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益陪护爸爸期间手机关机了,这天稍微缓过来了才开机,一打开,严申的各种信息就扑面而来。原来,他还是很担心江言益,所以偷偷订了最早的航班过来。谁知到了C城,打她手机一直关机,任何方式都联系不到她。他第一次如此失魂落魄,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对她的一切几乎一无所知,她离他是这么的遥远,就像他在地球上望着的其他星球。
这两天,严申发了疯似的跑过C城一条又一条的大街小巷,跑累了就停下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那个提示他无数次“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号码。他从未这样漫无目的的找过一个人,他知道这种最笨、最无力的方式找到她的机会很渺茫,但是他抓不住自己那义无反顾要去追寻的身影。
江言益回想起跟严申一起度过的那些时光,泪流满面,她知道不能再逃避了,要给出答案了。
边流泪边在手机上决绝的打上“严申,我很抱歉,我自己提前做完题了,我解答出来的最终答案是对不起。就算这个答案是错的,要被扣很多分数,我也坚持这个答案不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按完发送键后,重新把手机关上。
她知道严申一定会打来的,她也知道自己不会接听,不是怕自己接听后动摇反悔,恰恰是坚定自己不会改变,所以接与不接,结果还是一样,那又为何还要去接呢,既然要决绝,那就决然一些。
江言益的眼泪跟鼻涕把最后一张抽纸都用完后才停下来,平复好心情后,一脸郑重坚定的走向窗边,双手合十交叉,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严申,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请你原谅。我真心的为你祈祷,希望你未来遇到一个很美好很美的妻子。在爱情里,如果我们只有一个人能拥有幸福,那么我把这个机会给你。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严申最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这份铁了心的决定多么像他爱她的那份毅然决然。在“一意孤行”的继续寻找等候的两天两宿后,他把订好的回城航班信息发给她,告诉她,如果飞起起飞前,她还是不愿意见他,他就回A城。现在的他,只能放手一搏。
江言益在飞机起飞前看到了信息,此刻她的愧疚多于悲伤,她想,她应该去送送他,以自己的方式。
她打了一辆的士赶往机场,车子驶出市区后,周围的一切仿佛更安静了,不知是漆黑的夜平复了她的心情,还是她麻痹了自己的神经,反正至少没有哭。
到了机场外,她却没有走进去,而是走向了一侧、可以看到停机坪的地方。夜里的停机坪远没有白天看的清晰,但她还是看得出神。
许久才回过神的她习惯性的打开包包想拿手机看看时间,却先看到那只戴在手上的手表。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戴手表,从小到大,她都不喜欢戴首饰,耳朵、脖子、手脚等等都不喜欢,戴上就觉得不舒服,所以纵使她有,也几乎是不戴的。
这次这只手表在她手上待了这么长时间,她竟完全没有感觉,恍惚的笑了笑,看了下时间,这个时候,严申在登机了吧。
超过严申航班时间后有飞机起飞了,江言益望着看不见的飞机,挥手告别,直到飞机飞远,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对不起,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向你道别。”
她打开手机,回了一条短信“祝一路平安,珍重。”
消息刚发出去,她还在恍惚中,就有电话打进来了,她一个激灵,是严申的电话!慌张中手机掉落在地上。这个时候他不是在飞机上吗?怎么手机还能打电话?他说过这个号码只为她一个人用,难道他出事了?!她努力的调整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但还是很忐忑的按了接听键。
“你在哪里?”是严申的声音。
“严申?你现在,不是应该在飞机上吗。”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反而没那么不安了,他没事就好。
“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严申急切又带点恳求道。
江言益的眼眶一阵酸楚,慌张的看了看周围,还好没人在旁边,不,应该是还好严申没在旁边。“严申,对不起。”江言益哽咽道。
严申无比挫败、极度悲伤的闭上了眼睛,“是,原本我应该是在飞机上的,可我现在却还在机场干等着,我不知道我这样等有没有一点点用,我只知道,直到飞机起飞,我都无法说服自己这身躯壳踏上那架召唤着我的飞机。”
“严申你别这样,我求你了。”江言益强忍着泪水。
“你是不是就在附近?是不是?!”严申突然急躁起来,他感觉到她了!他在候机厅到处寻找着她的身影。
江言益崩溃着跪坐在地上哭出了声,“严申,你不要这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我也很痛苦!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别无选择,又或者,这就是我的选择。我爸爸前段时间生病住院了,那天我去看他,在ICU那么多探视家属进去,全部戴着头套口罩穿着隔离服,包裹的严严实实,熟人近看都不一定能认得出,但纵使是这样,我爸爸还是能从远处就认出了我,虽然他躺在病床上,身上很多导管输液管,但是看到我却还是那么开心的安慰我,让我别担心。医生说我爸爸不能再受到刺激了,不然会有生命危险的。我妈妈,几乎每天早上起来,都会轻轻打开我房门看一眼还在睡梦中的我,才去做其他事情。他们是那么的爱我,那么的需要我,却从来不需要我多么优秀,只希望我能在他们身边健康快乐就好。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爱他们,直到有一天我低血糖发作,准备完全失去意识跟知觉前脑海里只有爸爸跟妈妈,我当时以为我要死掉了,拼命挣扎着默念我不可以死,我一定要撑住,我还没好好报答爸爸妈妈呢。我不可以让他们承受失去我的痛。你明白吗?”江言益泣不成声。
严申说不出话了,此刻他只剩心疼了,真的无比心疼他的小精灵,很想抱抱她,默默帮她擦擦眼泪什么都不说,尽管他此刻也心如刀绞。如此坚决如铁的话语,就算他跟她父母一样那么爱她,他也只能输。哪怕他因她万箭穿心,他对她也依然只有爱,所以不忍让他的小精灵痛苦、自责、内疚。
如果横跨在他面前的是世俗,是情敌,甚至是她的父母,他都有信心一一攻下,但是现在挡在他面前的却是他的小精灵,所以他输了,哪怕他不想认。
他知道,现在他们之间不是100步的固定距离,而是,他向她走一步,她就往后退十步,到退无可退的时候,这个丫头会义无反顾跳进那个悬崖。所以放手,她会活的比较轻松快乐的话,他愿意成全。他的小精灵,跟谁在一起都会幸福,尽管他也不愿意承认。
严申无力的放下手机,沉默着靠坐在椅子上,启动身体潜能,重新订了最快回A城的航班。
江言益瘫坐在地上任由眼泪哭到干涸后,拿出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准备打车回家。经过候机厅门口的时候,往里边看了看,摇摇头无奈的笑着走开了。
几天后,江爸身体好转出院回家静养。江言益陪伴在左右,江爸明显感觉到女儿说话跟做事比以前小心翼翼的多了,他知道是女儿在照顾他的情绪,可他不想看到女儿这个样子。
一天,父女两在公园散步,江爸开口“小言,爸爸这次虽说病情不严重,但也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什么都想开了。儿女长大了,该有他们自己的人生,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爸爸不会再干涉你了。”
“我现在只想在你们身边陪着你们。”江言益认真的回答江爸。
“爸爸的心放开了,希望你也能放开,爸爸的身体自己了解,知道该怎么做,你不用特意照顾爸爸的情绪而束缚自己,爸爸看着心疼。”江爸爱抚的拍了拍女儿的后脑勺。
“爸爸,我知道你意思,我小心翼翼是因为差点失去了你,还没完全缓过来,你给我点时间。这段时间,我已经做出选择了,也跟严申说清楚了,我跟他不可能了。关于厉钖,我会找机会找他说清楚的。至于职业,我会慢慢静下心好好规划的,你放心。”
“好样的,爸爸相信你会做的很好的”江爸一副以你为荣的神情。
江爸看着女儿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女儿身上流的终究是他的血液,有他的血性跟骨气。心疼的是,江爸知道这样的路,走起来并不容易,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多少还是于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