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武两兄弟和掌柜离开后,天字二号房内,只剩下苏悦轩两师兄弟。
道士苏悦轩见人都离开,马上盘坐下来进行运功疗伤。他全神贯注的将丹田之真气上提到受伤的胸部。真气在受伤的胸前游走,化瘀通经,很快伤势就得了缓解。这样的运功疗伤,对武林人士来说都是轻车熟路的基本疗伤功法。不用半个时辰的功夫,苏悦轩运功疗伤完成,长吁一口气,胸部舒坦了。
苏悦轩就感觉伤势已经没有大碍。这时夜深了,所有的人都已经睡下,整个客栈都静悄悄的。房内伤好的差不多的苏悦轩只要多作休息和调息,很快就能康复。他看到睡在床上面色如蜡的苏悦城像死去一般。他给苏悦城做了全身的检查,发现正如铁武所说的——腰部被重创,其他地方没有患伤。
下午和苏悦城好好的,现在一个受了伤,一个几乎将死的样子。世事无常,苏悦轩心里充满无限的感慨。此时他开始担心苏悦城如此伤势是否真的能挺过来。善济堂医师说了,苏悦城要挺过今晚才能度过危险期,而且即使挺过来也有可能成为瘫痪的废人。他一想到这些,心就感到难受。他心里明白若苏悦城就这样去世,沧粟派可能会引发一场掌门人之位的争夺战。就算他挺过来了,一个身体瘫痪的新掌门人就连服众都难,更别说光大沧粟派。
现在他可以选择的有两条路:一条是不顾师兄弟情谊,趁苏悦城危难之际直接夺过他的天目神瞳。这样他可以凭借教派信物,继承掌门之位。但这途径得来的掌门之位即使他可以狡辩是从苏悦城那里继承的,也将会是名不正而言不顺;另一途径就是给苏悦城运功疗伤,好让苏悦城有足够的力量挺过今晚的难关。至于日后苏悦城是执着要当掌门,还是再选定新的继承人,都是苏悦城的事情了。若苏悦城苏醒后,能指定新的继承人,这样无疑对沧粟派伤害最小。
要等苏悦城苏醒,必须考虑另一个存在的风险——那就是天目神瞳的存活。苏悦城的天目神瞳没有融合成功。它需要运体内真气来滋养。苏悦城昏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它要是再得不到滋养,很快就会“饿死”。天目神瞳为历代掌门所修炼,已经吸收了不少纯粹的功力,同时也突破了法道的限制。拥有它的主人即使没有突破法道修为,通过功力弥补法力的不足,实现跨法道施展秘术。它一旦死亡,未来沧粟派的新掌门将失去成为法道大能者的机会,在江湖上的威望地位也将会大大下降。教派也将会出现后继无人的现象。这样的情景他自然是不愿意见到的。
苏悦轩想到这些心里自然是难过,一时难以取舍。房内安静的可怕,连远处传来的狗吠声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他轻轻推了推床上昏睡的苏悦城:“大师兄,你快醒醒,快醒醒吧。你要是不赶紧醒过来,恐怕本门信物要走向死亡了。大师兄,大师兄,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他这么重复的叫唤,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昏睡的苏悦城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悦轩见苏悦城完全没有反应,心想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目神瞳死亡。只要能救下门派信物——天目神瞳,即使日后背负着骂名,他也不在乎。
他跪在床边给苏悦城磕了三个响头。也许是出于本来就具有的对天目神瞳的敬重,苏悦轩做出私自继承天目神瞳的决定后,心跳就开始加速。而这种快速的心跳属于一种莫名其妙的夹着敬畏之心的兴奋。房内太安静了,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作为历代掌门信物的天目神瞳,其江湖地位不亚于江湖上五大神器。尤其是他想起了苏悦城提及的它将达到第三层境界。有了天目神瞳第三层境界的定身术,江湖上对阵时只要将对手定住,就能轻而易举的摘掉对方的脑袋。苏悦轩想到这些他的心越跳越快,越快越是无法压抑自己的欲望。
他站起来,拔出匕首,自言自语的说:“既然大师兄无法融合天目神瞳,说明与这只天目神瞳无缘。现在你又将天目神瞳置于死亡的危险之中,不如由我来继承。只要天目神瞳有合适的继承人,我沧粟派一定会越来越强大。历代先人在上,也不会责怪我今晚私自夺取天目神瞳的举动。”
床旁微弱的烛光照亮了房间一片空间,锋利的匕首闪贪念的欲望之光。苏悦轩的情绪过于兴奋,他的双手微微有点颤动。锋利的匕首把缠绕苏悦城左眼的绷带一层一层割掉。每割掉一层,就揭开覆盖的一块,直到最后——一只带血的紧闭着的眼睛暴露在他眼前。
天目神瞳就在紧闭的眼皮之下,苏悦轩变得更加紧张和兴奋。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忘记掉一个步骤——先摘掉自己一只的眼睛。
“对,应该先摘除左眼。”他自言自语的说。
自己摘掉自己的眼睛——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同时心里又有点恐惧、慌张和着急。
夜里非常安静。突然房外响起了长长一声“吱呀……”——隔壁天字一号房房门被打开,接着出现的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心虚的苏悦轩像做贼一样,被吓了一跳。他马上吹灭烛光,警惕的跑到门前,用最轻微的动作将门打开了一个细小的缝。他透过细小的门缝以窥视房外过道的动静。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和尚迷迷糊糊的从门外经过。这个小和尚正是南生梓。小和尚白天吃喝太多,晚上被一泡尿憋醒。他在房间找不到夜壶,便摸出了房间。白天走的路太多,小和尚还是挺累,一路迷迷糊糊的样子像是在梦游一样走开了。
房间里面的苏悦轩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贪念总能挑战人性,为满足贪欲总能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而这次贪念又胜利了。苏悦轩下定了决心。他把靠近床的那蜡烛灯点亮,也不嫌弃刚才割下来的绷带布条脏。他把它卷起塞进嘴里咬住。他竟然用自己的手指生生的把自己的左眼珠子抠出来。自残的行为给他带来难以名状的痛苦。他紧紧的咬着口中布条,左手拿着带着鲜血的热乎乎的眼珠子,痛苦的躺在地上,全身冒出大量的汗水。他的左眼眶形成了一个空洞,不断的流出了血液。而血液和汗水交融在一起,从他的鼻梁流过,滴落在地上。
这锥心之痛简直是要了苏悦轩的命。他倒在地上,喘息约莫一刻钟后,忍着疼痛挣扎的站立起来。苏悦轩顾不得脸颊流下的血和汗水,扔掉手中的眼珠子,双掌合十于胸前,集中精神,调动全身的真气。真气在身上的游走,随他的意志的转移。他脸上爆绽着青筋,满脸汗水。接着他将全身的真气汇向到双掌。慢慢的双掌开始发红。当双手达到通红时,合十的双掌向前推出,接着回收于胸前且上下相对,慢慢形成相对而不相触碰的一双爪形手,最后将双爪上的真气往丹田内收。这时相对的双爪产生巨大的吸力,而两只手的真气因相互吸引,而无法回流丹田,而是形成回流的势。真气回流之势一形成,他那左眼眶突然像变成黑洞一样,开始把左眼眶周围的血往眼眶里面吸。这显然是他们沧粟派的摘星掌法。摘星掌施展时,双掌发红,隔空吸物。沧粟派弟子在打斗时,会用此独特掌法摘取对手的眼睛,十分的邪恶。
苏悦轩血红的左手握拳回收于腰部,血红的右手往苏悦城身上一吸,轻而易举的苏悦城吸飞过来,紧接着一把抓住苏悦城胸前的衣服,把他给提住。昏睡的苏悦城毫无反抗,软绵绵的脖子支持不起他的脑袋,脑袋便是向左边歪到着。苏悦轩正想伸出左手吸摘苏悦城的天目神瞳。没想那本来正在紧闭的天目神瞳突然睁开,直勾勾盯着他看。苏悦轩吃一惊,以为苏悦城醒了过来,一时反应不过来。睁开着的天目神瞳开始打量着苏悦轩。它好像意识到危险,开始闪烁,和慌张时的眼神一样。
此时苏悦轩反应了过来说:“大师兄,你说过要让我继承天目神瞳的。现在就给我。”
话音未落,苏悦轩伸出爪状的左手,打出摘星掌吸睛法,爪向苏悦城的左眼。这招式看起来虽然简单,但实际上对眼睛产生了极大的吸力。换是普通人的眼珠子通过这么一吸,会从眼眶一下子凸出来,被对手轻松摘掉。只见那天目神瞳在巨大的吸力下也慢慢的从眼眶凸出来。但当苏悦轩想摘取时,天目神瞳好像有灵性,马上又缩了回去。
失败了!苏悦轩心想难道这家伙已经成精了?真的是匪夷所思!如果天目神瞳真的成精,想必法力在大师兄之上。它的反抗,致使大师兄无法炼化。这也就能很好解析为什么大师兄无法融合它了。该怎么办?苏悦轩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了。毕竟他的法力和大师兄差不多,都处于法道一重天的巅峰境界。这境界的法力只能展现一些掩眼的法术,日常根本就没有多大的用处。还不如日常修炼的真气功力实用。
苏悦轩已经自残摘掉了左眼。他不甘心就这么失败。他心想自己现在不强行夺取过来,它也会走想死亡。只有他把天目神瞳安放在自己的眼眶内,它才能存活。于是苏悦轩运功增强左手真气回流之势。左手产生了更大的吸力。令他料想不到的是这次天目神瞳不再像上次那样凸出来。在强大吸力之下,天目神瞳竟然产生了一缕缕白烟,白烟随着吸力钻进他的左掌掌心。苏悦轩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看到一幕,心里疑惑又产生了担心:“这又是什么情况?天目神瞳冒出了白烟,难不成它毁灭了?”
天目神瞳产生的白烟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很快形成白色柱状,源源不断的钻进他的左手。随着源源不断的柱状的白烟的进入,左手从本来红色慢慢变成了粉红色,接着变的苍白。苏悦轩十分诧异,察觉自己的丹田变的充实,但真气却无法调动,运功乏力。他赶紧停止施展摘星掌。
没有了吸力,天目神瞳产生的柱状的白烟开始进行了倒流。他感觉到白烟是由充实的丹田开始流出,然后左手掌心流出,回到天目神瞳。连绵不断的柱状的白烟一头连着掌心,一头连着天目神瞳,就像一根导流管一样把苏悦轩的内力不断的往天目神瞳输送。
那柱状的白烟像是虚无的魂魄,看得见,却摸不着,弄不断。这柱状白烟可以轻松穿透一切。苏悦轩尝试握成拳头,像空握拳头一样,没有触摸到东西的感觉。柱状白烟轻易的穿透他的手指,回流进天目神瞳。对此他尝试很多方法去阻止冒出的白烟。但无论苏悦轩握拳、甩手、擦掌,还是用身体、桌子之类的东西都无法阻断这柱状的白烟。把手远离天目神瞳,柱状的白烟会变长,靠近又缩短。可长可短,死死的把他的掌心和天目神瞳连着。苏悦轩对此十分的无奈和沮丧。他一掌把苏悦城推回到床上,胡乱的挥动左手。最后苏悦轩感觉没有力气了,瘫坐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只能无奈的等待结束。
苏悦轩坐在地上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柱状的白烟才从他掌心全部抽出。连接掌心一头的柱状的白烟一脱离掌心,瞬间悄无声息地飞缩进天目神瞳。
随着白烟的抽离,苏悦轩感觉全身乏力,身体被抽空。这是他体内大约有七成的真气已经被刚才的白烟吸走缘故。
如此遭遇,苏悦轩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难道天目神瞳真的成精了?
苏悦轩不愿意信天目神瞳成精这样的荒诞的情况。他吃力的站立起来。床上苏悦城一动也不动的平躺着,脸正对着他,天目神瞳依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苏悦轩醒悟,以为大师兄已经苏醒,生气的说:“大师兄,你实在是狡猾,真卑鄙!居然懂吸人功力的邪功。说,你是什么时候练成的?”
苏悦城一动也不动的,没有吭声。天目神瞳依然盯着苏悦轩看。
他们二人彼此对视着片刻,苏悦城的左手动了。不,其实不是动,而是从摆放肚子上的位置滑落下来。
苏悦轩看到这一幕谴责更加生气说:“大师兄,堂堂一名掌门,还是天下大门派的掌门。居然假装昏睡,乘机夺取师弟功力。实在是太卑鄙,太可耻!”
床上的苏悦城依然一动不动的,一声不吭。天目神瞳冷冷的样子。苏悦轩和它对视,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苏悦轩严词厉色说:“大师兄,请不要这样看着我,请你回答我刚才的话。”
苏悦城依然是纹丝不动,练滑落的左手臂也没有收回。只有那只天目神瞳盯着他看。苏悦轩注意到只有一只眼睛在看着他,师兄可能没有苏醒。也可能是大师兄责怪他刚才夺眼的行为,只是心里不想说话,才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他。
苏悦轩解析说:“大师兄,这也不能怪我。我以为你会一直这样昏睡下去。我要是不接手,没有融合的天目神瞳也是死亡的。我也为门派着想……”
苏悦城仍旧是那样一动不动,一声不坑,态度冷冷的样子。他根本就不理会苏悦轩解析的样子,令苏悦轩说不下去了。
苏悦轩浑身上下都感觉不舒服,十分懊恼的坐在地上。大师兄如此态度,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