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杨忠经过数日调度,军中已有十万之众。忠对外号称三十万,欲渡河作战,剿灭尔朱荣。
正与众将计议间,忽报后方被袭,灵武遭敌攻打。
忠闻言大惊,留唐翼声引军两万阻敌后,连日率军回援。
翼声知后方被袭,心中亦是大乱,闻杨忠之命虽有不愿但却不得不从。
早有细作将凉营之事报于尔朱荣。
尔朱荣闻言大喜,依轩明之计,于营中遍插旌旗后,暗中退军十里藏伏。
翼声见敌军如此,疑其遁去。派斥候探查后,知晓敌营中已无人马。
翼声心中大喜,急率军欲返,回救凉州。尔朱荣见其中计,传告三军待其退军追击。
翼声归心似箭,不及整军便返,大军一路萎靡。
尔朱荣趁势进攻,于白马塬大破唐翼声军,翼声本人亦被尔朱荣所擒。荣爱惜其才,亲解其缚,对其礼遇甚厚,翼声颇为动容,遂降尔朱荣。
荣心中大喜,令猛将陈琦率军援助钟岳后,便引军欲回雍州。轩明见状,急劝其一鼓作气攻灭杨忠。
然荣心中惧敌势众,只道后方不稳,不允轩明计策,于是率众而返。
且说杨忠率军回救灵武,大军行至固原时,便有斥候来报,称灵武已失。
忠闻言惊惧不已,因其家室宗族皆在灵武,今日灵武既失,恐已绝后。
心念于此,忠只觉气血翻涌,一声惨叫翻身落马。
众人大惊,忙上前扶住。杨忠族弟杨沛恐事混乱,便号令众人先入城中暂歇。
而后召来军医为杨忠诊治,知其乃是急火攻心,歇息几日便好,杨沛心中稍定。
事毕后,又调刘云锦率部先往灵武回援。因其素有威望,众人信服。于是大军听其号令,未生变乱。
两日后杨忠转醒,杨沛入内告之灵武之事。原是钟岳虽攻克城池,但与民却秋毫无犯,且封存府库善待杨忠家眷。
忠闻言心中稍定,谓杨沛道:“此是欲以我家眷做饵,劝我投降,我何不将计就计,既能救得家室,又能击退敌军。”
杨沛阻道:“我军势众,仍有一战之力,何故诈降,况钟岳颇有谋略,此计定瞒他不过,须得从长计议。”
正商议间,忽报唐翼声战败投敌,敌将陈琦率援军杀来。
二人闻言大惊,忠大骂翼声叛徒,杨沛沉思道:“兄长息怒,此也可为我军转危为安之契机。”忠急问其有何计策。
沛对道:“陈琦此人有勇无谋,我军可于燕子岭设伏,令人诈降引其前来。待其中计后,我军便尽出攻之,必可将其击败,到时再相机行事。”忠闻言拍手称善,依计而行。
此时陈琦已知灵武已克,大喜过望。心中思量灵武已失杨军必定混乱,自己可趁机夺取头功。
于是令人告知钟岳,声称恐灵武被敌袭取,不得已留其坚守,令其切勿出兵,自率援军将至。
钟岳与陈琦交际深厚,闻其言并未多想,便依陈琦之令行事。每日只高挂免战牌,不理刘云锦叫骂。
而陈琦此刻欲率军追袭杨忠,但却不知其所踪,幸得行军之时有三三两两杨军前来相投。
琦皆纳之,对来者以礼相待,终是探得杨军细情,知其军队已溃,仅剩残军盘踞燕落城。
琦得报无不得意,欲夺头功,即率大军杀往。
途经燕子岭时,忽闻四周喊声齐举,伏军杀出。陈琦未防有伏,不敌大败,将士四散而逃,琦本人亦被杨忠生擒。
杨沛见此战已胜,又向杨忠献计,令程东启假扮敌军,先往灵武而去,大军紧随其后,待其诈开城门,三军可趁势掩杀,夺回城池。
忠闻言迟疑不决,虽无良谋应对但却不愿伤害百姓。
沛见此急劝告:“乱世之中切不可有妇人之仁,兄长莫忘了城中家眷,若是错过良机,悔之晚矣。”
忠闻言方下决心,召集三军斩木立信,誓夺灵武。三军将士为之动容,士气大振。
杨忠而后依计而行,令程东启率领五千先行军,打陈字旗号,直奔灵武。
且说钟岳自得报后便静等陈琦,过了几日见其仍未来,心中渐渐生疑。
这日傍晚,钟岳正于城楼与谋士探查间,忽报援军已至。钟岳闻言颇感意外,恐其中有诈。为防万一,岳便站城头问话:“岂曰无衣?”
东启闻言一怔,心中思量此应为暗号,但苦于自己却不知如何应答,便胡乱对道同仇敌忾。
岳闻言心中已有计议,笑慰来军,又以天色已晚不便开城为由拒之,暗使副将带伏军隐于城楼。
东启见其如此,心觉其应未探明大军底细。于是以刘云锦尚在城外,恐遭其夜袭为由坚持入城。
岳见伏军安排已定,便令人开门将东启迎入。
东启见城门已开,心中颇为得意。率前军刚入城中,忽见四周伏军尽出,乱箭射来。
程东启抵挡不住,身中数箭,幸得甲胄坚厚才保住性命,慌乱间率残军突出城去。
正奔逃间,却听身后守军高喊:“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东启事后才知,此为雍州民谣,不由暗自悔恨。
杨忠见得东启败退,心中愤恨,欲杀陈琦泄愤。
沛急劝道:“弟闻钟岳与陈琦交谊深厚,今可令其写信劝降钟岳。”
忠闻言称善,遂依计而行。
钟岳见得陈琦来信,心中悲愤交加。回信一封告之杨忠,雍州无降将,若是其不顾城中家眷安危,尽可攻城。
忠被其拿住死穴,一时陷入两难。钟岳也陷绝境,灵武已被杨忠四面包围,两军暂入僵持。
数日后,杨忠军中粮草不足士气衰落,忠便化整为零,分兵前往凉州各地筹措粮草。
钟岳见敌军围城势弱,便发动夜袭,杨忠抵挡不住,被钟岳剿掠极多,不得已暂退军数里下寨,灵武之围方解。
沛闻杨忠大败,分兵来救亦被岳设计击退。杨忠势渐弱,自觉难以取胜,无奈遣使往雍州商议和谈之事。
沛闻言自请前往,忠本欲不允,但见帐中无一良谋,不得已只得允其所议。
临行之际,忠握其手动容道:“诸事弟皆自决。”
沛亦激动道:“万死不辞。”于是忠亲送沛往雍州,数里方还。
且说尔朱荣自退兵后,便遣斥候密探凉州之事,近日闻杨忠败北,心中大喜过望,本欲发兵平之,然奈何兖州似欲西进,尔朱荣恐雍州有失,便未轻动。
今日见杨忠遣使而来,心中难下决断,便召亲信计议。华轩明自请为使与之交涉,荣见此便允其议。
次日,杨沛与轩明相会于长安迎宾馆。礼毕,沛直言道:“且不闻丈夫之事,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今日贵军袭取我杨氏老幼为质,逼我等投降。此事恐失道义,他日必受天下人诟病。”
轩明对道:“我等也并非不讲道义。凉雍二州本无仇怨,奈何杨忠趁我军平乱之时犯境,致使雍凉二州陷入战乱,今日之事皆是其咎由自取。”
沛闻言一怔,心知是己理亏,但为家族之事又争道:“此事虽是我等之过,但眼下贵部强敌环饲,兖州秦衡之常窥关中沃土,外族夷狄亦常犯境,二州还需行秦晋之好,互帮互助方可抵御外敌,若是相争必会被他人趁虚而入,望君明辨。”
轩明知晓此中利害,见其示弱便试探道:“若是杨忠举凉州来降岂不更好。到时不但可保杨氏无恙,还可使二州免遭生灵涂炭,事成我可保举君为京兆伊,望君深思。”
沛闻言不免恼怒道:“我岂是卖主求荣之辈,今日我以诚心相待,奈何汝却如此傲慢。虽说尔等有人质在手,但欲以此吞我,还应看我凉州八万将士是否答应。汝若无诚意就请自回,让尔朱荣亲谈。”
轩明见其大怒,笑道:“汝何故发怒,我若无诚意安会来此。谈判之事如同售卖,自可讨价还价,依汝之见今当若何?”
沛见事转己方,直言道:“自是汝军撤出凉州,二州从此相安无事。”
恐其不愿又补充道:“为表诚意,我部可称臣纳贡,奉你主为西北王候。”
轩明心道:此等算盘我岂会不知,王侯不过虚名,纳贡也可搪塞。
表面笑道:“如此也不是不可,但需让杨忠嫡子来我雍州为官,以此促进两方交融,岂不美哉。”
沛闻言拒绝,轩明见此便起身告辞,约定来日再谈,回将今日之事报于尔朱荣。
荣知晓后心中颇感烦闷,因兖州秦衡之近日陈兵函谷关外似有所图,雍州军此刻又分兵凉州无力回援。为防雍州有失,荣便令轩明早日与杨沛达成和谈,以期雍凉停战。
元洋五年十月,经三日谈判,双方终定和约。约定二州共为盟友:钟岳率军撤出凉州,归还杨忠家眷,但杨忠之父杨勤需往雍州静养;凉州军不过三万,割安定郡赔于雍州,二州共举尔朱荣为盟主。
尔朱荣见此和约甚是满意,便依和约而行,召钟岳率军回雍。
杨沛对此约虽有万般不愿,但雍州势大,不得已只得遵从。
回报杨忠时悲愤交加,忠见如此和约不觉大怒,转念思量后长叹一声,宽慰道:“事已至此,又能何为。”
于是引军回灵武,裁撤军中老幼残弱,仅留三万将士。
后用谋士王彪所献劲卒制,行兵农分离,以此三万将士为常备军,再以严苛之法选出其中精锐,对其倾力培养待遇优厚,劲卒无不效死力,半年后军势复振。