学起了曹操和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品评当代人物。当他们说到孙策和周瑜这对江东英豪时,阿Q流露出了格外羡慕的眼神。
“你说谁是当代最幸福的人?”阿Q问诸葛亮
“最幸福的人?我想不出来,你说来听听”诸葛亮一脸茫然。
“就是孙策和周瑜啊!”
“为何如此说?”
“他们分别迎娶了世上最漂亮的美女大乔和小乔,在这乱世中能有如此的佳人相伴,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说着,阿Q哈哈大笑起来。
“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诸葛亮用孔子的名言不屑的回敬他。
“别那么假惺惺的好吗?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可是君子也不能废人伦啊,总要成个家吧。”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诸葛亮无奈的摇了摇头走了。
“孔夫子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别落个不孝的罪名啊。”
“多事,管好你自己吧。”
正当阿Q忙着为他和他哥们的婚事四处物色时,一桩令人羡慕的姻缘送到了荆州。
占据江南四郡以后,荆州名义上归属了刘备,可就在这时,刘备的原配甘夫人去世了。消息传到东吴,周瑜马上心生一计,他建议孙权以巩固孙刘联盟为由,将他的妹妹孙尚香嫁给刘备,借刘备前来迎亲之时将其扣押,并以刘备为人质逼诸葛亮归还荆州。
“好一招美人计,可惜不是给我设的。”当刘备要去东吴成婚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时,阿Q大为感叹。
“还是当老板好啊,这么好的婚事自己送上门来,而且对方还是比他小三十岁的侯门之女,文武双全,貌美如花,羡煞我也!”尽管他从来不肯称呼刘备为主公,但这次还是醋意十足的为他打了一次卡。
“自古红颜多薄命,对了,这位江东郡主的结局如何?”诸葛亮也八卦了起来。
“史书记载,此女‘才捷刚猛,有诸兄之风,侍婢百余人,皆执刀侍立……’”阿Q滔滔不绝的给诸葛亮上起了历史课来。
“这样的‘命妇’娶回家你消受的了吗?”诸葛亮再次拿他取乐。
“一物降一物,我未必就不能成为她的克星。”吹牛不打草稿的阿Q来了兴致,正要继续说下去。突然,窗外喜乐响起,刘备迎亲的队伍要出发了。
“真是迫不及待啊,昨天东吴的婚使刚来,今天你就急着去作乘龙快婿。孙尚香她妈可能还没你大呢,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哦,这句话是你以后的名言。”阿Q的羡慕嫉妒恨脱口而出。
“休要乱说,你我快去送行。”说着,诸葛亮拉着阿Q来到江边。对刘备一番叮嘱之后,诸葛亮送他上船,目送船队离开。看着远去的风帆,阿Q的脸阴沉了下来,流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刚才是开玩笑,现在我却真的笑不出来了,看到了吗,这么大的事他不和你商量就自己决定了,你在他心目中还有地位吗?”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兴许这就是我的价值。至少没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留下这句充满禅机的话,诸葛亮转身回去了。
“对,你还有翻盘的机会,而且会翻的光芒万丈。”阿Q激情四射的自言自语。
刘备和孙尚香的政治联姻强化了孙刘联盟,虽然双方各怀鬼胎,彼此盘算,但在表面上,联盟的巩固在很大程度上给了北方的曹操强有力的震慑,长江南北暂时形成了相对的平衡。孙权以刘备为人质要挟诸葛亮归还荆州未果,就以高屋大宅、美女珍玩为诱饵,变相软禁了刘备,一时间孙、刘剑拔弩张。
这一天,一位英武的将军骑着白马匆匆忙忙出了南徐西门直奔荆州,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赵云,赵子龙,他此行的目的是替刘备给诸葛亮送信。
“军师如晤,荆州一别已去三月。孙权以嫁妹为由,框我于东吴,意欲以我为质,勒还荆州。荆州乃吾根本,切不可因我一人之安危置万千子弟于危难。今后但有从江东所来之书信诏令,军师可概不奉行,但厉兵秣马,养精蓄锐,荆州若固,孙权自不敢加害于我,切记!”
阿Q向来对刘备没什么好感,但是拿着这封分量重千斤的信,他对刘备有了些改观,可嘴上还是不愿意承认。
“看到了吗,还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你当好后勤部长,他在那边享乐,却让你在这里给他卖命。老板果然是职业面子工程师,苦力活还得我们干。”
“不可胡言乱语!明知东吴招亲是鸿门宴,但为了孙刘联盟,为了能够联合江东共拒曹操,主公不顾自身安危毅然前往,这是何等的胆略,休要再说风凉话。”
“对,毅然而然的闯荡温柔乡,他什么都好。”阿Q酸溜溜的转身出门。
这段时间,荆州的形势相对平静,除了日常操练军队,修筑防御工事外,没有太多的事务,诸葛亮和阿Q更加闲暇了。一天他们正在军帐内对弈,突然军师送进来了一封书信,禀报的士兵慌张的说不知是什么人用箭将这封信射到了辕门的侧柱上。这封神秘来信,让诸葛亮心头一紧,打开后,里面的内容更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孔明先生,自朝堂一别,孤甚为挂念。先生之文韬武略古今罕见、先生之智谋奇计天下无匹。赤壁之教,精析明辨,至今犹在耳畔。金鳞岂乃池中之物,以君不世之雄才焉能久居刘备膝下。备乃织席贩履之匹夫,得遇曹贼引见,方能一睹龙颜,而窃据皇叔之号,以炫世人。今刘备已在我掌握之中,以先生之感召,智擒关、张如反手耳,奋臂一呼,大事可定也。事成之后,划夷陵、猇亭为界,三峡以西,长相付守,并力协同,共拒曹操,愿君留意焉,幸勿违叛,孙权拜上。”
这封信看的阿Q目瞪口呆,他不知道后面还会遇到多少这样和史书记载不符的情节。事先毫无征兆的历史突变让他措手不及,这次他只能寄希望于他的偶像了。
沉思片刻之后,诸葛亮哈哈大笑起来。
“孙权见主公沉醉于温柔乡,我方又不肯归还荆州,无可奈何,便用这等拙劣的离间之计来迷惑你我,真是可笑。”
“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如他所说,刘备已在他掌握之中,他大可以不动声色将其扣押,等着我们内讧,然后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挑拨离间,他就这么有把握?”阿Q的疑惑明显写在脸上。
“事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原以为你只会意气用事,没想到你眼光如此独到。但也不必过多忧虑,主公这几日间便会回来。”诸葛亮胸有成竹。
“真的吗?我倒是希望他最好能醉死在那温柔乡里永远别回来,你来做这荆州之主好了!”
诸葛亮拍了一下阿Q的头,向他打了个嘘声的手势。
不出诸葛亮所料,三天后,刘备迎亲的船队便返回了江陵。周瑜的美人计破产了,还成就了一个“周郎妙计安天下,陪了夫人又折兵,”的典故。来自北方的威胁迫使孙权不得不和刘备妥协,放他返回了荆州,刘备如愿以偿抱得美人归。
就在孙、刘明争暗斗之时,在赤壁遭受重大挫折的曹操却痛定思痛,清楚的认识到了长江南北对峙的局面已经形成,他所能做的只有巩固自己的后方。于是曹操集结大军迅速扫清了北方地区最后的障碍——盘踞在陇西的马腾、韩遂势力。随后便在中原推行休兵、屯田、养民的政策,南北之间暂时平静了下来。陇西集团被消灭之后,马腾之子马超率少数亲信突围,向南投奔了汉宁太守张鲁。野心勃勃的张鲁早就想吞并川蜀之地来扩大自己地盘,现在曹、孙、刘三方相安无事,这等于给了他一个绝好的机会,让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实现自己的野心。他马上命令马超率领大军向南挺进,摆好了与益州大战的架势。倍感压力且又毫无准备的益州牧刘璋万般无奈,只得匆忙派遣别驾张松以朝贡为由赴许昌向曹操求救。而就在此时,刘备的另一位重要谋士庞统也来到了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