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家四兄弟带着两名伤员,一路向石人城奔跑过了。
幸好城门尚未关闭,铁家四兄弟赶着时间进了城。
夜幕降临,街道上已经少有行人。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打破了街道的宁静。受到了惊扰的狗狗疯狂的叫吠着。铁家兄弟对石人城的街道颇为熟悉,他们径直把人送到最近的善济堂医治。他们本来想把伤者留在善济堂,但善济堂掌柜拒绝了。善济堂医师表示苏悦城短时间内有性命之忧,另一位受伤严重也需要休养,不宜四处搬动。善济堂不敢留人,怕日后摊上事情。他们建议铁家兄弟把人送到百客客栈,顺便打听伤者的身份。
铁家兄弟才认识到行侠仗义不是简单的一件事。他们都是外地人,伤者不适宜长途搬运,把他们带回家是不可能的。再说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他们只能把人送往百客客栈。不料百客客栈掌柜贪钱,要求交付重金才愿意接收伤势这么重的伤者。健康的成人风餐露宿倒是无所谓,总不能把受重伤的人楼宿街头。兄弟四人死磨烂缠的求掌柜。最后不得已,四兄弟请来了衙差,支付双倍的租金,才得以住进去。
这几兄弟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有好事的人跑出来一看究竟,也有人只是暗中窥探,当然不好奇的人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天字八号房的住客行为十分鬼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的住客悄悄地打开一个门缝。他透过门缝观察外面发生的情况。尤其是衙差过来的时候,他特别紧张。庆幸衙差不是来差房的,只是过来调和矛盾。他松了一口气。这个谨慎的客人正是药痴张博中。半个多月前,宫廷闹出的摸骨探图事件就是他的所为。他现在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在逃亡的日子里,张博中时常感到后悔——当初不该逞能给张继航夫人治病。他更痛恨张国师一派的无理取闹。他确信那是张国师一派的人给他下的圈套。事情发生在张继航夫人去世后不久的一天,作为国师八杰之一的张碧辰登门找到了张博中。张碧辰以张博中医死张继航夫人为由,要挟张博中易容入宫办事。张博中无权无势,不顺从,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便有了摸骨探图事件。
张博中一个人是做不到瞒天过海的。这一切都是张碧辰在幕后操作。张碧辰先是利用张国师一派在京城的势力,接着安排了张博中的假死,再到盗用张玉凡的身份,顺利入宫行医。但张博中不信任张碧辰,明白事成之后,必然会被灭口。他克制着对张碧辰不满,入宫后装唯唯诺诺,十分顺从的样子。其实他心里却时刻等待着逃跑的时机。进宫差不多三个月,他利用另外一名医师的身份,成功逃出了张碧辰爪牙的控制。张碧辰发现后,十分生气。他不得不帮张博中善后,同时派人暗中搜捕。
张博中逃出来后,并没有感觉到自由。他心里明白自己已经犯下不可饶恕的死罪。现在不管他落到哪一方势力的手里,都只会是死路一条。是张碧辰给他下的套,他心里痛恨张碧辰。尤其是当他听到张继航因情伤得以突破到法道四重天的消息后,更加确信张继航夫人之死是一个阴谋,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棋子。
躲在房间里的张博中已是惊弓之鸟。他提心吊胆的。他注意着房外过道上所有的声响,担心有人闯进来。似乎门外任何的声响都会让他有推开窗户跳出去的冲动。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过觉。房内外都静悄悄的,他实在太累了,慢慢的合上了眼睛,惊恐中变的迷迷糊糊的,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深夜里,朦胧的月光笼罩着大地,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客栈只有少数的房间还燃烧着灯火。大多数的客人都已经熄灯睡觉。天字一、二号房透射出来的烛光特别柔和。
天字一号房里,盘坐着的了恩大师默念着经文。而小和尚睡得正酣。
天字二号房房间内,有位小伙子名叫铁头。他正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苏悦轩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感到头部撕裂般的疼痛,不由自主的发出低沉的痛苦的呻吟声。他一边用手敷着额头,一边按摩着太阳穴,以缓解疼痛。床上的动静唤醒了正在打瞌睡的铁头。铁头赶紧到站起来问:“道长,你感觉如何?”
苏悦轩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虚弱的问:“你是谁?”房内十分安静,他听到了斟茶的水声。他慢慢睁开眼睛,朦胧中看见一个小伙子正在斟茶。
小伙子向他走近,递过来一杯茶水说:“道长,请先喝杯茶水吧。”
苏悦轩疼痛缓和了一些。他在铁头的扶持下坐立这身体。他感觉口干舌燥,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他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地方,有些迷惘地问:“这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道长,你们现在在百客客栈。傍晚时分你们受到黑儡兽的袭击,昏迷不醒。是我和几位哥哥把你们救回来的。”铁头答道。
“你说我们?那另外一位道长呢?”苏悦轩惊奇的问道。
“另一位道长就趟在你的身边啊。”铁头指着旁边的苏悦城答道。
苏悦轩赶紧转身一看。他看到苏悦城脸色苍白,嘴唇干枯,腰间缠着绷带,道袍上染满了鲜血。苏悦城一动不动,十分虚弱。苏悦轩尝试叫醒他,可他没有半点反应。
苏悦轩疑惑问道:“小兄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道长,傍晚时分发生的事情。你真忘记了吗?我刚才说了,你们是被黑儡兽的袭击啦。你们身上都有重伤,是我们兄弟四人把你们俩带回城里救治的。”铁头答道。
苏悦轩心存疑惑。他打量一下面前黑黑实实的小伙子,看的出铁头是一位憨厚的小伙。他问:“请问小兄弟,这位道长哪里受了伤,伤势怎样?”
“善济堂的医师说那位道长脊椎被刺,伤势比较严重。他今晚恐怕有性命之忧。即使挺过了今晚,日后也可能会落下瘫痪症状。”铁头答道,接就说:“对了,在下名叫铁头。不知道道长名讳,师从何派?”
苏悦轩心里甚是难过,答道:“贫道本名苏悦轩,自小师从西樵山沧粟派。旁边这位是我的大师兄。”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苏悦城的身份,所以没有说出苏悦城的名字。
“苏道长,医师说你是修道炼法术的人,身体强健,只要脑袋没有被撞坏,其他伤势无大碍。现在只需要多加休养和调理下身体很就能康复。”铁头说。
这时房门突然打开,一名身体健硕的大汉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他见到苏悦轩坐了起来,进来就说:“哟,道长,你醒过来啦。真是太好了。真人仙人保佑!”
铁头赶紧介绍:“苏道长,这位是我大哥铁武。大哥,这位是苏悦轩道长。”
苏悦轩下床说:“铁善人,你好!感谢你们兄弟的救命之恩。”
苏悦轩说完,欲行叩拜之礼。
“道长无须多礼,无须多礼!”铁武一只手端着一碗药,另一只手拦住苏悦轩的动作,感慨的说:“善济堂果然名不虚传,他们说你可能会在夜里醒过来,建议我们在夜里给你送药。果然苏道长现在不仅醒过来,还能下床了,身体应该没多大碍。这下我可就放心了。来,苏道长,先把这药喝了吧。”
苏悦轩接过药碗,片刻就喝完。
铁武是老江湖,虽然做了好事救了人。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和后悔的。他担心摊上事情,吩咐铁头说:“你把碗送回厨房,随便请掌柜拿笔墨纸砚过来。”
铁头应允,便出去了。
敏感的苏悦轩看了看,也不说话。
铁武笑着对苏悦轩解释说:“苏道长,千万不要误会。两位道长有伤在身。我们几兄弟本应该留下来照顾你们。但是我们几兄弟都是粗人,怕是照料不好两位。再有我们几兄弟事情比较多,事情都耽搁了。不能继续照料两位,万望苏道长见谅。我看道长一身蓝色道袍,虽有伤在身也不失道骨仙风,想必属于名门正派之后。我请掌柜的为你准备好笔墨纸砚,是请道长好备一封书信让贵派的人前来照料,也免得贵派的人担心。”
苏悦轩看出来铁武的心思,礼貌答道:“铁善人,此话太见外了。铁善人救了贫道和师兄一命。如此大恩还没有报答,贫道又岂敢再劳烦恩人?贫道乃是修道之人,这点伤无妨碍。贫道师兄交由贫道照料就行。”
“铁善人有贫道救命之恩,现无以为报,请受贫道叩拜。”苏悦轩说完,便开始行礼。
铁武再一次阻止苏悦轩的大行礼,说:“苏道长,不必行如此大礼。江湖上行走,岂能见死不救?再说救人于危难是义所当为之事,苏道长这样就是见外了。”
“好,铁善人,大恩不言谢!铁善人的救命之恩,贫道今生没齿难忘。日后若有困难,请到沧粟派找贫道,好让贫道报答救命之恩。”
“苏道长,伤势未好。其他客气的话,请不要多说了。请坐下来休息吧。”
“铁善人,你也请坐。”
铁武面对客套的苏悦轩,之前的担忧一扫而空。
苏悦轩心中有疑,开门见山的问道:“铁善人,贫道和大师兄都是修道练术之人。尤其是大师兄在武术和法道修炼上都有一定的造诣。区区一黑儡兽怎么会把师兄伤成这样?”
铁武诧异问:“当时,苏道长也在现场,理应比我们更清楚事情经过才对。”
苏悦轩面露难堪之色。他不想让铁武知道他们兄弟不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铁武看出苏悦轩有难言之隐,主动帮忙打圆场说:“看了样子,苏道长脑袋受了伤,忘记了傍晚发生的事情。好吧,我把我看到一切,跟你说一遍,看能不能勾起你的回忆。”
“傍晚时分,天色不是十分明亮。我们四兄弟距离你们比较远。但我在远处看见黑儡兽从道长的背后捅了一中指。道长当时是背对着那畜生。我想那位道长是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受到了偷袭。为了防止它继续作恶,马跑到够近的距离,我赶紧向它射了一箭。那畜生见势不妙便逃跑的无影无踪了。当时我只看见一位道长被攻击,走近才发现有两位道长躺在地上。真是想不到,那畜生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击倒两位道长。我见你们的伤势如此重,没有多想就把你们给救回来了。”
事实上铁武救人后,才觉得事情不对劲,一个头黑儡兽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同时撂倒两位有修为的道士。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位道长内斗,其中一位被打倒昏迷。而另一位是被黑儡兽偷袭击倒。因此铁武一直是担心被卷入门派纷争。现在苏悦轩醒过来,铁武放下了心头大石。
苏悦轩听了铁武描述,才知道在他昏迷后发生了这么不幸的事。他低头说:“看来大师兄确实是太大意了。”
苏悦轩没有怀疑铁武的话。皇朝中有不少像铁武几兄弟的小团队。他们主要靠猎杀黑儡兽,取其脊椎液卖钱为生。他看铁武两兄弟,确实像那类型的猎人。
苏悦轩和铁武二人在房间谈着话,没有过多久,铁头带着掌柜进来了。掌柜的美梦被打断,满腹牢骚,但又不能不出面。
有掌柜在场作证,又有苏悦轩的书笔信。铁武脸上挂满笑容,自觉真的做完了一件好事。至于苏悦轩两师兄弟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他并不想深究。掌柜和他一样,只要不摊上事情就好。
最后,掌柜得到了苏悦轩亲笔书信,表示需要等明天城门开启时,才能派人送信上西樵山。铁武两兄弟也离开二号房,和另外两位兄弟一起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